《掠过莓空》女铀

16、今天特地来挑衅我的

　　沙勇开车把郑玖送回家，郑玖一边走一边想案件的事，突然听见小区便利店门口传来呼喊声："玖玖！"

　　郑玖看过去，只见自己的丈夫张先学微笑着和自己打招呼，身后便利店的玻璃墙里，喻识琳也坐在椅子上微笑地看着自己。她怎么会在这？郑玖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也是巧了，今天下午喻女士来事务所咨询遗产分割的事，刚好交给我。聊着聊着我才知道她是你朋友。"张先学牵着郑玖的手，边走边说，"她说想来咱们家坐坐，我说等你回来再说，所以我们就坐在便利店里。"

　　郑玖硬扯出一个笑容："阿琳，我们真有缘份。"

　　喻识琳打量了一下郑玖，笑道："之前听你说你丈夫是个好人，果真如此。"

　　张先学开始问郑玖今天的工作，郑玖有一句没一句地回答。她心里有些乱，喻识琳今天穿着白色的针织连衣短裙，配了白色长筒靴，清纯可人又曲线毕露。往日里，喻识琳说话总是沉郁而死气，但今天她看起来活泼生动，顾盼生姿。

　　三个人各想各的，进入屋内。张先学说："我做点喝的——玖玖你今晚还是柠檬沙示？要不要加一点点酒？"

　　"不了，今天不想要酒精。"郑玖说，"阿琳你喜欢喝什么？我老公很喜欢自己做饮料。"

　　"那就和你一样的吧。"喻识琳笑眯眯地说，"真是好老公呀。"

　　"外面卖的奶茶不健康。"张先学一边吐槽一边走进厨房，"郑玖总喜欢吃不健康的。"

　　男人的声音渐渐消失在瓶瓶罐罐的撞击声里。郑玖看着坐在对面沙发上的喻识琳，低声说："你和梁可静什么关系？"

　　"认识呀，"喻识琳笑道，"就像我认识你。"

　　"我们好像不太认识吧？"郑玖瞳孔收缩，冷冷看着眼前的美丽女人。

　　"你跟别人可不是这么说的。"喻识琳说，"我们不是还合伙杀人了么？"

　　郑玖被气笑了："怎么？不演了？你觉得你挑衅警察有什么好处。"喻识琳也笑得嚣张起来："你不会觉得我嫁给穆飞奇这几年，还会抱有对警察的尊敬吧？"

　　"所以你今天是特地来挑衅我的？"郑玖扬了扬眉。

　　"我是来警告你的，郑大警官。"喻识琳吃吃地笑，"现在放手这件案子还来得及。否则……"

　　她看着厨房的方向，张先学像耍杂技一样端着三杯冰柠檬沙示走过来："我加了点薄荷叶——但是薄荷叶不是很新鲜了。"

　　"太谢谢了。"喻识琳说，"我也好想有一个张律师这样的丈夫啊。"

　　"喻女士太高看我了，"张先学笑道，"您肯定能找到比我好的。"

　　郑玖大口喝下柠檬沙示，把薄荷叶在牙间咬碎，清凉的汁液让她的头脑冷静下来。喻识琳在郑玖家坐了一个小时，聊了很多艺术方面的话题。郑玖以前都不知道这个初中毕业的女人竟然懂这么多。

　　"以后就拜托张律师了。"喻识琳走前笑着说。

　　"一定一定，服务好客户是我们的职责。"张先学礼貌地回应。

　　睡觉前，张先学突然开口："我在想一个事，可能说出来你会不高兴，但是我还是要说。这个喻识琳，似乎对你并非善意。"

　　郑玖神色变得复杂，好像是默认。

　　"但她只要还是我客户，我就免不了和她打交道。"张先学说，"你们案子的事我不好插手，但她要是在我们老板面前说我坏话……我也很难办。"

　　郑玖笑了笑："你放心吧，我会处理好她的。"她暗暗想，都被冲到家里威胁了，还能让你翻了天？

　　第二天张先学照例准备开车送郑玖去上班，郑玖却说："不用了，我今天要去坐地铁。"

　　"哈？早高峰很挤的，你确定吗？"张先学有些惊讶。

　　郑玖点点头："而且我要早点过去，从栀子鸟站走。"张先学吐了吐舌头："三号线，太魔鬼了。"

　　他想了一会："那我也坐地铁吧。"

　　虽然这么说，但老公的公司和自己不是一条线上。和张先学分开后，郑玖开始走栀子鸟到红莲羊这一段路。早高峰确实是人挤人，在等了两趟车后，郑玖终于挤上三号线。在红莲羊站刷卡后，她看了一眼时间，36分钟。

　　郑玖叹了口气，虽然早高峰很难上车，但是发车频率也会增加，2分钟一趟车，也不会等得太久。36分钟，比梁可静的30分钟多了一点点，无法证明她的时间有问题。郑玖再进入闸机，从红莲羊站坐到夹竹虎站，一共耗时14分钟，出站走到秦初信家也需要10分钟，那就算梁可静在8点42分购买临时车票再次前往夹竹虎，杀人时间也是来不及的。梁可静甚至不需要咨询者为她做证明。

　　郑玖决定先出站和沙勇会面。这个梁可静的男客户叫戈植一，年龄27岁。他提出在家附近的奶茶店见面。郑玖到的时候，沙勇已经买好了奶茶。

　　戈植一很瘦，胡子邋遢的，戴着眼镜。"其实我电话里可以说清的，那天梁可静确实来我家了。9点不到就到了，在这待到11点。"戈植一说，"但你们非要见面说，我只好约在这里。"

　　"你是不希望我们去你家？"沙勇有些好奇。

　　"是的，我不相信警察。"戈植一说，"我费了很大功夫才逃到这里，我不想被人发现住的地方。"

　　"为什么？你做了什么犯法的事？"沙勇诧异地问。

　　"悲惨的童年经历。"戈植一平静地说，"我老家在北方，那里有几个很垃圾的警察，把我整得很惨，我才逃到这里。"

　　"这跟你的心理问题有关？"郑玖问。

　　"是的，别看我现在这样，我小时候很好看，然后就被我们那一个女的盯上了。"戈植一啜了一口奶茶，"至于这么惊讶吗？侵犯这种事，和性别没有关系，它只和力量有关。只要有力量，强者就有机会侵犯弱者。你们接触到男人侵犯女人多，也是因为男人力量更大罢了。如果女人掌握了更大的力量，也会男人进行侵犯。"

　　和水须碧不同，戈植一对自己的经历毫无避讳，郑玖觉得他似乎心理问题不大。"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她开始关心这个。

　　"自媒体。"戈植一说，"文章号、视频号都做，主要是负责起号，粉丝数到十万二十万我就卖给MCN公司了。"

　　"那你应该消息很灵通。"郑玖笑道，"你应该猜得到我们找你是为了什么案子吧？"

　　"知道啊，家暴软饭男被杀。"戈植一笑了，"这个事很有噱头，我写了好几篇文案。"

　　郑玖让他发了他写的东西，戈植一发了几个之前做的帐号。郑玖一边看一边说："你之前认识秦初信或者他的家人吗？"

　　"不认识，我也是昨天听你们说，才知道秦初信的女儿是梁医生的顾客。"戈植一掰了掰手指，"梁医生非常注重客人隐私，我之前想让她给我提供线索，她严厉地拒绝了。"

　　郑玖看到一篇文章突然停下，这篇文章是最近才发的，讲的就是他们在查的三起家暴男被杀的案件。文章最后还提出有专门杀家暴男的连环杀人犯存在，警告家暴男都要小心。

　　"这个是你写的？"郑玖举起手机给戈植一看。

　　"对，我还做了口播的视频。"戈植一看清楚后说，"我说了，这个很有热度。"

　　"你们怎么想到把这三起案件放在一起的。"郑玖好奇地说，"我们警察也是最近才想到三案合并，甚至没有对外公布过。"

　　"怎么想到的……灵感呗，这么写吸引眼球。"戈植一哑然失笑，"我们也不用讲证据啊，把几个新闻列一列，再随便猜一猜。这几个人都算有点名气的，这种家庭丑闻又很满足人的窥探欲，好多帐号都在写，你平时不看的吗？"

　　郑玖最近确实看到过这种自媒体说法，但她没想到都是为了搏流量才制造的噱头。沙勇突然开口："虽然我们今天告诉你梁可静跟秦初信有联系，但是你不要在自媒体上说这件事。不然我们会指控你影响刑警办案。"

　　戈植一点点头："容许我问你们一个问题吗？就你们现在掌握的证据，你们认为梁可静是凶手的可能性有多大？"

　　郑玖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觉得呢？"

　　戈植一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梁医生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女人，如果她要杀人，你们一定是查不到一点痕迹的。所以我认为可能性是0。"

　　郑玖点点头："那我可以告诉你，我认为是百分之百。"

　　说完郑玖便站起身离开，沙勇拿起奶茶，嘱咐了一句"记得别乱写"，也跟着郑玖离开了。

　　这个时候已经将近上午十点，地铁里人少了很多。沙勇问："你是打算回局里？"

　　"嗯，"郑玖回答，"再去确认一下死亡时间吧。"

　　"尸体都已经火化了，法医也没办法再重新检查，死亡时间不可能再改。"沙勇说。

　　郑玖说："我知道，我就想去跟朱洋聊聊。"沙勇说："会不会这些证人也是和梁可静串通过的？"

　　"不可能，"郑玖立刻否决，"一个是心态脆弱的女高中生，一个是道德底线不高的男人，梁可静怎么也不会找这两个人串通合作。他们说的确实是真的。"

　　沙勇觉得头疼："那你还敢说百分之百确定是梁可静？"郑玖说："我就是确定，你去把双十一那天地铁监控看看，就看夹竹虎这个站的。"沙勇听完彻底崩溃："为什么又是我看监控！"

　　不过郑玖觉得，早高峰那个地铁人流量，要找到梁可静只怕难如登天，如果她还做了一些遮挡，比如口罩或者帽子，那基本就是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