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洋到港[八零]》南梦君

2、2.打工

　　夏锦在这里生活了七八天了，她运气还好，那三位大哥给她找了个女生睡在一起的房间，房间里面睡着六个女生，她早上天还没亮就要去给他们烧饭。

　　四百块钱一个月，她住的六人间就要花一百块钱，幸亏包吃，不然她都存不下钱。

　　老周是个好人，赔本送她来港城，她打算把自己一个月的工资都留下来给老周。

　　这天，之前喊她一起走的男人从外面急匆匆跑过来喊她。

　　“夏锦，你快去领身份证，听说今天从大陆来的人可以领身份证，过几天就不行了，我们几个已经领过了，今天的饭我帮你弄。”

　　和她说话的这个人叫老松，是个老实男人，来这里就是为了搞点钱回家娶老婆。

　　“谢谢你了，松哥，我现在就去。”

　　在这里的这段时间里，夏锦已经知道了身份证的重要性，这里不像大陆，大陆拿的是介绍信，在这边通行用的是身份证。

　　她去的时候，队伍已经排得人山人海了，一直排到下午，她的身份证才终于拿到了。

　　拿到了身份证，这也代表着她在港城这边生活的可能性又增加了几分，夏锦一开始还想在这边待着不回去了，但是这边总是不太习惯。

　　所以她在心里悄悄打算，要在这里存上一大笔钱，等这笔钱能满足她的后半辈子生活了，等到大陆那边不需要介绍信了，她可以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她才回去。

　　她回去的时候，老松蹲在墙角问她：“拿到手了吗？”

　　夏锦点头，给老松看：“拿到了。”

　　“那就好，我们也拿了。”他憨厚笑笑。

　　夏锦不是傻子，她看出来了，老松对她有点意思，她心里还挺愧疚的，感觉自己承了别人的情却还不了，她只能假装自己没有看出来。

　　“夏锦，你家是哪里的？”

　　夏锦立马警惕地说：“我没有家。”

　　老松在墙角继续说：“我知道，我能看出来你在家过的不好，你放心，你不想说，我就再也不提了。”

　　夏锦默了默，她说：“我家里人想把我卖了，所以我才逃出来的，我不能回去，连过年也不能回去，要是被他们发现了，我恐怕就回不来了。”

　　老松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用着一种同情中带着一点惊讶的目光望着她，“以后都不会回去了？”

　　“不回了，我想在港城这边过。”

　　老松叹了口气，紧接着，他露出一副和蔼的笑容，眼前这名女子，让他想起了家里的小妹，心中多少带着怜惜，说：“这几年我也不准备回去，有什么问题你可以和我说，不介意的话可以喊我一声哥，我一定会尽力帮你的。”

　　“松哥，多亏你照顾我，我实在不知道怎么谢你了。”夏锦眼含感动，然后从屋里拿出了一碗饼递给老松。

　　“松哥，这是我昨天做的饼子，本来早上想给你们送过去，今天又去拿身份证去了，没时间送给你，现在还没吃晚饭吧，你拿去和他们一起分了吃了，明天身体也有劲。”

　　老松接过，拿了一个饼咬在嘴里，“谢谢妹子。”

　　夏锦不得不承认，其实老松是个很好的选择，他今年才二十出头，又是干活的一把好手，做事又舍得出力气，如果她在老家，她肯定会选择老松的。

　　但是老松年纪大了，他就算自己还能坚持坚持，他家里人也未必肯同意。

　　夏锦回到房间里，她这个房间的两个女的一直躺在这里，其余人还没回来。

　　她从自己床上拿起了一本杂志，是她捡回来的，这边的人用的是繁体和外文居多，她勉强也能看懂一点，外文的是一点都看不懂。

　　有人伸出头问她：“你在看什么？”

　　夏锦大大方方将杂志铺在床上，“我在地上捡的，觉得好看就捡回来了。”

　　杂志封面是个很漂亮的女明星，身上穿着好看的吊带裙，那两个女生都伸出头来看，其中有个无比羡慕地说：“要是我也能成为女明星就好了，每天都能穿着漂亮的衣服，还能画着美美的妆，夏锦，你也想成为女明星吗？”

　　夏锦望着自己手臂上黝黑的皮肤，她之前是干农活的，皮肤被晒得很黑，而且手心一大堆茧子。

　　“我长得也不好看，哪能当明星，我太黑了。”

　　那女生叫林潇，摇头说：“不，其实你长得挺好看的，就是黑了点，皮肤糙了点，要是养好一点，我们两个一起去大街上走走，他们说很多女明星都是在路上被找到的。”

　　“我看你们两个是在白日做梦。”之前第一个问夏锦的坐起来，她抬起头，余光扫过夏锦，说：“像我们这样的人哪有什么资格当明星，能活着就很不错了。”

　　她躺在床上，用被子盖住头。

　　她的一句话把两个人都带回了现实。

　　她们三个住着六个人的狭窄空间，还是她们六个人都找到了工作才有这样的待遇，万一她们突然失业了，她们就有可能会像那边房子里面的几个女人一样，只有出卖自己才能获得生存的权利。

　　这里是挣钱的好地方，也是一个引诱人堕落的地方。

　　夏锦的手摸着杂志，她头上是枯燥的乱发，而杂志上的女明星有着一头秀丽的长发，她们还喜欢把头发烫卷，让自己更漂亮一点。

　　天黑了，在外面工作的三个女生回来了，夏锦和她们住了几天大概也有点了解，其中有个回来的时候，夏锦立马把杂志放在床下，用被子盖住头。

　　“咦，都睡了吗？”她一身酒味，问了一遍，没人理她，她自己踢下鞋子，怕床上睡了。

　　这个女生现在在舞厅里面当舞女，挣钱还挺多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不搬走。

　　后来夏锦听别人说是这个女生把自己挣来的所有的钱都给她男朋友用了，自己没留下多少。

　　夏锦基本上很少碰见，就算碰见也不怎么说话。

　　而且这个女生是个话痨，一旦她喝醉酒你被她缠上了，那你今天晚上就别想睡了，不理她是最好的方法。

　　另外两个女生和夏锦家里是差不多的情况，不过她们要比夏锦好一点儿，好像是在商场里卖东西，挣的钱也比夏锦多。

　　在她们都躺下了，夏锦回想着自己今天看到的几个女学生，她们身上穿着好看的衣服，有一个还和她眼睛长得有点像，她们皮肤很白，手心很嫩，在街上打打闹闹，还会买冰棍吃。

　　她们指着夏锦说她们两个长得有点像，那女学生凑近对夏锦说确实有点像，还给夏锦买了根冰棍。

　　那冰棍甜滋滋的，仿佛要甜到她的心里去。

　　当学生就能这样吗？

　　还是有钱才能这样。

　　夏锦在床上做了个梦，她梦见自己变成了那个女学生，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里学习，她和几个好朋友在街边上打打闹闹，还会在路上的商店中买点东西吃，毕业了，她也能找到一份工作稍微高点的工作，她能一个人住在房间里，不用和别人合租。

　　她怀揣着这个梦想，在梦里越飞越高，飞到了天上的月亮上。

　　然后，就被早上从上面下来的人晃醒了。

　　她要起来做饭了。

　　老松看她弄好了，过来和她一起走，他剩下两个朋友在后面，老松递给夏锦一颗糖，“我昨天买的，你尝尝。”

　　他对自己越好，夏锦就越难受。

　　她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老松对她笑笑，说：“不用谢，以后不用这么客气，可以喊我叫松哥。”

　　他身后的两个男的开始起哄。

　　“哇哇哇，都叫松哥了，你说说他们这到什么地步了。”

　　“松哥啊，我们都这么喊你了，你给我们买吃的吗？我也想吃糖。”

　　夏锦低下头，不太好意思，手里的糖抓在手心，不好意思吃了。

　　老松对后面说：“去去去，就你们话多，我房间里有，晚上拿给你们。”

　　“好，谢谢松哥。”其中有个男生尖着嗓子说。

　　今天平平淡淡过了，夏锦来到一家卖杂志的旁边，看到了杂志老板手里的杂志，是一个女星大方地裸露自己的背部。

　　这对才来港城的夏锦产生了巨大的冲击，她也是昨天好奇捡到了一本杂志，那本杂志上没有裸露这么多。

　　看夏锦一直在看着他，杂志老板猥琐地笑了笑，“怎么？你也喜欢？不过也是，靓女谁不喜欢看。”

　　夏锦问：“我不是想看杂志，我是想问你们这边有没有书？能借着看吗？”

　　“你要看书去公共图书馆，我这里面只有杂志卖，你要是喜欢，可以买本送你男朋友。”

　　杂志老板举起他手中的那本书，笑容猥琐，夏锦急忙摇头说：“不用了，我忽然想起来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杂志老板无奈摇头，“一看你就不是我们城里的人，这有什么好害羞的，街上一大堆这种杂志，以后都要习惯。”

　　老松在门口看到夏锦，问：“一起回去吗？”

　　夏锦摇头，“松哥，想去买一点女生用的东西，今天就不和你一起回去了。”

　　老松点头，“行，路上注意安全，钱还够吗？”

　　夏锦急忙说：“够了够了，你借给我的两百块钱，我还没用完。”

　　“那就行，我先走了。”

　　夏锦看着老松和其余两人离开，她才去问路，找了附近一家最近的图书馆，往里面走了进去。

　　她身上的衣服是来这里买布做的，没有补丁，这是她身上最好的一套了，她打算来图书馆借书，最起码也要保持干净整洁，人家才愿意借她。

　　图书馆修建得很漂亮，她打量着周围的人群，看他们都是走过去在书架旁边选着，拿了一本书坐在凳子上开始读，也有读完要走的，就把书还回原来的位置上。

　　夏锦看明白了，于是和她们学，在竖起的书架中随便选了一本书拿在手里，找了个位置坐下，匆匆忙忙读了起来。

　　这是一本说经济学的书，夏锦读起来觉得晦涩难懂，里面的什么词汇她压根看不懂，只能一点点地看下面的解释。

　　天黑了，夏锦才从位置上起身，把书还了回去。

　　她还是没怎么看懂，脑子里充斥着几个重复率非常高的词，劳动力和市场等等。

　　一路上，她都还在想着这本书。

　　直到旁边有人跑出来把她推开，“快滚。”

　　夏锦下意识躲在旁边的扫把堆里，那人看了她一眼，然后急匆匆离开了。

　　后面传来了喊打喊杀声，两群人齐聚在这个地方手里拿着刀开始互殴。

　　原来是街头斗殴，夏锦连忙闭上眼睛，憋住呼吸，生怕自己被发现了。

　　等到结束，她靠着墙上，脸是对着墙壁的，看他们都退走了，地上躺着的人也被拉走了，夏锦才从那里面出来。

　　她无比庆幸，还好这帮人都是拿棍子的，不是什么危险玩意，不然以她的距离，波及到她是在所难免的。

　　天已经蒙蒙亮了，她没回去睡觉的宿舍，而是去了工作的地方。

　　没迟到，夏锦松了口气。

　　老松忽从一边钻出，一手抓住她的手臂，“你昨天去哪儿？”

　　夏锦擦了擦自己因为跑步而流出来的汗，“昨天晚上我看到了两群人在打架，我不敢出来，只能等着他们走了才出来，我现在应该还没迟到吧。”

　　“没迟到。”老松将她上上下下都看了一遍，确定她没出事，才解释说：“你昨天遇到的应该是社团之间的争斗，港城这边和我们那边不太一样，他们要争地盘，所以会打架，没惹到他们就好。不过也别太担心，他们这边只动刀子，不像我们那边，都是拿枪。”

　　夏锦嗯了一声，“所以我昨天没怕。”

　　老松忍不住笑了一声，“放心，他们这边是不动那玩意的，以后你晚上早点回家，别又遇见了这种事情。”

　　夏锦说：“我知道了，那我先去做饭了。”

　　老松放她走了。

　　夏锦决定下次出门的时候，她自己身上也还要带一把刀，不让她出去读书是不可能的，她喜欢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