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开局跑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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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八零年十二月。
北方的气温骤降，地面被从天而降的雪花染成洁白的颜色，每一处都是白茫茫的，干净极了。
在极寒的夜里，一个鬼鬼祟祟的男人捂着自己缺失的耳朵恶狠狠地盯着地面上脏兮兮的女人。
“呸，敢咬老子，看老子不整死你，你妈把你卖给老子了，你还敢折腾，你信不信老子砍死你。”
女人处在半梦半醒间，听见了男人的话，从地板上微微抬起了头，对着面前恶心的男人，她一口唾沫吐了出去。
男人眼睛一瞪，还要再打，汩汩流血的耳朵疼得麻木了。
“黑子，车找到了。”
他阴狠地说：“等我回来收拾你。”
地窖的门关上，夏锦被彻底封死在里面。
记忆开始模糊，夏锦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身上从寒冷变得滚烫，她热得忍不住松了松自己的领口。
“夏锦，夏锦。”
有人推了她两下，夏锦回过神来，手里拿着一个袋子，身边是她十分熟悉的女生，圆溜溜的小眼睛，扎着两根麻花辫，脸上圆润，皮肤有点黑。
“夏锦，别发呆了，快捡稻子。”
这个女生是她隔壁邻居家的女儿，经常在秋收之后和她一起捡麦子。
“夏锦，你别怪我说话难听，我来的时候看见你家来了几个人，你爸收了他们的钱，我还听到了你的名字，我猜想他们是不是还想卖了你。”
这哪里是难听的话，简直就是天籁之音。
夏锦掐了一下的胳膊，是疼的，她回来了，来到了她被卖的那一天。
她把手中的袋子递给和她说话的女生，“英英，谢谢你，这个送你了，我打算去我外公家躲几天，别说出去。”
英英瞬间捂住嘴，“你放心，我谁也不说。”
夏锦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上辈子英英也和她说过这件事，可是她是怎么做的呢，她不相信，甚至还想回家问个究竟，幸好现在还来得及。
夏锦走出长长的稻田，来到自己家门口，看见外面围着的一群人，她从后面的窗户钻了进去，偷了自己放在床底下的小箱子，箱子里面是她从小到大存的钱。
一共是两块钱，还是她辛辛苦苦好几年才存下来的。
夏锦直接出了村子，她不敢往附近的村子停留，一直都走在小路上，没有介绍信，她根本走不远。
脑海中忽然想起英英和自己说的小姨，王英英的小姨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在四年前，她去了港城，在那边赚了不少钱回来，现在王英英家的房子全部都是她小姨在那边赚回来的。
反正她也无处可去，不如学着王英英的小姨在那边去闯闯，万一能在那边扎根，她就再也不回来了。
想到此，夏锦开始往海的方向走，最后实在是顶不下去了，她找了个开车的人，给了他一块钱，说是能到哪儿算哪儿，那人同意了。
夏锦把藏在胸前的石头捂得紧紧的，货车一路往前走，现在是八零年，路上并不平稳，时不时还能看见有村民设置路障拦车，等这位司机师傅下来，用家乡话聊了几句，看见是同乡人，这群人就放他们走了。
一路上都很沉闷，司机师傅可能也是觉得无聊，问夏锦：“你一个小姑娘到底要去哪里？”
“我去找我爸呢，我爸平时都在海边打渔，我想过去给他做几件衣服。”
“那你还是个孝女。”
夏锦低着头，露出讽刺的笑，“是，从小都是。”
“你一个人过去可以不？我有个朋友也要去海边，要不你搭他的车去。”
“可是我没什么钱了。”
司机师傅不说话了。
夏锦到了地方就下车了，她找了个还算慈眉善目的大娘开始问路，大娘说：“一直沿着这条路往下走就能到了，姑娘，天快黑了，你家里人呢？要不要来我们家住一个晚上？”
夏锦摇摇头，“不用了，我爸在接我的路上，我往下走就能看见他了。”
夏锦匆匆离开，她身上没有介绍信，一旦他们让自己拿介绍信，她拿不出，说不定还要遣返，她现在都是尽量往偏僻的地方钻，生怕遇到让看介绍信的。
况且她现在不敢随意相信人，她已经被拐卖过一次了，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不谨慎又来一次。
幸亏她运气比较好，在车上没有人查，在这里也没人查到她。
越是这种黑到看不见手的时候，夏锦反而越是安心，前面的大路上有亮光，夏锦往草丛里钻了钻，然后又从草丛里绕开了有亮光的位置。
有时候还能在草丛里发现两条蛇，夏锦用棍子敲打敲打，没有蛇了她才敢走。
渴了就喝地上的水，饿了就找野菜吃，身上的一块钱是绝对不敢动的，她还想靠着这一块钱去港城，拿它当船费。
一路磕磕绊绊，过了大概有半个多月了，她终于到了渔村。
她也不敢去村里，而是去找了一位姓周的老渔民。
夏锦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晒渔网，来之前，夏锦用海水洗去了自己脸上的泥土，不过还是感觉脸上不太舒服，有点黏黏糊糊的，而且干了之后还有一些小小的颗粒黏在自己的皮肤上。
“你找谁？”
男人大约四五十岁上下，皮肤皱巴，脸上还有黑斑，戴着一顶草帽，脚上穿着草鞋，正扭头往夏锦的方向看来。
“我找一位姓周的师傅，有人和我说，这里能去港城，我只有一块钱，不知道可不可以？”
男子对她摆摆手，手上拿着的渔网晃了晃，拒绝说：“你走吧，我这里不去港城。”
“是王雪介绍我来的。”
老周手上动作不停，嘴巴里却换了说法，“你知道的，一块钱可不够。”
夏锦闻言有希望，心中一喜，急忙说：“我的家在这边，我还会回来的，师傅，我现在身上是没有钱，但是我可以在那边做工，下次挣钱了还你，我手脚利索，长得也不差，听说那边很多人家都想找佣人，我为什么不可以呢。”
男人看上去听多了这样的话，也不把夏锦的话当一回事，随口问：“你出多少？”
“一个月的工资，无论是多是少，我都可以给你。”
老周停下看着她，“你讲话我不信，我见过太多像你这样的人，嘴巴里说话没一个是真的，没钱我不走。”
夏锦眼看着希望就在眼前，她不敢耽搁，万一要是被人查到了，她没有介绍信，说不定会被拉下去拷问，她不保证自己的嘴巴很严实，如果她承认了，那被送了回去，晚上被子一盖，连夜给她送走，那她真是哭都不知道是怎么哭的。
她立马跪了下来，忽然想到了这里的渔民都很信神仙。
“我可以对着海神发誓。”
老周问：“你有介绍信吗？”
她全身发凉，咬了咬唇，似乎是要把唇给咬破了。
老周风轻云淡地说：“没有介绍信就行，今天晚上会有一条船走，天黑了你准时来。”
是她想错了，偷渡这么严重的事怎么可能需要介绍信，夏锦泪水浸湿了眼眶，她给老周磕了个响头，然后出门找了个没人的位置躲了起来，顺便给自己找点东西吃。
天才黑，夏锦就到了老周家，等陆陆续续来了两个人，夏锦也去了老周家里。
一共有八个人，加上她一起。
“你们都是去港城挣钱的，我也是挣钱的。我只有一个要求，你们要是被抓到了，别说我的名字。”
大家沉默着点头，夏锦也跟着点头。
然后老周带着他们一起去了海边，夏锦扫了一眼这八个人，所有人的衣服都是干净整洁的，包括里面的女生，只有她，衣服破破烂烂，还有补丁。
夏锦不由得有点担忧，她这样能在港城那边找到工作吗？
八个人里面只有两个女生，夏锦不由自主地离那个女生更近了一点，白天的时候，她找了条小河把自己全身都洗了一遍，她只是破，不是脏。
她应该会找到工作的。
夏锦怀揣着对未来的美好期待，随着船的前进越来越远，天上的星星洒在海面上，她的心情也随着不停起伏的海面逐渐起伏。
她宁愿在那边干苦力，也不愿意让自己被卖到深山老林，然后在地窖里活活被饿死。
这一路上，没有一个人说话，包括她旁边的那个女生也是满脸严肃。
夏锦也被这种情绪所感染，心里也有了更多的不确定性，之前轻松喜悦的情绪瞬间消失，她也开始变得严肃起来。
到了一处比较平的地方，老周将船停好，对他们说：“我走了。”
所有人都下车了，只有夏锦是最后一个，她把手里的一块钱递给老周，老周看了她一眼，说：“我和你换。”
他从口袋中拿出一个银币给夏锦，夏锦手里的一堆碎钱给了老周，夏锦学过几年字，是她外公教自己的，上面有个港字。
“这是港城的钱，你在这边没有钱会饿死的，我也只有一个硬币。”
夏锦流着泪对老周说了句谢谢，然后爬起来就走。
之前和她一起过来的人都朝着各自的方向离开了，那女生也有过来接的人，现在就剩下她一个人不知道去哪儿。
突然，有个男人回头，问她：“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我们是来干背货的，但是那里缺一个做饭的，你要是想要，我可以给你安排进去。”
夏锦点头，跟上他们，“我去。”
大家都是苦命人，有时候能拉一把就拉一把，说不定下次她也能帮上自己了。
一共有三个男人，都停下来等她，夏锦沉默着跟上去，没人和她说话，她也不敢说话，生怕自己招人烦。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1.开局跑路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