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七星芒

4、江枫没有自由

　　世界以痛吻他，他要回报以歌！
　　—题记
　　江枫从小就知道，他永远不可能拥有自由，现实不是童话，不会有人来救他。
　　父母长年在外奔波，从来不管他。他从小都是小姨带大的，小姨是个人民医生，常年在医院工作。
　　她和林怡截然不同。她不乖张，她像洁身的白玉兰，而妈妈像带刺的野玫瑰。林岚总会让江枫照顾病房的小弟弟小妹妹。
　　在外人的眼里，江枫懂事乖巧，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而且为了减轻家里的经济负担，每天都去路上捡废品，然后拉着一大袋的废品去换钱。他一直是别人家的孩子。
　　至少在七岁前是这样的，可从那天起，一切似乎都变了。
　　“林怡，你又去和哪个男的鬼混了？”江枫的爸爸（江宏）大声质问道。
　　林怡半靠在沙发上，发型有些凌乱，身上的衣服也有些不整。
　　她只是瞥了江宏一眼，冷着脸，踩着拖鞋走进厨房。“啪”的一下关上了门，然后取出一袋饺子，倒进了锅里，传出了“噼哩啪啦”的响声。
　　大概过了十分钟，饺子熟了。她将锅里的饺子倒在了一个盘子里，拿了出来。
　　林怡若无其事地拿起筷子，一口一口的吃了起来。
　　“你什么意思？”江宏掀翻茶几，从沙发上站起来吼道。
　　江宏的吼声尖锐刺耳，林怡的耳膜被震的一跳。她没有理会江宏，低头继续吃饺子。
　　“我告诉你，你不可能和我离婚！”江宏瞪着她说。
　　林怡淡淡笑笑，放下手中的筷子，礼貌转头回应：“你已经签过了。”
　　江宏被噎的说不出话，瞳孔放大，大口喘着气，“不……这不……可能……”他突然佝偻着身子身体不停的颤抖着，翻着白眼，吐着白沫，倒在了地上。
　　林怡神色自若的拿出手机，拨打了120，不一会儿，医生拿着担架抬走了江宏。
　　在医生走后，她露出了有些病态的笑，跟了上去。
　　这一切，都被江枫看在眼里。他躲在房间的角落瑟瑟发抖，他第一次看到妈妈阴暗的一面，他将头埋在被子里，眼泪一滴滴的打湿了被子，他在冰冷中睡了过去。

　　江枫一直习惯了把自己封闭在内心的小房子里，不给任何人推门走进来的机会，他努力去扮演那个完美的江枫，没有勇气在任何人面前暴露自己真实的样子。

　　他虽然生人勿近，常在半夜自残，他享受小刀带给他的痛感，鲜血带给他的视觉冲击，使他麻木不仁。
　　但他爱护小动物，经常给小区的流浪小狗小猫喂食。世界以痛吻他，他以善良拥抱世界。
　　那是八岁那年的夏日的午后，他跟着林岚一起走在骄阳下，入耳的是阵阵蝉鸣，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听小姨说今天病房里来了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小男孩，好像是出了车祸，他的龙凤胎妹妹当场死亡，他的父母沉浸在丧女之痛中，还无暇顾及他。
　　汗水打湿了他的后背，加上口干舌燥，他感觉烈日灼心，喘不上气，几乎要熔化在这高温里。
　　推开病房的那一刻，屋内空调的凉风混杂着一股清新的薄荷味扑面而来，江枫感觉自己的心平静了不少。好像是吃了降暑的冰西瓜，凉爽而又舒服。
　　他跟着林岚一起进去，环顾四周，这是一个vip病房，宽阔明亮，只住了一个病人，他将目光移向病人—那是一个只有几岁的小男孩，看上去比江枫还小。
　　他穿着一件宽松的病号服，头上还缠着绷带，手上挂着药瓶，可他却不哭不闹的坐在病床上，四周围满了各种各样的玩具。
　　他小手紧紧环抱着一只毛茸茸的小熊玩偶，把自己的头搁在兔子头上。
　　江枫看了他一会儿，便走到屋内的一个小圆桌前，把书包放了上去，开始拿纸擦汗水。
　　“小清，你醒啦，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林岚走到了男孩病床旁边，轻轻拔掉了他手上的针头。
　　小男孩抬起头来，江枫这才看清了他的脸。
　　他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他，额前的碎发耷拉在眉毛上，显得格外可爱。
　　“阿姨，你有看到我妈妈吗？他的小奶音带着哭腔。“还有我妹妹，她去哪了？”
　　林岚看着眼前可爱的男孩，有些心疼。温柔地说：“你妈妈这几天很忙，等她忙完后会来看你的，小清。”
　　“那妹妹呢，我看到她身上受了很重的伤，现在怎么样了？”
　　林岚眼神闪躲，随便找了一个理由搪塞了过去。
　　顾清半信半疑的看着她，最后还是玩起乐桌上了出来玩具，
　　她将江枫拉过来，“这是江枫哥哥，他会陪着你的。”
　　“我叫顾清，你好啊，江枫哥哥。”顾清露出了一抹笑容。
　　这是江枫第一次遇到顾清，他八岁，他七岁，那天窗外骄阳似火，蝉鸣不止。
　　江枫信守承诺，从那天起，每次放学就跑来医院照顾顾清，陪他玩游戏，写作业。一直到林岚下班才离开。
　　顾清家里人忙，没有人来看他，所以他每天唯一的期待是等江枫放学，渐渐的，他们都心照不宣地把彼此当做了最好的朋友。
　　“江枫哥哥，你会离开我吗？”
　　“你为什么这么问？”
　　顾清愣了愣，侧身躺着，看着他说；“顾淼都离开我了，你会吗？”
　　“不会，我要一直陪在你身边。”江枫揉了揉他的头。
　　于江枫而言，这是他难以忘却的回忆。足以勾勒出他八岁的一整个盛夏。
　　只是江枫没有想到，那个软软糯糯问自己会不会离开的小男孩，先一步离开了他。
　　江枫在他17岁的时候点开了他儿时电话手表，“江枫哥哥，生日快乐！”
　　一声稚嫩的童音传了出来，江枫鼻子有些酸楚，有点想哭。
　　“顾清小朋友，你骗人，说好了跨年，你怎么就食言了。”
　　他的泪渗入了眼眶，他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刀片，划破了手指，鲜血从食指上渗了出来，在白纸上开出一朵朵妖艳的红玫瑰，令人惊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