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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八、万金两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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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万金两贯
梦时百万金不换,醒后性命串两贯。
经过一场说走就走且收获大大出乎意料的旅行,再次保有奇石的邢云飞再也不敢大意。
再说家中老仆,见着主人当真出去一趟,把石头找了回来,没有出其他岔子,自己心里曾经犯下的错误,也总算终于好像被救赎了一些,从此再看到老爷也不会每每想起自己做过的荒唐腌臜事。
也幸亏了那奇石不会说话,否则被邢云飞找了回来,告诉他,是家里老仆跟道士里应外合把石头偷了出去,老仆还如何立足。
“小石头,好石头,亏得你有灵,千万不要把我偷了你的事情,透露给老爷啊。”自从邢云飞偷偷把石头带回家中之后,老仆时不时心里就会冷不丁这么祈祷,邢云飞对于之前石头失窃的事情再未追问过。
之前老仆行事确实欠妥,如今石头消了虫浊回到邢云飞身边,也算因祸得福,那石头有灵,给老仆一条生路,安然无恙,也算万事大吉了。
只是或许是因为邢云飞从峨眉带回这石头带回得太轻松,一场官司下来,没多花一两银子,自己的心头肉就这么回来了,要说邢云飞对县令秉公执法的敬意,那不是一点半点的。
如果不是后来忽然出现了一位尚书大人,或许邢云飞会终身都会对所有的官员充满一种神圣的敬畏之情,可惜,人各有形,这世间万象,又岂能因为一面以概知。
“这次京城的尚书大人可不是开玩笑的,说是喜欢奇石,连银子,哦不,金子都送过来了。”邢家人议论纷纷,弄得邢云飞心神不宁。
人家也不说要看,也不说要观赏,直接把买石头的钱——足足五百金,恭恭敬敬送到了邢家,这哪里是要跟邢云飞商量买卖石头的事情,简直就是直接来办交割手续的。
邢云飞听着五百金觉得怎么这么耳熟,忽然想起了之前在峨眉报国寺里,寺里角落那个年轻人也说过可以帮邢云飞找破衣男子,弄到石头,开价是五百金,邢云飞可出不起这么多钱,后来不还是好好把石头给带回来了。
这还怎么就跟500金杠上了呢?邢云飞心想着,一边跟送钱的尚书使者客气寒暄了几句,大意是不要说五百金,就是万金,邢家的这块石头,也不会卖,一边就开始跟客人说些告别的话。
风风光光带着五百金到人家家里,本来以为人家会像见到财神爷一样,把石头毕恭毕敬送来,结果却碰了一鼻子灰,尤其是被要价万金还声称不卖。
回头尚书大人听了去,觉得邢云飞简直就是赤裸裸地在挑战尚书大人的尊严。
你邢云飞不把石头卖给土豪就算了,堂堂尚书大人,花这么多钱买你个石头,难道还辱没那石头了?
不对不对,这画风,尚书大人怎么能跟土豪相提并论呢,既然邢云飞油盐不进,不出半旬,邢家包给佣人耕种的田地里发生了斗殴事件,第一时间,官府里就把邢云飞收监了。
不用问对不对,真相,总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至于这天是明天明年,还是多少年后,这就不是官府可以确定的了。
毕竟秉公办案一定要毫厘不差,不能丝毫马虎。
这时候,就换成邢家卖田卖产,打通关节,试图解救邢云飞了。
都说尚书大人怎会跟土豪同一个等级,这宝贝,你不卖,官家,更不能用抢的了,不过自有其他千百种方法让你心甘情愿,拱手奉上。
这话说回来,就是他们常说的一句“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如今邢云飞的罚酒已经吃到了口,狱卒有机灵的,暗示邢家人把石头好好给尚书送去,所有事情便结了。
结果邢云飞死活不肯,说是石头若是送去,他自己的命就先结了。
一天两天可以熬,这邢云飞在狱中倒是知道自己死活,可是家中的妻、子哪里受得了这样的煎熬。
邢云飞已经被关到监牢,连自己都管不了,那石头,说起来,他就更管不着了。如此,邢云飞的妻子、儿子便商量好了,偷偷将石头送到了尚书大人家中。
第二天一大早,邢云飞果然就被放了出来,衙役还将他送到了邢家门口。
本来以为自己冤情已了,归家方知,宝物暗献,邢云飞捶胸顿足、哭天抢地,也唤不回被自己妻儿送出去的石头,这剜心之痛,从而发泄,妻子也已经是泪水涟涟,不用说,只有让儿子不明就里地挨上邢云飞一顿恨打好了。
可惜如今邢云飞已经不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加上一段时间的牢狱之灾,彼时纵是用着最大的力气,借着板子打到儿子身上,其实,儿子也并不觉得身上多么疼痛,如此,儿子更为父亲感到心酸。
没能保住石头的邢云飞就像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行尸走肉,人是回家了,但是心神从此不知道哪儿去了,好几次夜深人静的时候,邢云飞偷偷起来,或者到后院投井,或者拿着剪子割脉,或者攀着白绫上吊,又或者不知从哪儿寻了些毒药吃下,幸好家中众人警备,每每及时发觉解救,邢云飞屡试屡败,才算是保住一缕残魂。
不知道是第几次尝试自戕失败后,邢云飞迷糊入梦,见着了一个白衣高瘦的清俊男子,拨开云雾,走到邢云飞面前,跟他说“我叫石清虚,你不要太过忧伤,也不要在做轻生的傻事,我这次只是跟你分别一年左右,明年八月二十日,你早些出门去海岱门,用两贯钱把我赎回来。”
邢云飞做了这个神奇的梦之后,便再也没有寻死,心中铭记着梦里说起的日子,而这一段再次与奇石分别的期间,又有一些其他什么事情发生着微妙的变化呢。
石头已经被放在尚书家中,可惜自从进了尚书家的大门,纵是天气变化得再雷霆万丈、惊心动魄,云雾绕石的奇景却再为发生,此般,奇石不奇,也就跟变得跟所有普通石头无异,不过数月,奇石便被锁进了尚书家的大仓库,还是灰多的那一间。白费了之前尚书为得奇石,一番折腾。
再说那尚书大人,不知得罪了什么人,还是什么看不见的,总之流年不利,不久莫名其妙被削了官职,家也被抄了。尚书大人原来积攒在家里的一些东西,贵重不贵重的被官府收了去,偏巧遇上这块沾满灰尘的大石头没人理会,从前尚书家的佣人,见着了便顺手将这没人要的石头一并带了走,赶着早到海岱门售卖。
日子,也就正是到了第二年,八月二十日,邢云飞哪里知道尚书家的变故,他指望着数好了日子,这天早早来了崇文门,果然就见着了分别一年的宝贝石头。
卖石头的佣人不认得邢云飞,也不知道这石头的故事,邢云飞问价,对方就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儿,说“两贯钱。”
从对方的要价来看,显然是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开出了一个自认为很高的价格。
邢云飞听过,深深呼吸了一口气,二话不说,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两吊钱给卖石人,稍稍拍了拍满是灰尘的石头,径自回家了。
穷人的两贯钱,是用来保命、求生的,所以你给他们二两银子,人家不好兑散,而这两吊钱,一个一个的铜板儿,对方一次掰扯一个,却都是一天的活法,活下一条性命的故事。
要说邢云飞真真正正,用来买奇石花出的钱,这两贯钱可才真真是头一遭、独一回,一生也就这么一次。
自此,直到邢云飞89岁,再也没有与奇石分离过。
五百金、二十金,道是真主情更曲,彼时千金留散去,换作尘世千文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