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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杜昀月(完) ...

  •   竞价的声音越来越高,价格从十金已经到了百金,台下的人叫价甚至叫红了眼。

      无人在意,台上的杜昀月目光越发空洞,胭脂水粉掩饰的面容下越发的苍白憔悴。

      直到腕间的痛感逐渐扩大,温热的液体在她在指尖是冰冷的滴落,杜昀月的唇角勾勒出了一抹轻蔑的笑意。

      她一直都很清楚,她在这些人的眼中,不过是一件待价而沽的物品。

      出这么多金子买她,不是因为喜欢,不是因为珍惜,更不是因为爱,不过是这些人之间的较劲罢了。

      作为溶月阁的头牌,不论是谁,今晚若是当真得到了她,便奠定了这人在京中的财富,地位以及名望……

      只有这些,才能让这些人如此疯狂,趋之若鹜。

      不过,都和她没有关系了。

      手腕上的疼痛逐渐蔓延,杜昀月的指尖甚至可以触及液体的温热,这样的过程漫长且痛苦,不过好在可以解脱了。

      直到杜昀月意识弥留之际,她突然听到台下有人喊出千金的价格。

      大概是幻觉吧!她心中这么想着,好奇使她循着声音看了过去,喊价的人——是一位年轻的公子。

      有几分眼熟,只是想不起来究竟在什么地方见过了……

      “这是怎么回事?”

      “这地上怎么有一滩血?”

      “大夫呢?快叫大夫来!出人命了!”

      台上的杜昀月倒下去后,场面瞬间乱成了一团。

      好好的人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倒下去了,台下的人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

      溶月阁的头牌头一夜值千金,这消息就这么传遍了整个京城。

      不过当日传出去的不止这么一个消息……李正弘贵为皇子,却进出花柳之地,甚至以千金买下溶月阁的头牌……

      毕竟是溶月阁的头牌,为一睹芳容来凑热闹的人也不少,恰好就有人认出了李正弘,还把此事传了出去。

      这事传到了闵姝安耳中的时候,听闻闵将军的夫人恰好在府中探视自家女儿,结果便瞧见女儿生生被气晕了过去。

      闵将军夫妇一向将女儿视为珍宝,知晓李正弘干出来的荒唐事后不仅将女儿接回了家中,甚至差些让女儿与李正弘和离。

      直到这事儿传到了皇帝耳中。

      杜昀月醒来的时候,恰逢丫鬟进屋照顾,瞧见她迷糊的模样边伺候着又遣了其他人去通告声。

      待她缓了神来,这丫鬟才在旁小心问着,“小姐,身子可还有什么不爽利的地方?”

      很是规矩,怕她觉着唐突,面上还挂着温和的笑,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身的丫头。

      她顿了一阵,随后缓缓摇头,打量着这间屋子,只觉得分外眼生,咬着唇小声问起,“这是何地?”

      这丫鬟闻言笑了笑,给她拍了拍后腰垫着的软枕头,好声哄着道,“您先歇着,等会儿就知道了。”

      这会儿,往前的思绪渐渐回笼。

      溶月阁那夜的情形再次闯入杜昀月脑中,她隐约想起,自己意识模糊间……似乎有人喊出了千金的价,突然猜到了些什么,瞬间脸色煞白。

      待门口有人匆忙进门时,杜昀月逆着光看向进门的男人。

      面容有些看不清晰,只能瞧个大概的五官,不丑但看着似乎脾气不好,身板挺的很直,大步跨进门,有几分像是武夫……

      “月儿,你醒了,身子感觉如何?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为父喊来大夫给你瞧瞧?”

      男子边问着,面上满是关切的神色,杜昀月只是一味垂着头不敢看这人,直接忽略了男子方才说的话。

      直到门外又有一妇人姗姗来迟,边走着还要用帕子擦去眼泪。

      看清楚床上坐着的女子之后,闵夫人这会儿再也忍不住了,直奔至床前,还没等杜昀月反应过来,便抱紧了她。

      “儿啊!”

      “娘的月儿啊!”

      “怎么这么命苦,娘终于找到你了,是娘的错,没有照顾好你……”

      闻言,女子呆愣愣的睁大了眼睛,抬头看向坐在床沿的男子,两人对视间,她终于从男人的面容上寻找出一丝熟悉感。

      杜昀月心中瞬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她想了这么久的父母突然出现在眼前。

      可是,此时此刻,她并不想见她们。

      一直到天黑,闵将军夫妇照顾了杜昀月整整一日,事无巨细,尤其是闵夫人时时念叨着,就连端药,洗脸,伺候吃饭都是亲力亲为,直到闵将军在旁边提醒了好几句,她才舍得离开。

      等屋门合上,杜昀月双手抱膝看着桌上忽闪的烛火,开始发呆起来。

      今日重见爹娘,按理来说,她该开心才是,可是如今一人呆着,只觉着心里头乱糟糟的。

      心里头不自觉的淌过各种想法,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直到第二日再睁眼闵夫人早早的就守在了她的床畔。

      “月儿醒了,饿了吧!来,娘给你备好了粥。”边说着,闵夫人面上挂着笑,从旁边的食盒中端出热粥,“这是娘亲手熬的,尝尝味道如何。”

      边说着,勺子盛了些,伸手喂给杜昀月。

      “多谢……还是我自己来。”杜昀月看着眼前的人,却喊不出那声“娘”,只是沉默的接过粥,缓缓喝着。

      见她如此,闵夫人倒也不曾说什么,只是抬手想为她理一理鬓发,却也被杜昀月下意识躲过了。

      她只好讪讪收回手,面上仍旧挂着笑,“这粥,月儿觉得如何?”

      闻言,杜昀月搅拌这碗中的粥,“好喝的,谢谢您。”

      话里话外都很是生疏,闵夫人的眼眸中暗了一瞬,却又是挂起笑容,“好喝多喝些,娘再给你做,好好养好身子。”

      一晃过去了三个多月,杜昀月一直在这处宅子中养病,从未出门,期间只有闵将军夫妇来此,闵夫人甚至日日都来。

      每日都是讲的她与兄长和阿姊之间小时候的趣事,杜昀月很少开口,只是偶尔应两声。

      直到这日,宅子中又来了一人,她虽然不识得,却能从对方与自己相似的相貌猜出来人的身份。

      “阿姊?”杜昀月看着面前的姑娘,小声的喊了句。

      闵姝安很是和气的拉住她的手同她招呼,杜昀月有些不适应,只是片刻便将手收了回来。

      好在闵姝安并未在意,两人坐在院子中,丫鬟备了糕点与茶水,便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还让丫鬟捧着许多胭脂水粉,绫罗绸缎,各样式的首饰给她一一过目,还说若是缺了什么,定要同她说。

      边说着,还拍了拍她的手。

      看着面前这些东西,杜昀月心中毫无波澜,这些日子闵夫人也送来了许多,可是她往常并未缺过此类物品,此番看看,也只是过个眼罢了。

      或许是见她对此没有兴趣,闵姝安又同她聊起了其他事情。

      “若非哥哥未曾回京,必定是他先来瞧你的,小时候,他最是疼你了。”闵姝安笑吟吟道。

      听见兄长的事情,杜昀月倒是生出两分兴趣,倒是问了句,“如今兄长可好?”

      “自然好,兄长如今奉命驻守边关,只是尚未娶妻生子,为此还被爹娘念叨过多回,他却只当是听不见。”闵姝安仔细将这些事情讲与她听,瞧见杜昀月听着勾了勾唇,便说的越发起劲。

      之后不知她想起了什么,抬头看了看院子上边的四角天空,叹了口气,像是有些可惜一般随口道了句,“只是可惜了妹妹你要在此处呆上一阵了。”

      这话没头没尾的,杜昀月没听明白,便疑惑的看向闵姝安。

      见她这般模样,闵姝安惊讶道,“难道母亲未曾同你提起过?”

      杜昀月也不知晓闵姝安说的究竟是何事,只是听面前女子缓缓道,“妹妹,你也知晓,咱们家也是京中上得了台面的,虽说将你从那地方赎了出来,可是爹娘总归还是顾虑京城中其他人家的想法,便打算将你放在这宅子中养几年……”

      “这宅子是殿下的,为了赎回你,殿下费了不少心思,爹娘也是想尽了法子,最后也是不得已将你养在此处,只是外头那些人不清楚,只怕是误会将你当做了殿下的外室。”

      说至此处,闵姝安的眉宇间也染上了些许愁绪,很快又对着她笑着解释道。

      “大可不必担心,你只是在此处将养两年,万事都有殿下与爹娘会想办法,前几日,我们也商议过,等这阵子风头过去了,爹娘便会为你挑个殷实的好人家嫁了去……”

      闵姝安的话让杜昀月一人坐在院中想了许久,甚至不知道人是怎么走的,吃晚饭的时候也没什么心思。

      今日,闵姝安那些话,倒是让她解惑了。

      难怪这处宅子里头冷冷清清只有这么几个人,原是到头来……她还是没能回自己的家。

      她曾经在青楼中为女支,无论是爹娘,亦或是世人都容不下她,所以她只能苟存于此。

      想到此处,她面上忍不住落下了两行清泪。

      几月前,她初见爹娘,心中并非没有想念,只是担心他们会如何看待自己,如今一切果然自己所料那般。

      枉费她还在心中内疚,娘亲这般无微不至照顾她,她却不曾有任何回应。

      他们分明知晓女子名节重要,却仍旧能容忍世人将她看做男子的外室……想至此处,她不由得垂眸,以手掩面时,指尖触及一片冰凉。

      入夜,府中静悄悄的一片,这宅子里头上下总共也就二十余人,只伺候杜昀月一人,于是便给了她空子可钻。

      既然她如今已赎身,那便是自由身,无论在何处她应当是自由。

      在杜昀月爬上院墙的那瞬间,她看着天边的圆月,唇角莫名勾勒出一抹极其轻松的笑容。

      闵姝安走了之后,她想了许久,或许这般的生活对她来说最是安稳,可她在青楼之中见过形形色色的男人,也知晓女人们的结局究竟是如何。

      与其在此处小心翼翼,不如放过自己,从此天高海阔任鸟飞。

      当她没留神从院墙上头摔下来的时候,杜昀月瞬间闭上了眼睛,她在心里祈祷,最好不要摔的太严重,这样她可以走一段路,好歹先离开……而不是再被关回去。

      直到——她被人接住的时候,杜昀月的心中突然弥漫出一阵绝望,甚至不愿意睁眼。

      她想着,这会儿就被发现也太快了,难道她真的要认命了吗?

      突然,耳畔传来耳熟的声音,“善信?可是伤到哪里?”

      这个声音……

      杜昀月不可置信的睁眼,看见眼前的人,喃喃喊了句,“道长?”

      谢行道缓缓点点头,将人安稳放下,“那日在城外一直不见善信,又未寻到下落,贫道总觉有负于善信之托。”

      女子站稳之后,拍了拍自己爬墙沾上的尘土,看着面前的谢行道,“那道长如今为何在此处?”

      “恰好路过。”谢行道脸不红心不跳的张口就来。

      不过,这事杜昀月也没追究,毕竟她如今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既是如此,多谢道长搭把手,”杜昀月面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又将身上的行囊绑的结实了些,“那日有些意外,道长不必再往心中去,若是实在在意,与今日这遭两两相抵便是。”

      边说着,她看向谢行道,郑重道,“如此,便在此处与道长就此别过了!”

      “等等,”待杜昀月转身欲行时,谢行道叫住她,递给了她一包东西,“善信瞧瞧。”

      照着月光,杜昀月看清了,里头是一叠银票,里头还有一个符。

      “这是?”杜昀月抬头看向谢行道,有些疑惑,不明白她是何用意。

      谢行道只是笑着道,“这是善信头一回在观中所捐赠财物,我换成了银票,里头还有些碎银,方便姑娘路上做盘缠,至于这符……是从神仙那求来的,也是贫道与姑娘的善缘了!”

      边说着,谢行道甩了甩手中的拂尘,示意她好生收好。

      虽然犹豫一阵,杜昀月到底没有推辞,将东西收好,最后向谢行道道谢,“道长,你是个好人,若是有缘,我们或许会再见。”

      闻言,谢行道但笑不语,只是看着这姑娘的身影渐行渐远。

      那道符,是她昨日在神仙面前替这姑娘求来的,上边写的是:

      无挂无碍逍遥客,自有天机护周全。
      日月为灯照前路,山河作卷写清欢。

      她想,前路坦途,应当是她所愿那般。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杜昀月(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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