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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决心 ...

  •   黑气被金龙一记悠长的龙吟震散,四周恢复短暂的平静。
      一缕黑气缠绕在季越手腕,企图从他掌心还未彻底愈合的伤口钻进去,被萧铭宇暴力捏散。

      画面中的凫屠向萧铭宇挑衅般的挑了挑眉,那起伏的弧度和玩世不恭的态度同萧铭宇相似极了。
      萧铭宇神色漠然,手下用力,长枪迸发金光,被穿透的黑气瞬间被烈火焚烧殆尽。

      熊熊火焰一直延伸,却伤不了画面中的凫屠分毫。他移开视线落在季越身上,露出饶有兴趣的笑意,隔空点了点季越,做了个口型:“小狐狸,我的。”

      萧铭宇面色一沉,被凫屠这一举动激怒。他手下示意,巨龙咆哮着冲出去,泄愤般的用最原始的方式将记忆光球撕碎。画面消失的前一刻,凫屠依旧是好整以暇的悠然模样。

      解决完碍眼的东西后,金龙虚影回到九尾狐身边,用自己粗长的身子将其盘住。淡金色灵力从它壮硕的身躯溢出,温温柔柔地包裹着九尾狐全身。金色绯色两种灵力不断交织,泛着最柔和的光。

      如果忽略萧铭宇几乎全部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和腰间那只忍不住略微颤抖收紧的手掌的话,季越一定会被萧铭宇表面上那副游刃有余的模样骗过。

      这次是真的将所有危机解除了,萧铭宇整个人一松,彻底压在季越身上,季越环住他腰背,对方的重量将他压的脊背微弯。萧铭宇弓着身子头埋在季越颈窝,季越怎么叫他他都不理,只是偶尔发出几声隐忍的闷哼,似乎痛苦极了。

      身后,金龙虚影也病恹恹地将头靠在被自己环住的九尾狐头顶,冰蓝色的瞳孔看向季越时透着小狗一样的委屈。
      季越看的心一软,九尾狐随着他的心念而动,温顺地蹭了蹭巨龙侧脸,柔软蓬松的尾巴轻柔的卷住巨龙的身躯。

      季越将手掌覆在萧铭宇后心口,灵力在掌心流转,化作暖流从心口没入。随后季越惊奇地发现,萧铭宇经脉中游走着充沛的灵力,只是丹田处没有内丹,霸道强横的灵力没有归处,正在他体内肆无忌惮的四处冲撞。
      季越索性帮他梳理起来。

      汹涌的灵力逐渐被安抚,回归平静,最后像是没有出现一般隐没在萧铭宇体内。
      经脉磨人痛楚消失,萧铭宇埋在季越颈间喟叹一声,将人搂的更紧。

      季越推了推他:“好些了吗?”
      萧铭宇抬头,露出一个略微疲惫的笑:“没事了,别担心。只是骤然涌出这么多灵力,一时之间肉身无法承受而已,现在已经好多了。”

      他唇色有些苍白,瞳孔又变成了深邃的冰蓝色,和他身后那条巨龙如出一辙。
      “嗯。”季越抬手抹掉他额头因为隐忍而冒出的汗珠,动作细致温柔。

      巨龙也凑了过来,季越一愣,随后也摸了摸它硕大的龙头。
      这是一种神奇的感觉。身后的金龙并不是萧铭宇真正的原型,只是灵力凝结而成的影像。修为强大,血脉历史悠长的大妖往往能将自己的原型用灵力凝结出来,显露出来时往往大多有起到震慑压制的意味,这种法身虚影相当于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因此战斗时也是很强悍的助力。

      金龙全身覆盖灵力,摸上去温温热热,像是浸泡在温泉当中。掌心的伤口一贴上去,便彻底痊愈。
      金龙龙首过于巨大,凑过来压迫感十足,萧铭宇不耐烦地推开它,没好气道:“一边儿去。”

      龙首被轻而易举地推开,金龙不满意的哼了哼,这个举动让这个庞然大物显得有些幼稚可笑。灵力凝结的法身虚像是妖本身的一部分,喜怒哀乐往往能更加直白的体现出妖的内心。也就是说,此时萧铭宇正在跟自己争风吃醋。

      这个认知让季越忍不住弯了弯眉眼,眼中沁出些许笑意,静谧美好。
      萧铭宇看得心头一热,但此时场合不太合适。幻境已经完全结束,前方是黑漆漆雾蒙蒙的背景,身后是完全显露出轮廓的海底世界,一道薄膜拦在面前,只要穿过去,便能彻底从幻境中脱身。

      压下心中乱七八糟的念想,萧铭宇深吸口气,松开季越。还有一会儿才能离开,他将季越原本受伤的手握住,揉捏把玩着修长漂亮的手指:“下次别那么冲动,动不动割手是什么坏习惯。”

      “情况紧急,这是暂时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季越垂眸看着他的动作,“刘芝秀回忆里帮她的那个黑衣人,不是善类。”
      萧铭宇道:“我知道。我好像也认识他。”

      季越面露诧异,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继续说。
      “不是说那张脸认识,只是他那气息,尤其是那黑气,莫名的我觉得很熟悉。”萧铭宇话锋一转,“知道我方才是怎么了吗?”

      季越闻言,神色瞬间凝重认真起来,他点点头,道:“你说。是不是身体出状况了?”
      言语中带着不可忽视的关切。

      萧铭宇听的心情颇好:“看到那黑气后,我身体里原本沉寂的灵力就忽然爆发,像是身体本能一般,自发而动。”
      季越道:“他让你身体下意识处于一种防御攻击状态?”

      萧铭宇道:“也可以这么解释。”
      季越神情有些呆滞和讶然,看起来很可爱:“还可以这样吗?”

      萧铭宇忍俊不禁道:“其实我不认识那张脸,若是他一人单独杵在那,我倒不会觉得有什么,但他的气质、使用黑气的姿态,让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似的。而且我看到一个小孩儿,那也许是我的记忆。”

      季越迟疑道:“也就是说,他在某种角度上,刺激了你对自己灵力和记忆的封印。”
      萧铭宇点点头。

      其实画面中那男人在刚看到萧铭宇时有些惊讶,但很快他脸上便露出一种什么都明白的了然,甚至是一种萧铭宇竟然沦落至此的嘲讽。他对萧铭宇无论是感情还是神态都露出一种外人不知的熟稔。

      这个认知让季越心情莫名有些不好。
      萧铭宇道:“他认识我,甚至还可能知道我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如今灵力尽失,记忆全无的样子。”

      季越勾了勾手指,而后被萧铭宇捏在了手中,他有些闷闷不乐道:“也许找到他就能找到解开封印的办法。”
      萧铭宇似乎对掌中的手指极其感兴趣,将那白皙的指节抚摸揉捏地泛着粉色,季越不舒服的动了动,他又安抚人似的一把握住。

      萧铭宇道:“这个办法的确看起来可行,不过芸娘告诉过我,让我不要大肆张扬我的事情,会招来祸事。且这是我自己结的封印,大概率还得由我自己解开,别人只能起辅助作用。”

      这就陷入了一个死循环。萧铭宇想要解开封印,首先得恢复身份,有灵力傍身才有办法解开。但他现在既没有修为也没有记忆,就更遑论解除对自己的封印了。唯一知道的关于自己的身世还是从他人口中听到的,并且萧芸对他的事情也是一知半解,只知道他是因为和一个魔头大战,两败俱伤才流落人间。

      当然,刚才莫名涌出来的灵力不算,因为没有内丹,这些灵力几乎是一次性的,和季越输送给他的灵力一样,用完了就没有了。而且还有个致命的问题,他现在连封印被自己给下到了那里都不知道,更不用说去解除了。

      萧铭宇道:“现在情况下,想要知道我的过去,从对我熟悉的人下手是最好的办法。”
      季越一怔,收回被他握住的手,垂眸敛了神色,淡淡道:“你之前不是说是人是妖都无所谓吗?先前如此豁达,怎么现在又如此急切想要恢复身份。”

      萧铭宇一愣,无辜道:“嗯?我什么时候急切了?”
      季越有些烦躁,索性不搭理他,径直往不远处幻境和外头镜中世界的那道薄膜分界处走去。

      萧铭宇看着他背影,忽然福至心灵,跟上去,乐道:“季大夫,怎么了?不高兴啊?是因为不想让我找那黑衣人吗?”
      他眼角眉梢染着些许笑意,让他原本俊朗的五官更加光彩夺目,好看极了。

      季越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觉得方才的自己过于小心眼了些,他偏过头,别扭道:“我只是觉得那人不是善类。”
      萧铭宇道:“我知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主动招惹他,他看起来就很危险。”

      凫屠就像个彬彬有礼的疯子。
      这是萧铭宇潜意识中对他的评价。

      季越看过去,眼底带着恼羞成怒的薄怒,但更多的是羞赧:“谁、谁说我不放心你了。”
      他说这话时,萧铭宇含笑的眼定定地看着他,眼神流淌出的情绪让季越心头一颤,像是燕子掠过春水,带起阵阵涟漪,心脏止不住的簌簌颤抖。他语气莫名就软了下来:“他不是好人,我怀疑是他杀了我娘。”

      萧铭宇收了笑。
      季越道:“还记得南知漓说的,在我梦中看到的黑衣人吗。她说的不太准确,不是黑衣人,而是被黑气包裹住的人。其实时间过于久远,我也记不清了,上次在幻境中也没看到。我也只是猜测,追杀鲛人的黑气和杀害我母亲的黑气出自同源,好巧不巧,水妖是捕杀鲛人幕后者的手下,那黑气,那个男人……说不定就是……”

      说不定就是杀害母亲的凶手。
      只是说到最后,季越都有些茫然,这一切都是他的猜测,并不能当真,他无助地看向萧铭宇,也只会在萧铭宇面前才露出脆弱感。

      萧铭宇叹息一声,按住季越后颈将人揽在怀中。
      刚才和画面中人对峙的时候,季越也是这个姿势在他怀里,因此根本没有看到对方那挑衅和玩味意味十足的口型。

      也许季越猜的没错,真的是他杀害了他的母亲,而后又盯上了季越,之前在通天塔杀死的蛇妖就是最好的证明。但那人修为过于高深,甚至能通过过去的记忆发现自己的存在,不是个容易对付的角色。若是季越真的被盯上,恐怕也是凶多吉少。还有关押鲛人的通天塔,伏妖堂会不会也和这些扯上关系,如果真的是,那李长生傅弈这些普通人该怎么办。所有事情像被捆在一起似的,一点一点的全都拽了出来,但背后究竟是什么又说不清楚,所有事情混在一起,像是一团乱麻。

      璞云先前在查通天塔的事情,也许他知道些什么。
      安抚意味十足地捏了捏季越后颈,萧铭宇道:“你之前说在你家见到过他,他有对你做过什么吗?”

      “没有。”季越缓缓眨了眨眼,“那是第一次琉璃珠在我体内发生异常,他莫名闯进我家,帮我将琉璃珠暂时压制了下来。”
      萧铭宇眉心皱了皱,神色有些冷。

      “但他给我的感觉很不好,他还说是我娘的朋友,我根本就没信。”季越付在他肩头,道,“我会查清楚这件事的。”

      萧铭宇故意道:“季大夫,怎么这么双标,只准你找他,不准我找?”
      季越从他怀中轻轻挣脱出来,秀气的眉头微蹙:“我只是为了查清我母亲的事情,但是你不一样,寻找记忆不一定要从他入手,芸娘也能帮到你,太危险了。”

      语气执拗又认真,萧铭宇简直喜欢到心坎了。他捏了捏季越侧脸,温柔却不容置喙道:“如果你要查,我陪你一起。”
      说完他便收回了手,没再多说其他的或是解释什么。

      一直被两人忽视的九尾狐和金龙法身虚影凑了过来,前者安静乖巧地蹲坐在季越身边,后者粗壮的身躯盘着狐狸,将硕大的龙头凑到季越身边求摸。季越见状原本有些低落的心情消散大半。

      萧铭宇笑骂道:“没点眼力见的东西。”
      季越斜睨了他一眼,道:“你是在骂你自己。”

      萧铭宇负着手,一字一顿摇头道:“不、承、认。”
      举止幼稚,可偏偏萧铭宇也只在季越面前幼稚。

      季越被他逗笑,清冷的面容宛如春水破冰,澄澈通透的水眸弯着,是真正的放松惬意。
      萧铭宇随手挥散了缠着季越的巨龙,目光却一直落在季越更加明艳动人的脸上。

      其实他忽然想解除封印,找回记忆和修为,很大部分原因是因为季越。先前在海上季越被琉璃珠压制妖丹而无法正常运转灵力的情况让他后怕。只是寻常的灵力紊乱这种小问题还好,若是真的遇上什么难以解决的险境,恐怕以他现在的实力是没有办法保护好季越的。还有伏妖堂、通天塔以及那莫名的黑衣男人之间的联系到底是什么,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这都是他需要知查清的。

      萧铭宇喜欢随心所欲没有后顾之忧地活着,这种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无力感他不想再感受。
      海底,进入幻境的银光再次闪过,眼前的薄膜开始消失。

      萧铭宇道:“走吧,幻境结束了。”
      “嗯。”季越也挥散了一直乖巧安静的九尾狐。

      消失之前,优雅矜持的狐狸用尾巴缠了缠萧铭宇的腰,而后化作绯色轻雾散开。
      萧铭宇心情颇好地勾了勾唇角,像是才想起什么似的,无比做作道:“季大夫,你是趁我昏迷的时候亲我了吗?”

      季越一愣,偏头道:“没有。而且你那不算是昏迷。”
      萧铭宇不依不饶道:“那不重要。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亲我了。”

      季越道:“你不觉得现在说这个话题不太合时宜吗?”
      “是挺不太适宜的。”

      季越瞪了他一眼,警告意味十足:“那就闭嘴。”
      萧铭宇落在后头,委屈道:“可我就想知道嘛。”

      回答他的只有季越冷酷无比的背影。
      “等等我!”萧铭宇跑上去,搂住季越脖子将人揽在怀中,一顿揉搓。季越反抗的样子像是被抱在怀中摸烦了的猫,惹得萧铭宇一阵开怀大笑。

      从幻境中脱身的感受并不太好,至少没有上次好。魂魄先是像被抽离一般,浑身虚软无力,随后是一阵被揉碎又被团成团塞回身体的那种闷痛。
      季越倒吸一口凉气猛地睁眼,像是溺水的人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那般。他不适地按着胸口,打量着四周。

      进入幻境发生的一切似乎对外面来说只是瞬息之间。海水仍在继续激荡,建筑残渣、水藻珊瑚一股脑被掀飞,强劲的冲击力让人在水中无处着力,好在腰间一条手臂紧紧搂着自己,才避免被甩走的下场。

      两人身体横空,全靠萧铭宇扒着走廊的柱子才没有被水流带走。周围没有看到其他任何人,也不知道他们被冲到了哪里。
      远处的震荡还在继续,楼宇不断坍塌,伴随着沉闷压抑的轰鸣,隐约夹杂着怪兽的呜咽嘶吼。一道黑气冲天而起,紧接着银白碧青的灵力不断闪烁爆炸。

      萧铭宇道:“南知漓他们在那里。我们过去。”
      季越道:“其他人呢?”

      “他们暂时安全。我们被传送进水妖的幻境,但一直是旁观者的身份,不会对我们造成任何影响,只是如果不采取措施的话,会一直被困在里面。现在幻境被破,他们也应该出来了,只是暂时不知道被带到了哪里。”萧铭宇看向那黑气,神色凝重,“长生傅弈都有自保手段,当务之急,是先去解决它。”

      宋锦更不用说,锦鲤的好运会让他规避大多危险。
      “嗯。”季越点头,“走吧。”

      一路上都没遇到阻拦,只是越靠近动乱中心,坍塌的房屋更多,房梁倒在废墟砖瓦中,满花园的奇花异草被夷为平地,搭建宫殿的水晶化作一堆粉谶。视线中逐渐多了鲛人的尸体,鳞片掉了一地,鲜血被海水稀释,只留下淡淡的血雾,很快便消失不见。

      两人在一处檐廊坍塌的地方停下,交叉倒地的建筑给他们形成了一个天然的藏身处。

      不远处,水璱一身黑衣,手中掐着一只鲛人,另一只手没入那鲛人腹部,鲜血刚从伤口渗出便被海水卷走。远远看去,就像是一长串血色的飘带。黑气柱子在她身后,看不到尽头,也许已经延伸至了海面,中心如墨一般浓黑,外沿犹有雾气。一条黑气凝成的长条环绕在黑气柱子上,顶端向后斜斜伸出龙角似的分叉。

      季越拧眉道:“那是龙?”
      “是蛇。”萧铭宇回答的十分笃定,连自己都愣了愣。

      青木仰躺在碎石中,骨剑斜斜插在一旁,上头流转的灵力暗淡无比。南知漓神色焦急地想要扶起他,她的脚边有一面泛着银光的镜子,已经碎成了三块。周围是死伤无数的鲛人,能站立起来的寥寥无几。

      萧铭宇道:“那是浮生镜。”
      “碎了。”季越道,“可是先前在巷子里它还是完整的。”

      碎裂的镜子边缘隐隐有黑雾蔓延,上头的银光越发微弱。是谁弄坏的镜子,不言而喻。
      水璱将鲛珠硬生生从鲛人体内挖出,像扔破烂一样随意将人扔到一边。

      族人惨死的模样彻底激怒南知漓,她愤怒拔出青木的骨剑冲上去,被水璱挥袖弹开。
      水璱捏着鲛珠把玩,海水洗净了上头的血迹,鲛珠的光芒在昏暗的海中显得流光溢彩,好看极了:“这就是你们鲛人族王族的灵力?”

      萧铭宇挑眉道:“嚯,恢复神智了。”
      季越淡淡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安静些。

      水璱神色嘲讽,翘起的兰花指划过鲛珠,姿态轻佻,上挑的凤眼风情万种,邪肆魅惑:“也难怪,有如此弱小的王,被灭族也无可厚非的事。”

      黑气从后方的柱子中缓缓延伸,触手般缠绕上水璱婀娜妙曼的身躯,亲昵无比,却在下一刻,闪电般伸出去猝不及防贯穿两只鲛人身体。
      南知漓悲愤道:“住手!”

      她双手努力结印聚拢银光,却无论如何也召不出方才那样熠熠生辉的光芒,反而牵动伤口,呛出一口血。

      水璱嗤笑道:“想召出幻境,还想困住我一次?有什么用呢,你搅乱我神志,拉我入幻境,你改变什么了吗?”

      南知漓将浮生镜碎片捏在手中,锋利的镜面边缘划破手指,但她不为所动,双眼被仇恨的火苗覆盖,死死盯着水璱。

      水璱轻轻“啊”了一声,脸上浮现出怜悯的神色:“你什么也改变不了,救不了你的族人,杀不掉你的仇人,你只知道展开一道幻境然后拉上所有人跟我一起陪葬。”

      她捂嘴笑的嘲弄:“也多亏你拉了这么多人进去,才有人为了逃出来帮我破除幻境。你的确有一手,不过也就一点点。”

      她拇指食指娇俏地比了个手势,红唇吐露出更恶毒的语言:“你胆小,只知道躲在族人身后苟且偷生。你无用,借助宝物却不能撼动我分毫,你不配做这鲛人族的公主。认命吧,你们的结局只有死亡。”

      “你闭嘴!”幽瞳从暗处窜了出来,速度极快,三叉戟冒着森森寒气,刺向水璱后背。

      水璱只是微微侧头,甚至没有躲避。三道黑气交缠着劈下,一道斩断幽瞳的三叉戟,两道交叉着劈向幽瞳。幽瞳侧身躲闪,被绞断半边尾鳍。剩余鲛人自发而动,呈包围圈想要夹击水璱。鲛人在水中速度极快,但那黑气更快,总能在武器和攻击到达水璱面前的时候替她挡掉并做出反击。水璱稳稳地悬浮在黑气形成的保护圈中,像是十分享受这种磨人心神的作弄。

      期间,盘在柱子上的那条黑气凝成的巨蛇没有动作,像是在蛰伏等待着最后的致命的袭击。

      萧铭宇皱眉不赞同道:“没见过这么赶着送人头的。”
      季越道:“帮忙吗?”

      帮肯定是要帮的,不帮鲛人制服这水妖,一时半会儿他们还出不去,只是萧铭宇总觉得遗漏了些什么。

      另一边,青木扶起南知漓,双手握住她肩膀,神色冷峻,语气严肃:“阿漓,不能再犹豫了。”
      南知漓脸上闪过一丝痛苦,她一把挥开青木,道:“我不能这么做!”

      青木道:“眼下唯一能击杀这妖的只有浮生镜了!”
      “浮生镜?哈?浮生镜?”南知漓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可脸上嘲弄的笑比哭还难过,她指着地上碎裂的镜子崩溃道,“复原它真的就能让族人获救吗?别天真了!根本没用!若是有用,我们怎么会被抓到那不见天日的地方,怎么会死那么多族人!”

      “你是鲛人族的公主,未来的王,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
      南知漓像是要逃避一般,喃喃道:“就因为我是公主,我如此无用,才让大家身陷囫囵,是我……”

      “不是你的错,阿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青木忽然额头抵了抵南知漓额头,而后松开,他湖蓝色的瞳孔看着南知漓,目光温柔而坚定,“一路上如果不是你照顾族人,我们的死伤会更多。逃出来后,若是没有你舍身引开追兵,我们也不会有喘息的机会从而找到藏身之地。方才若不是你及时使用浮生镜,那妖也不会被拉到镜中世界,我们可能已经再次被抓了回去。”

      “我知道的,我们阿漓不会因为那妖怪几句话而产生自我怀疑,你只是怕我会因此殒命,对吗?”青木朝她笑了笑,轻柔地摩挲着南知漓眼角,像是在为她拭泪一般,“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不……”眼泪化作珍珠颗颗落下,南知漓眼底全是挣扎和痛苦,她执拗道,“根本不可能,我不信你。”
      青木叹了口气,将三块浮生镜碎片递给她。南知漓觉得很难过,难过的心脏一缩一缩的疼。明明平时是个温柔知礼的人,为什么偏偏总在这种时候逼迫她,分明先前说过她不会修复浮生镜的。

      陆续有鲛人重重落下,无一不是鲛珠被硬生生挖出来。幽瞳倒在他们不远处,满脸是血,侧腰开了个大口,甚至能看到里头的内脏。
      青木喝到:“公主!快些动手!”

      南知漓哭出声,含糊道:“青木,我讨厌你。”
      她已经失去太多,母亲,大祭司,还有数不清的族人,她不能再没有青木了。

      青木偏过头,双眼泛红。虽然嘴上这么说,可谁知道他最后能不能活下来。
      南知漓死死咬着嘴唇,瞪着眼睛,珍珠不断落下,没一会儿变成水珠彻底消失在海中。她能任性,但她不能任性太久。

      浮生镜碎片悬浮而起,南知漓颤抖着双手结印,碎片裂口冒出莹润的银光,丝丝缕缕流淌开。
      “没错,就是这样,别担心我。”青木嘴角强行勾起一抹微笑,摸了摸南知漓头顶,回答他的只有南知漓更加汹涌的眼泪。

      浮生镜开始旋转,荡开一圈又一圈灵力,原本被搅的阵阵激荡的海水逐渐平息。
      水璱眯了眯眼,神色认真了些许,不再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原本静止不动的黑蛇盘着柱子转了一圈,两点猩红才头顶两侧亮起。

      忽然,一道水箭打掉悬浮转动的浮生镜,所有人均是一怔。
      “住手!”宋瑜拽着宋锦气喘吁吁地赶到,还不待喘口气,他便劈头盖脸骂道,“鲛人公主!你不讲信用!”

      萧铭宇想要出去的动作一顿,和季越默契地没有现身。倒不是说怕被暴露,只是这似乎是人家族群和宋家的恩怨,且宋瑜如此暴怒的神态,贸然出去也是尴尬,索性再猫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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