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桂之时》M冥沐

23、盛夏尾声

　　八月二十五，周一，晴

　　早上还是繁忙的早茶店，在车站簇拥的人群，桂花的香味蔓延在路上，即便是匆匆行人，身上都会沾染一股淡淡的桂花香。

　　不同学校有不同的行程，在时间上安排基本大相径庭。比如开学前五天的军训。就是独属于一中和桂中的安排。

　　莫钰琛背上了崭新的书包，书包上挂了一串钥匙，校服没有一丝褶皱——套在这个人身上，更是显得一丝不苟。

　　爸妈走的比说好的时间还早，昨天，也就是周日，家里就只剩了他一个。

　　那天，他手里拿着胡女士给他的钥匙，却提不起一点心情，他能猜到很多，却不敢让他们担心。

　　此去，危矣。

　　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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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训三十号结束，三十一号下午报道。

　　因为是在校军训，理论上来说，三十号结束学生可以选择回家或者留校。

　　如果回家，军训就不用带太多的东西，只需带简单的日用品。如果留校，要准备的就是两周的生活用品。

　　“桂子，这边!”舅舅胡殷和舅妈古晓逸都来了。胡女士走前嘱托舅舅帮忙，但舅妈也来了，手里提着一个袋子。

　　胡殷笑着说：“诶……别着急拿东西，你带路，我们帮你把东西拿上去。”

　　舅舅一手床垫，一手三件套。这东西不帮忙，桂子自己也不可能一趟搬完。

　　军训其实会发床上三件套给学生，但是桂子这周没打算回去，所以把生活用品一起带来了。

　　这次分寝是随机的，会持续到开学考后班级名单出来。正式的寝室是按班级排的。
　　“谢谢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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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了校，三人在人流中缓慢行走。胡殷夫妇是将东西送到电梯口后，被莫钰琛哄着回家了。

　　莫钰琛拖着一个大行李箱一个书包，手里扛着大床垫和大袋子，行李箱的长杆勾住了他还没来得及看的舅妈给他准备的东西。

　　因为一个年级都住在一栋楼，九百多号人。所以在电梯安排方面格外宽宏大量，半环形的建筑搭了四个电梯。

　　虽然是全身装备没错。但是莫钰琛在电梯一堆的学生里，却算是轻装上阵。

　　他这次被分到了二号床。靠门的下铺，对应第二张书桌。其实宿舍是两张长书桌，一张书桌两个人共用。

　　莫钰琛拿校卡刷开了门，才知道自己已经是最后一个了。他把袋子先放在了桌上，就准备收拾行李。

　　他隔壁是一个身高和他差不多，栗子头，脸色红润的，乍眼一看年龄像是比他还小。

　　然而，小栗子头的书柜已经塞满了各种零食饮料。最后似乎觉得太张扬了，在最右边还立了两本课外书。

　　小栗子头俨然是四个人中来的最早的——行李箱已经被收好塞到了床底，床垫也垫好了。

　　另两个人比莫钰琛早，一个刚刚好合上行李箱，去卫生间洗手。一个还在掏行李箱的东西，耳朵戴着耳机。

　　小栗子头停下了笔头，抬头跟他打了个招呼，还在他桌上放了颗糖。

　　莫钰琛也跟他低声打了招呼。

　　他刚清了三分之一的行李箱，进卫生间的朋友就出来了。

　　莫钰琛迎面和对方对视了一眼，他尴尬地点点头，说了声“你好”。

　　对方似乎提不起精神的样子，只是点了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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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别在意，老刘家里出了点事。”栗子头在他旁边悄悄说道。

　　“啊？”莫钰琛抬头往左边瞄过去，才发现那个男生坐在第三个位置，在无声地哭。脸上都是泪痕，却也不擦，也不出声。

　　“他叫刘辉宇，我初中同学，刚刚去接了个电话，可能情绪没绷住。”那边的四号桌的同学似乎也察觉了，在询问安慰他。

　　莫钰琛为了不发出那么大的声音，也坐回了座位，假装在收拾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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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收你们的，我一个人哭一会就行。”刘辉宇还是半弓着身坐着，让四号桌别管他。只是盯着手机。很安静，却浑身上下充斥着悲鸣。

　　“具体出什么事了，能细说吗？”莫钰琛悄声问小栗子头。

　　栗子头说：“他说家里有人突然去世了，就今天半夜，他爸打电话问他想不想回去看看。”

　　“噢……”莫钰琛手一颤，也不知道该要不要去安慰刘辉宇。

　　生死离别很苦很苦，他虽然经历过，却也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了……

　　他奶奶是他快十岁的时候走的，那时候他刚跟着吴鹤爷爷去了别的国家。他只记得那晚在酒店，吴鹤爷爷沉默着递给了他手机。

　　“桂子……家里出了点事，你要回来一趟。”他后知后觉他爸爸说话的时候奇怪的语气。

　　那是哽咽。

　　回了家，他才知道他奶奶走了。爷爷是带着奶奶回来的，红着眼眶，沉默不语。爸爸飞了最快的航班赶回来的，却一直站着，一言不发。

　　他问了妈妈很久，奶奶为什么要被锁在车里，不能出来。妈妈说，奶奶的实验很危险，反射堆意外触发，系统达到了临界条件，奶奶就被辐射害死了。

　　他哭了很久很久。日日夜夜，哭到葬礼结束那天。爷爷拍了拍他的肩膀，告诉他，帮奶奶完成遗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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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龄大了，感情肯定也更深，莫钰琛一直都确信生离死别是人生中最痛苦的事情，可这种事情往往难以共情。

　　他不知道该怎么帮助三号桌，却也想说点什么。

　　三号桌拿了张纸巾，随意地抹了抹脸，还是盯着手机。莫钰琛在那一瞬间捕捉到了犹豫。

　　“你……不赶紧回去吗？”莫钰琛开口道。

　　刘辉宇又慌忙用手擦了一下脸。他往右边看了一眼，又飞快转头，脸有些红，“我想回，但是……”

　　莫钰琛说：“但是马上就要集合了？所以不知道怎么开口请假？”

　　“啊……嗯，算是吧。”三号桌脸红彤彤的，回应道。

　　四号桌看不下去了，拍了拍三号桌的肩，“兄弟，这种事情上你可不能犯糊涂啊，该请假就请，军训而已，我们帮你说就行。”

　　四号桌性格像是大大咧咧的那种，见莫钰琛开了个头，马上就接了话。

　　“那……那我给我爸发消息 ”刘辉宇马上在手机上发消息。他拿上水壶，就开始换鞋，后面想起了什么，还是开口。

　　“麻烦你们了，我……我叫刘辉宇，以前桂初的。就……打扰了你们的心情，真不好意思。”他很诚恳地道了个歉。

　　“小事小事。”四号桌非常直爽，顺便把刘辉宇推了出去。

　　大家都说了话，现在宿舍气氛好了一些——好歹没那么沉默了。

　　“那啥，右边两位，认识一下？我晨澜初中的，一个私立学校，廖思雨。”四号桌不愧是最社牛的，第一个打破僵局。

　　廖思雨个子大概有一米八，虽然靠窗，离空调最近，但是汗却是出得最多的一个。廖思雨桌面上全是运动饮料，还有三个魔方，一看就价格不菲的那种。

　　“我叫莫钰琛。”他去年上的初中也是个私立，但他现在连那初中的名字都想不起来了。

　　“徐毕晚，也是桂初的。”小栗子头腼腆地在三号桌和四号桌都留了一颗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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