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桂之时》M冥沐

10、竣工

　　这只是一个意外。让不该来的人来了。可是也是这个意外。不该来的人带着希望来了。

　　桂子感觉自己像个旁观者，于是看了个透彻。他理解所有人，却愈发痛苦。

　　这就是爷爷一直不想让他承担的东西吗？

　　桂子想了很久很久，最终，在孟夏的建议下将“战时”推迟了。

　　念头一通达，他的手像是突然活过来了一般，对着巨型计算机，也不显得那么吃力了。

　　手中是一个新建的项目，但一点都不陌生。因为那标题，是从孟夏的计算机中取来——“Superconductor”。

　　自从得知孟夏那浩浩荡荡几百页全是人类还未达到却必须面对的技术难关之时，他就已然接下了任务。

　　跟进项目的同时，他还得兼顾检查的任务，毕竟两个文明的理论、观点是否一致，很多实操性的东西是不可避免的。

　　要说这大半年以来有什么特别的。

　　一者，是他们拉拢了一个合作伙伴。一者，那个反重力模型已经成功做出并且通过试验。

　　要说为什么这短短一年便能完成一个以前不敢想的东西。那可能是因为桂子天衣无缝的程序，加上了直兵区院长缜密的计算。

　　从材质到每块零件具体的尺寸事无巨细，成品无比完美。

　　至于人，这件事要追溯到直兵区院长吴鹤，因为反重力技术突破，又听说了桂子半导体技术也大有突破的时候了。——某院长下定了决心要紧随“年轻人的潮流”，执意跑出中心城说是“跟随桂子做事”。

　　于是阴差阳错之下，实验室迎来了新的合作伙伴。

　　这一位吴院长也确实是在跟随桂子做事。他毕竟也六十岁的人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看到这半导体超导体的研究也没有太多的惊讶。

　　吴鹤只是一心一意帮助桂子整理孟夏的超导体研究，即使一开始他有些不自在——有点窃取的意味。

　　一人当先，两人善后。

　　不愧为武器领域第一人，有了吴鹤的帮忙，桂子的这一份项目竟然是和孟夏差不多时间完成的。

　　超导体毕竟比半导体的难度高了很多，他们也不是超人，不能24小时工作。大半年时间才堪堪完成，幸好的是一路顺利。

　　于孟夏而言，即使他是生来的科学家，可以不吃不睡，连续工作一整“年”，也是一种全新的尝试。

　　于桂子而言，这一年是非常的麻木、疲累，可好在他热血未凉，却是对科学更生向往之心。

　　好像这对吴鹤来说才是最为平静正常的生活，毕竟他已经从事武器领域近四十年了。但好像这大半年的“出差”，给他带来了不一样的感觉。可惜说不清，道不明啊.......

　　躲了十个月，等一切都尘埃落定，这一天还是来了。

　　孟夏在实验室呆了好久，才从那个问题中走出来。也忘了跟桂子交代——那个电磁波的信号已经有眉目了，不久就可以破译。

　　桂子当时平静地问他：“如果他们要杀你，你怎么办？”

　　好赤裸裸，甚至他当时一开口想回答的时候就发觉自己口中那一丝抹不去的嘲。

　　“应该会......反抗吧。”

　　他们外星人的思维、工作多简单，活命，工作。用尽一切手段生存，即便是苟活。

　　“反抗”这个词桂子琢磨了一下，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好。”桂子这才点点头，放心地离开。

　　……

　　吴鹤是直兵区的，也不知道实验研究中心十年前的那件事情的具体情况，更不知道桂子和莫忏的什么赌约。

　　他只是起了惜才之心，“你们两个要是不嫌弃我这个老头，以后记得来直兵区啊，我把你们划到我名下，给你们最好的实验室！”

　　要问吴鹤有多喜欢眼前的两个“小年轻”，应该就是让一个倒在沙滩上的咸鱼突然感觉到自己还能回归海洋那般喜欢吧。

　　……

　　桂子和吴鹤出门了，目的地很明确。走了一路，沉默了半路，聊了半路。

　　“你说你要给你爷爷东西，是那份超导体研究？给他有什么用？”吴鹤突然听桂子要给他爷爷带东西，却百思不得其解。

　　“不是，是太阳能技术。”想了两个月，桂子心中千种万种结果都有预料，自然已经胸有成竹。

　　可吴鹤却有些不可思议，“怎么可能？我们超导体研究堪堪完成，甚至都没上过实验台，又哪来的太阳能转化技术？”

　　“是意外。”

　　吴鹤没听懂，桂子却再没有多解释，因为——他们到了。

　　直到桂子拿出一个芯片，吴鹤都没有相信什么太阳能转化技术——因为那是人类摆脱能源危机，进入全新时代的最重要的技术。

　　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中心城离那个目标的距离有多远。

　　人类的发展速度还是太慢了，如果放在以前，只是一个超导体的技术突破，可能就要花上人类至少三五十年的时间。

　　所以，那句“是意外”，究竟是什么意思？

　　吴鹤就这样满怀心事地进了中心城。

　　直到看见了老同事莫忏，吴鹤才堪堪回过神来。

　　“吴院，好久未见。”

　　莫忏对于吴鹤和桂子待在一起丝毫不意外。他更在意桂子时隔两个月后回来，有没有带回来什么“惊喜”。

　　……

　　“我说桂子啊，又长大了一岁了，你怎么连这点道理都不懂？你应该知道，孟夏此人，既不能留，也不能走。”莫忏忍住一肚子关心的话，又开始劝。

　　可桂子的反重力技术研究了半年，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想办法不那么大张旗鼓地送走孟夏？

　　桂子仍旧一言不发，那倔强的表情，莫忏看见了就不忍心说重话。“你还不明白？你觉得我们可能放走一个接触了人类并且了解人类技术的人回去吗？你又觉得这你偌大的世界，或者小小的桂城，容得下他吗？”

　　桂子已经知道了他们研究中心的全部秘密，应该想得通吧……

　　看着桂子仍旧紧抿的唇，莫忏只觉得桂子不应该是那种不顾全大局的人。

　　恍惚间，莫忏又想起那天的谈话。

　　为什么研究生物基因？

　　起初只是受小小的植物的启发，加之他们人类原有的，但转化效率极低的太阳能转化技术。

　　然后就有了一个奇怪的却又有希望的猜想——当真动物学不会光合作用？

　　于是一个项目出现，一个很“道德沦丧”的项目。研究了好几年了，一些奇怪的成果出现，却没有公之于众——“植皮”技术出现。

　　不仅是植入的“植”，而且是植物的“植”！

　　那个项目其实很久很久以前就有人提出来过，什么“如果所有动物都可以进行光合作用.......解决能源危机！”后面他们确实开始研究了，研究从外表皮到骨骼、DNA，什么植物克隆基因组合......

　　没有亲眼见证过，就无法想象那个场面的毛骨悚然。技术构思是有了，用在不同的动物上却无一例外失败，他们不敢再投入实验——下一个动物是人类！

　　他遵守了约定，全部告诉了桂子。他只记得……记得桂子当时是没有表情的，无悲无喜。

　　后面他对桂子坦白了那这个项目背后的“机密”。

　　为什么做这个项目？说白了，它也只是一个表象。

　　机密也可能会有被发现的一天，但是如果这个机密足够“劲爆”，便不会再有人去深挖这背后更大的秘密——

　　也是二十年前吧，巨型机器——电磁波刚刚建好。

　　当时他不明白，研究电磁波可以，但为什么弄个这么大的机器？

　　硬生生把一个中心城划成三块。

　　后来才知道，原来是一小群人的“丧心病狂”，妄图通过发射信号寻求外星文明的帮助——毕竟那是被恐传世界末日的一年。

　　至于怎么传给外星文明，怎么拟定信号，这些他都一无所知。可偏偏那信号发射之后，杳无音信。整整十年，当他们的电磁波技术再度突破，他们才意识到，自己造成了什么大祸。

　　但是在之前的整整十年，无事发生。于是抱着侥幸心理，将事情的痕迹抹了去。做法，自然是让当年知道的人闭嘴。刚好这些人后来又全部被划去了研究中心。研究生物基因其实是这个保密协定的“表象”，一个幌子罢了，为的，便是掩盖那深层的秘密。他们这群人不畏事，却也觉得传出去会造成恐慌，也没多想便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