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萤火》八大顺

2、第 2 章

　　下午5点半，舒柔回到家，淘米做饭。中午回山的时候豆腐店的惠英阿姨送了一块豆腐，夏舒偷偷放了一小袋土豆在豆腐店门口。晚上打算放点咸菜做个炖豆腐，家里有去年腌的咸肉，拿出来可以蒸一点给妈妈吃，院子里有两个黄瓜也成熟了，可以做个凉拌黄瓜，这道菜是爸爸教的，舒学的很到位。

　　给母亲喂完饭，舒柔吃好准备洗碗。

　　“舒柔。”一道声音响起。

　　“嘉言哥，你来了啊！”

　　来人是许伯伯的儿子许嘉言，他手里提了一个黑袋子，袋子里还在蹦来蹦去。

　　“我爸让我给你送鱼，他们一帮人下午去镇上的塘里捞的。”

　　“谢谢许伯伯了。”舒柔真心道谢，许伯伯一直帮助她们家来着，自从爸爸去世，经常送些吃的照顾她们，有时是鱼，有时会送点水果，有时杀了小羊仔，会分点给舒柔她们。去年就送了一只小前腿，妈妈把她腌起来，偶尔切点吃。

　　“这个是我用过课本，如果有遇到不会的，记一下，下次我教你，初一上半学期的课本都看得怎么样？”

　　许嘉言比舒柔大两岁，但个子比她高了一个头，许嘉言总想，她是不是一天就吃一顿饭，怎么一点肉都不长。

　　“谢谢嘉言哥，我会好好保管的，都学的差不多了，有些不太理解的我都备注了。”多亏许嘉言把以前的课本借给她，她可以继续学知识，每周许嘉言都会来三次给她讲她讲解课文和知识点。

　　许嘉言看着舒柔开心地两只眼睛亮亮的，心里也挺开心的。

　　“我爸去年说资助你上学，你为什么不答应？”许嘉言看着她问。

　　“我想挣钱，妈妈需要治病。之前妈妈刚受伤的时候已经问许伯伯借了好多钱，我不能再拿了。”

　　村长许栋良家的条件也并不是很好，但相比夏家还是好一些的。许村长近几年为了让山上村里的老人在家有收入，特地对接了镇上的一些店铺，他组织村民做一些编织类的小工艺，村里有几位老人手工做的特别好，舒柔就是跟着那些奶奶学的，坐好成品后成批卖给店铺，然后那些有门路的店铺把这些工艺品卖到外面的地方。

　　许村长是个好村长，村里的村民都是公认的。谁家有困难第一个冲在前头的肯定是他，当初夏妈妈摔伤，村长伯伯也是借了他们一千多块钱，才把妈妈就回来。

　　周六傍晚，许嘉言又提了一些香瓜来舒柔家，顺便看了看夏姨：“姨，好点没？”

　　“嘉言啊，来一趟辛苦了。”

　　俞边村离学校有些远，夏家的泥瓦房又在最里面，就算从许嘉言家到夏家也要走上半小时。

　　“我来看看您。”

　　“挺好的，坐会儿，之前多亏你爸爸，不然这会儿我也不可能躺在这儿了。”

　　“姨你太客气了。”

　　“小柔是个好孩子，这辈子我和她爸爸两个人拖累她了。”

　　“这话要是要小柔听见，该要生气了。”

　　“是是是，这丫头看着文文弱弱，心里其实倔着呢！”

　　两人聊了一会儿，许嘉言去舒柔的房间给他讲课，许嘉言今年已经初三，成绩很好，村里的人都说他肯定能考上镇里最好的高中。

　　舒柔原本今年该上初一，但只上了半学期就没有上了，这会儿许嘉言给她整理初一下半学期的知识点，夏舒柔很聪明，一点就通，许嘉言好几次对她说：“舒柔，你应该去上学的。”

　　舒柔看着有些严肃的许嘉言，眼神里透着坚定：“再说吧，现在对我来说还是妈妈最重要。”

　　许嘉言不说话了，因为白天要做干活，舒柔需要这笔收入，所以只有晚上才有时间学习，两人学到晚上8点左右，许嘉言要回去了。

　　“嘉言哥，谢谢你！”

　　“不用谢！”许嘉言别扭地说，手也假装随意地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兜里放。

　　送走许嘉言回到屋里，这个月月中夏妈妈已经可以慢慢行走了，这是这段时间来最令夏舒柔值得高兴的事儿。

　　“妈，您坐会儿，别老走，还没好呢！”舒柔担心地说。”

　　“走走好，这几个月躺的太久了，头总是晕。”

　　“我扶你。”舒柔一边扶着夏母，一边说：“嘉言哥每周都会来教我学习，我都有在学习的。”

　　“那就好，我家小柔最聪明了，怪我，没能力让你去学校学习。”

　　“妈，你又来。”

　　“小柔啊，你…你想不想找你的亲生父母？”夏母握着夏舒柔的手，轻轻的拍拍。

　　“不想，我想和您一直在一起。”

　　“傻孩子，这里有什么好，如果找到你的亲生父母，你就可以读书了，也许生活也会好很多，不像咱们这，像永远都走不出的笼子。”夏母想起十年前孩子刚来时穿的小裙子，就算不是大户人家的孩子，条件应该也不会太差，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把孩子困在笼里。

　　舒柔抱着夏母，撒娇道：“我只想要和您永远在一起。”

　　日子一天天过去，某一天早上，舒柔正在院子里整理刚挖的土豆，土豆上还粘着泥，舒柔把它们都扒拉干净。

　　“砰！”的一声，房里传来一声不小的声响。

　　舒柔扔下土豆，跑进屋里，夏母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妈妈，妈妈你怎么了？”此刻舒柔也慌了，用力拉起母亲，把母亲背到自己身上，夏母身形娇小，可舒柔也只有不到一米五的身高，背起夏母吃力的很。

　　要去到村长伯伯家才行，舒柔用尽全力全力背着夏母往屋外拖走，走了十多分钟，山下沿的王伯伯正在路边拔兔草，一看夏家女娃背着个人，赶紧上去搭把手，把夏母背到村长家。

　　“许伯伯、许伯伯，救救我妈妈，救救我妈妈，忍了一路的舒柔终于在到村长家的时候哭出了声。

　　许伯伯正从田里回来，见状让大家合力一起把夏母扛上电动三轮车，舒柔跟着一起去往镇上的卫生院。

　　卫生院是去年政府补贴重新修建的，加强了医疗设备，医生大致检查了一下夏母的情况。

　　“病人之前有没有发生什么状况？”

　　“我妈妈四个月前从山脚下摔下来，腰椎间盘骨三节骨裂，这个月好些了，能下地慢慢扶着走了。”

　　“这个情况，我觉得你妈妈可能之前摔的时候有撞倒头部。我等等给你妈妈头部做个ct。”

　　“好…好。”舒柔咬着颤抖的手指，眼眶蓄满了眼泪。

　　过会儿，ct出来了，和医生的猜想一样，之前的摔伤撞到了脑部，：“如果一般的轻微出血，它会自然吸收，如果严重，压迫到了大脑神经，就像你母亲的这种情况，脑出血的情况已经严重，也许……！”

　　“还有一种的方法是手术，当然这个手术要去大医院做，我们这设备简陋，没办法做这么大的手术。不过，你母亲这个手术还是有很大的风险。就算开了刀，手术的成功率也不大。”

　　医生说的每句话，每个字都“嘭嘭嘭”地用力的敲在舒柔的心上，妈妈有危险，妈妈可能……

　　“孩子，打算怎么办？”

　　“你问她一个孩子，孩子能怎么办？”

　　村长和老王几个一起帮忙的村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住院一天要二十元，营养液需要三十元，这不是舒柔家能负担得起的，夏母还没有醒过来，在卫生院住到第三天，村长带着大伙儿们的心意来看夏母。

　　“孩子。这是伯伯婶婶们一点心意，一共一千三百五十元。拿着先，给你妈妈先看病，如果打算手术，伯伯和大伙儿们再给你想想办法，别急。”

　　舒柔看着手里沉甸甸的纸包，说了声谢谢。

　　夏母在医院已经住了一个多礼拜，白天舒柔要做手工赚钱，谁家里有空的，就过来搭把手帮忙照看下夏母，舒柔真的很感谢伯伯婶婶们。直到一位有过一面之缘的人找到了舒柔。

　　有一天，村长伯伯让舒柔来一趟家里，村里没有村委会，一般有人来或者有事情商量都在村长伯伯家里。

　　村长伯伯家也不大，但他把前面空地圈了一块地，当作庭院，平时村里有个啥事儿要商量也有个集合的地方。

　　“小柔，来，见个人。”

　　“你好，小朋友，你还记得我吗？一个多月前，我在你这买过土豆，就在镇上集市，还记得吗？”□□看着眼前似乎比一个多月前更加瘦的人影，不禁感概。

　　刚刚来的时候，大致了解了舒柔的情况，这个孩子真的背负的压力太大了。

　　“叔叔好。”舒柔记忆力很好，认出来了。

　　“你妈妈身体怎么样？”

　　舒柔看向村长伯伯，伯伯点点头。

　　“妈妈不太好，需要去大医院动手术，可是医生说手术也不一定能好。”

　　□□点点头，说：“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一个消息，但是首先我要先跟你道个歉。”

　　舒柔觉得奇怪，露出疑惑的眼神。

　　“我和你说过我是一位摄影师，专门来拍一些风景的，不得不说你们这边的山村风景真的很美。上次我拍照的时候，拍到了你。回去我办了个义展，选照片的时候看到了有你入镜的这张，抱歉，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把你的照片挂到展览会上了。”

　　“没关系。”舒柔点点头，这对她并没有太多影响。

　　“但这个不是我要说的重点，我把照片挂出来，简介上写上了你的故事，但就是这么巧，一位男士找到了我，问我关于你的情况。”

　　舒柔看着□□等他继续往下说。

　　“没错，这个男士自称你有可能是他十年前被拐的女儿。”

　　“他凭什么以一张照片就觉得我可能是他的小孩？”

　　“你这个问题很好，我当时也这样问了，但他给我看一张照片，我这次也带来了。”□□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夏舒柔。

　　照片里是一个女人的照片，应该也算是个女孩，大概十八九岁的样子，扎着一个马尾，带着一个黄色的发箍，穿着一条白色连衣裙。没错，照片里的女孩和舒柔不能说一模一样，也有七八分像，尤其那眉眼、那嘴巴。

　　“这是那位男士妻子年轻时的照片，不出意外的话，或许是你的亲生母亲。”

　　舒柔看着手里的照片许久。

　　“我没有告诉他们你现在的具体位置，所以选择权在于你，想不想回到亲生父母身边。对了，据我的了解，你亲生父母的生活条件非常不错，是个家底不错的成功人士，品行端正，慈善义举多年，如果你认回他们，我想他们也不会吝啬为你养母治疗。”

　　舒柔还是没有说话，但心里已经因□□最后的那句话微颤。

　　“我在山下的镇上等你消息，三天后如果你同意，我会和对方联系，当然如果你不想回到亲生父母身边，我可以保证他们不会来打扰你。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谢谢。”舒柔稍稍鞠躬。

　　“你的亲生父母这么多年也一直在找你，他们给我看了这么多年为了找你做的资料，我真切感受到了他们的迫切。”

　　这是□□走前最后说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