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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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四点多，比往常醒的都要早，太阳开始升起，天空慢慢泛红。
贝净冒了一身冷汗，梦里出现了好多人，张姨、张姨丈夫、妈妈、贺澜、福利院院长、王家夫妇……
好多好多人，脸都是模糊不清。
一开始是张姨一家在给她过生日，突然张姨和丈夫争吵起来，她去拉架，但力气太小被甩到一边，不远处有一女子，身影模糊，梦里自己却向她跑过去，边跑边喊“妈妈”，想去抱她，却被拉住头发往反方向拖，看着妈妈离自己越来越远，梦里她好像知道是谁拖着她，她使劲挣却挣脱不开，宛如被网困住的鱼，任人宰割。
周围黑影围着她说：“没有妈妈，你没有妈妈。”“你就是没有妈妈，有妈妈怎么会来福利院”“撒谎精，她是撒谎精”“离她远点，她是没人要，肯定有病”
“不是的，不是的，我有妈妈，我不是撒谎精，我没病！！”
她呐喊，可声音越来越低，周围声音越来越大，她被声音淹没，不能呼吸。
正当她觉得自己要死的时候，周围声音戛然而止，她大口大口喘气。
耳边传来明快的声音：“嗨贝净，我们又见面啦。”
是贺澜！
贝净望向四周，却是漆黑一片。
她大声呼叫贺澜，却再也听不到回复。
突然，她感觉自己嘴角有鲜血溢出，接着五官都开始流血，周围变成了白色，她感觉自己的器官都脱离自己，她想出声求救，却发现嘴巴凭空消失了。
贝净醒来，枕头被泪水打湿，她木讷的看着太阳一点点上升，房间变的越来越亮，却一直回不过神来。
她还沉浸在那个梦里，她感觉自己就要死在那个梦里了。
“叮咚”一声把她拉回现实世界，是贺澜的早安。
不管在梦里还是现实，贺澜都是她的救赎。
才六点多，贺澜醒的比前一天早一个多小时，应该受了昨天那件事的影响。
「贝净」：早安（表情包）
「超级无敌霸王龙」：(*￣︿￣)
「超级无敌霸王龙」：这么早表弟叫我起来给我道歉，一脸不情愿的样儿，浪费睡眠时间，更讨厌他了（生气）
看来对贺澜影响不大，也好。
他跟贺澜又聊了好一会儿，八点多时王安安敲她房门叫她吃早饭。
最近王安安越来越喜欢和她接触，吃饭总要叫上她，拒绝的话贝净也说不出口。
可能是因为最近王安安新学了做饭，又没人可以和她分享。
细想，她也是可怜的，心脏病一直待在家里，上课都是家教，父母不让她多出门，没有朋友，父母也不常在家，在贝净来之前，没有人可以和她说话。
所以贝净来之后她很粘着她，但贝净一直刻意疏远她，导致两人关系一直不冷不热，直至最近，王安安一直向她靠近，两人关系才渐渐升温。
当然这只是王安安看来，贝净心里两人就只是认识又住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
贝净面无表情的吃着三明治，时不时“嗯啊”一声回复王安安。王安安也不觉得她敷衍，吧啦吧啦说个不停，直到王夫人回家带她去医院检查，临走前还嫌恶的瞥了贝净一眼。
贝净依旧温和的笑着和她们再见，大门关上后贝净收起笑容，转身奔向厕所吐了起来。
那个眼神跟梦里一样恐怖。
在他们眼里，贝净可以任人宰割。
阳宛中学周日下午四点就要开课。
教室内哀嚎声一片，秦升缠了贺澜一个周末，终于如愿得到了那五包薯片。
现在在那些舍友眼里，秦升就是“爸爸”。
贝净是和贺澜一起来的，贝净的“家”是学校附近的一所高档小区，是大多数学生来学校的必经之路，所以贺澜毫不意外的在小区那“偶遇”到贝净。
一切都很平静，上学放学，和以前一样，只不过贝净身边多了个能说话的人，贺澜身边多了个能听他说话的人。
周五晚上
路灯修好了，照在两位少男少女身上。
今晚的月亮圆又亮，预示着明天将会是大晴天。
贺澜从包里摸出了个小熊玩偶送给贝净。
“儿童节快乐。”
他低着头很紧张，他不知道贝净喜不喜欢这个礼物，前天陪小姨逛超市，一眼就看到橱窗里的这只白色小熊，白白净净，很像贝净，迷迷糊糊就买下来了。
贝净会喜欢吗？她会不会觉得这么大还要过儿童节很奇怪？
“好巧，我也给你准备了。”
贺澜震惊的抬起头，一脸不敢相信的盯着她，直到贝净接过小熊，从包里拿出一对护腕递到他手里。
“之前听你说这周末有篮球比赛，就给你织了护腕，时间紧，织的不太好。”贝净笑着对上他的眼，“儿童节快乐，贺澜。”
对视那一刻，心脏又不受控制的疯狂跳动，诉说着他对贝净的喜欢。
“那明天你会来看吗？”
“会的”
只要有你在的比赛，观众席上一定有我。
———
两只小熊摆在床头
一只崭新，一只破旧。
崭新的那只是穿着白色碎花裙的白色小熊，耳朵上别了一枝花，屁股后面塞了沙粒方便坐下。
破旧的那只没有衣服，棕色的，胸口别了黄色蝴蝶结，烂了很多次，又被贝净拿针缝上。
用线缝补了妈妈破旧的爱。
一只是最爱的人送的，一只是最想见的人送的。
贝净趴在床上用力将头埋在两只小熊之间，猛吸一口气，从床上跳下来写日记，她很高兴，她从来没这么高兴过。
七年间她从来没收到过礼物，她心里想着在这里活下去就好，不奢望派对、礼物啥的。
2012 年 6 月 1 日 星期五 晴
早自习贺澜睡觉被老师抓到了，我一直戳他没戳醒。王老师分了互帮互助小组，以后我要辅导他数学了，周末我们都将在一起学习。中午他带我去了家新开的麻辣烫店，不好吃，下次还是去李叔面馆吧。他送我儿童节礼物，是只白色小熊，和妈妈送的摆在一起。护腕他很喜欢。他明天有篮球比赛，终于能看到他打球了。
贝净抱着两只小熊，意外的很快就睡着了，一夜无梦，好眠。
次日果真是大晴天，天空一望无际没有一朵云，烈日当空，似火。
贝净买了一兜子水坐在观众席上。本以为大家不会为了一场篮球赛浪费周末时间，结果现场人却出奇的多。
“竟然有朝一日能看到北庭中学的和我们打篮球，福分啊。”
“北庭的进场了，哪个是许浩啊。”
“最前面那个白白净净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好帅，他往这边看了啊啊啊啊啊啊”
“我去，这比贺澜还帅吧。”
“不一个类型的，别比较，我觉得还是贺澜帅。”
贝净伸头向场上张望，前面确实有个白白净净的小男生，长得很可爱却有着一米八多的个子，目测比贺澜高。
嗯……摸着良心说确实比贺澜帅，但贝净又不摸着良心说话，所以还是贺澜帅！！！
贺澜他们紧跟其后，入场时也迎来了一片呼叫。
贺澜一入场就在找贝净，可是人太多了，望半天也没望到。
「超级无敌霸王龙」：你来了吗？
「贝净」：我来了
配了一张操场的图。
「超级无敌霸王龙」：人太多了，找不到你……
「贝净」：你先比赛，比完赛我去找你。
「贝净」：你是什么位置。
「超级无敌霸王龙」：小前锋
昨天贝净恶补了一下篮球知识，避免今天啥也看不懂。
小前锋，她记得是个很重要的位置，那贺澜一定很厉害吧。
「贝净」：比赛加油，一定会赢的。
「超级无敌霸王龙」：嗯嗯。
贺澜对着自己的右手拍了张图发过去。
「超级无敌霸王龙」：带上啦(∩_∩)
是贝净送给他的护腕，浅蓝色配上白色波浪，用黑线绣上了贺澜的首字母 HL。
「贝净」：很适合你，我会为你加油的。
贝净以为昨晚看的篮球教学视频和比赛视频多少有点用，可真到了赛场上还是一团乱，看的眼花缭乱，光知道贺澜投进了好多球进去，旁边有人喊着三分球两分球，贝净也不知道是哪边的。
贝净也是社恐，坐的虽离球场近，但很偏僻，喊加油也不敢大声，旁边声越大她越小，最后都跟蚊子哼哼似的。但心里一想“要为贺澜喊加油”，鼓起勇气决定大喊一声，结果把旁边的一个女生给吓着了，两人对视一眼，那个女生说：“哇，你声挺大啊，潜力无限。”
贝净羞愧的转过头，脸本来就被太阳晒得挺红，现在更红了，像煮熟的大虾。
旁边的女生递给她一瓶冰水：“你脸好红，是不是要中暑了？”
贝净摆手加摇头，硬是说不出一个字。
她长得好……严肃
贝净又往旁边挪了挪。
上半场已经结束了，贺澜他们旁边围了不少送水的人，贝净捏着瓶水不敢上前。
贺澜冲开人群走到她身边，自然的接过她手里的水喝了大半瓶。
贺澜随手抹去嘴上的水渍：“你看到我了吗？”
“看到了，不过我不太懂。”
“没关系，”贝净能来看他就很高兴了，“我跟你讲讲，我们现在比他们低上三分，但没关系，下半场我会追回来的……”
贺澜喜欢说，贝净喜欢听。
讲到一半贺澜被队友叫走了，他们现在处于劣势，得好好商量战术。
—————
“你刚刚看见我了吗？”
“一直在玩手机没注意。”
“奥奥，那你下半场能不能看看我。”
“看心情吧……旁边一个女生给的水，你拿着喝吧。”
贝净刚回来就听到这样一段对话，是许浩和坐她旁边的女生。
撒谎，明明她看的很认真，这么偏僻的位置也就她和贝净两个人，贝净才没有给她水。
不管是什么原因才有的这瓶水，只要是林诗晗给的，许浩都很高兴，拿着那瓶水兴冲冲的归队了。
下半场开始了。
贺澜这边重新确定了战术：只要拿到球就传给秦升。
秦升投篮比不过贺澜，但对面有意防着贺澜，这种情况下很难投进去，只好把球传给秦升，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对方确实也没想到贺澜这边会换人，秦升钻空子投进了好几个球，对方反应也很快，追回来几个。
还剩一分钟，只要在这一分钟内再投进一个球进去，他们就赢了。
现在大部分人都在围着秦升。
隔着三分之一的球场两人对视一眼。刹那间，秦升猛冲开人群，贺澜也朝那边跑过去。
最后十五秒，贺澜接到了球，就在他跳起投篮时，一个一米九多、满身腱子肉的大高个从后面把他撞到在地。
比赛结束，球没有投进，全场呼声一片，贝净吓的立马起身，反应过来就往球场跑。
许浩先过来给了大高个脑袋上一巴掌，让他给贺澜道歉。
“这次是我们的错，对不起，这场算我们输。”
贺澜被队友被队友扶起来，依然很乐观的说：“害，他不撞我我也投不进去，是你们赢就是你们赢。”
旁边也有人打抱不平：“投不投进去和他撞你两码事。”
贺澜胳膊肘、膝盖等多处都有擦伤，血一直流到脚腕。看到贝净过来，还笑着说“我没事。”
流了那么多血怎么可能没事，贝净眼里闪着泪花，哽咽着说：“你……你先去医务室。”
“对，先去医务室，等会在收拾那孙子。”
秦升把贺澜背到了医务室，观众也散场了。
贺澜周围围了一群人，贝净也不好插进去，只能在门口焦急的看着，直到医生给贺澜包扎完才勉强放下心来。
贺澜真是不想听队友的叽叽喳喳，想单独和贝净相处会儿，奈何人太多不敢说，他厚脸皮无所谓，主要是害怕贝净害羞。
许浩也带着大高个过来给他郑重道歉，把医药费也付了，搞得贺澜还有点不好意思。
“喂，床上躺着那个是你男朋友啊？”
贝净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比赛时坐在她旁边的严肃女生。
贝净摇摇头。
严肃女生不知道是没看到她摇头还是认定贺澜就是她男朋友，依然不改口说：“你男朋友在贴吧上被人骂了。”
贝净也顾不上纠正她，一听到贺澜被骂了，着急的问：“为什么骂他，贴吧是什么？”
严肃女生很震惊于她不知道贴吧是什么。
“我去，我以为你只是看着无趣，没想到真的无趣。”
严肃女生把自己手机递给她。
起因是一个匿名博主发了条帖子问这场比赛算谁赢，有说阳宛赢得，也有说北庭赢得，两边谁也不松口，在贴吧上骂起来了，这一下直接把两队队长贺澜和许浩推上了风口浪尖，过激的开始对他俩人身攻击。
“贺澜就是不如许浩！”
“对对对，贺澜比不过，毕竟人家可不会玩阴的，人家有教养，光明正大。”
“教养？贺澜一个孤儿还说教养？谁教他？路边的狗吗？”
“不是那个大高个撞的人吗？骂他俩干什么？！”
“扯人家父母算什么本事！有种现实碰一碰。”
“啊？贺澜是孤儿，家长会他妈妈不是来过吗？”
“那是他小姨。”
贝净眼睛再大也装不下泪水，一滴一滴落在手机屏幕上，反应过来连忙擦掉道歉。
“没事，”严肃女生摸了摸她的头，朝许浩喊道：“许浩，我们得去找个人。”
许浩那边也道完歉了，他们都很欣赏对方，还约了下一场篮球再比一次。
除了贺澜一直没看手机外，在场的人都知道现在贴吧上骂成什么样了，医务室格外安静，秦升欲言又止，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对于福利院的人来说，“父母”一直是不能提的软肋，再坚强乐观的人也受不住。
贺澜刚才注意力一直在贝净身上，她看林诗晗手机落泪的举动自然也被贺澜收入眼底，贺澜似乎也猜到了些什么，打发那几个队友出去买午饭，独留下贝净问她“怎么了”。
贝净坐在床边椅子上，张了张口也没说出什么来，眼泪一直在流，贺澜拿纸擦拭，小声安抚道：“没事的，你说。”
“他们……他们在手机上骂你。”
“骂我什么了？”
贝净不说话。
“说我是孤儿，没父母是嘛？”
贝净还是没说话，但哭的更凶了。
他们没少遭受这样的非议，贝净在贵族学校时王家夫妇从来不给她开家长会，她也不会提起，每当有人炫耀自己父母多么多么厉害时，她就只笑笑。因此她的父母成了他们班少爷小姐聚会必不可少的话题。
小学时有大胆的直接当面问，贝净的沉默正好印证的他们的猜想。
贺澜和贝净就好似两块互补的拼图，只有他们才能拼在一起，也只有他们才能懂彼此复杂的形状，清楚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坑坑洼洼。
贺澜轻轻抱住她，让她靠在自己肩头尽情的哭，手一下一下拍着背。
亲爱的爸爸妈妈，我知道你们并不舍得离开，所以带来了他（她）继续爱我，是嘛？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