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昙花同葬》仙女小乐

2、第 2 章

　　王大嘴也算善解人意，省去了让贝净自我介绍的尴尬环节，一句“新同学，下课自己了解”带过。
　　不过他们都没机会了解新同学，新同学的下课时间全被贺澜霸占了，一会儿给她讲班级趣事，一会儿跟她说哪个老师不能惹，哪个老师可以开个玩笑惹一惹。不过贝净这么乖巧，哪会去惹什么老师，无非是贺澜想跟她说说话，没话找话罢了。
　　太阳是无私的，白天照亮人们，晚上也不忘借光给月亮继续照亮。
　　圣城街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幽静，路灯坏了一个多星期还没有修，李叔的那家面店还在营业，贺澜和贝净又去吃了一碗，最后两人在贝净小区门口分开。
　　贺澜的身影消失在黑夜里，贝净也收起了笑容，往南边又走了一段路，坐进了辆与黑夜融为一体的黑色奥迪车。车在穿过市区后停在一栋五层别墅前。
　　无数人拼搏一辈子也住不进去，贝净却想着逃离这座吃人的城堡。
　　意外得是，客厅里还亮着灯。
　　一听到动静，王安安就高高兴兴的跑出来，跑的太急，鞋还忘了穿。
　　“你回来了，新学校还适应吗？”
　　“嗯，老师同学都很友好。”贝净强挤出笑容，随后又沉下脸，仿佛刚刚的笑容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我新跟厨师学了葱爆牛肉，你尝尝吧。”
　　“嗯。”
　　贝净随手拿了个椅子坐在桌前，夹着牛肉机械的往嘴里送，好像机器人完成主人的命令，不带一点感情。
　　“好吃吗？”王安安凑到她脸前问。
　　不过她没等到贝净的回复就被刚下班回家的王夫人带走了，王夫人一直不喜欢王安安跟名义上的这位妹妹接触，他们一家除了王安安都不喜欢跟贝净接触，一年下来见过面说过的话屈指可数，大概也是怕培养出感情之后不好行事吧。
　　贝净吃完那盘葱爆牛肉就回房间了，通过贺澜的好友申请后再也忍不住趴到马桶边吐了，面条加上还没消化的牛肉，参杂着葱味充斥整个房间，贝净爬起来打开窗户，呼吸了会新鲜空气才慢慢好起来，不一会又犯恶心吐了出来。
　　贝净简单洗漱过后缩进了被窝，看到贺澜发过来的晚安莞尔一笑，也回了他个晚安后就打算熄灯睡觉，不一会儿记起今晚没写日记，光脚下床跪在地上从一个极其隐秘的角落拿出了破破烂烂的日记本，上面印着幼稚的小公主图案，不符合当下的审美，更像是多年前的款式。
　　贝净提笔缓缓写下：
　　2012 年 5 月 18 日 星期五 晴
　　今天和贺澜重逢了，他请我吃了面，他还记得我不吃葱，和他当了同桌，晚自习他给了我颗糖，他理科很不好，放学后又一起吃了面，他送我回了家，又给了我颗糖。
　　断断续续，只写他。
　　———
　　不到六点贝净就醒了，自然醒，自从来了王家她每天都睡不好，生怕自己永远睡去。
　　窗外淅淅沥沥下着小雨，昨晚忘了关窗户，窗前的地板上有许多积水，贝净皱眉，从衣柜里拿了件黑色短袖擦地板，之后去洗手间洗干净衣服挂在窗前。
　　卧室和洗手间是一体的，所以除了吃饭贝净几乎不出卧室门，吃饭也是挑饭点过后没人了去厨房找点剩饭或自己做点，对此王家夫妇也没觉得不妥，毕竟他们都在躲着对方。可王安安很喜欢撮合他们一起吃饭。王家夫妇工作繁忙，很少回家吃饭，但每次回家吃饭王安安都会很高兴的跑上来找她，贝净不忍拒绝也就同意了，反正一年也没几次。
　　贝净抱着一只破旧的小熊玩偶趴在床上翻贺澜的 □□ 空间，很日常轻松：吃了好吃的面，赢了球赛，数学过百等等。这些让贝净在压抑的别墅里感受到了愉悦，心里默默回复道：“嗯，你带我去吃了，很好吃”“好棒，想看你打球”“进步空间很大”……
　　看完所有的后才七点多一点，贝净给贺澜发了早安就去写作业了。这些题对于她来说很简单，她一向很聪明，张姨说随她生母，她一出生生母把她抛给了张姨，后来张姨车祸去世她便和张姨的女儿张媛媛一同送到了福利院。
　　手机“叮咚”一声，他便知道是贺澜发来的消息。□□ 是不久前刚注册的，只加了贺澜一个人。
　　贝净不是当下最流行的瓜子脸，而是圆脸，带点婴儿肥，加上那对圆溜溜的杏眼，无辜可爱让人忍不住想靠近。她待人温柔，有分寸，在国际学校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但也是出了名的难接近，别人找她说话从来不拒绝，但她不会主动去找别人，不跟任何人交好。并不是贝净不喜欢交际，相反她很喜欢和人相处，尤其是像贺澜那样热情开朗的，总是带给人温暖。但她知道，即使再要好的朋友 18 岁那年都会分开，所以她干脆不开启这段关系。
　　除了贺澜，他是特殊的。
　　贝净在贺澜那也是特殊的，当时小贺澜是福利院“无恶不作”的小坏蛋，坏到别人哭他也要上去嘲笑两句，让人哭的更厉害。但当他看到躲在角落偷偷哭泣的贝净时，一切都改变了。小贺澜跑上前学着老师笨拙的摸她的头，嘴里只会说“别哭了”，到最后他把自己攒了好久的星星换来的糖送给了小贝净。
　　小小孩子哪会知道什么是情什么是爱，他只知道小贝净长得很可爱，像小糯米团子，他觉得这么可爱的小女孩儿不能掉小珍珠，不能生气，他应该保护她，所以他成了小贝净的小骑士，天天和她在一起，发誓要一辈子保护她。
　　「超级无敌霸王龙」：早上好，你起的好早，吃早饭了吗(?>?　　这个颜文字让贝净仿佛能看到贺澜的表情，贝净一笑，从抽屉里随手拿了个面包拆开咬了一口才回复“吃了”。
　　「超级无敌霸王龙」：作业写了吗？
　　「贝净」：写了一点。
　　「超级无敌霸王龙」：来图书馆一起写吗？正好我有几道数学题不明白(>﹏<
　　「贝净」：好
　　「超级无敌霸王龙」：那等会去你家小区门口等你！
　　「贝净」：嗯。
　　王大嘴根本没布置数学作业，以贺澜的性格也根本不会主动去做数学题，但贝净没拆穿他，因为他也想见贺澜。
　　图书馆八点半开门，差不多还有半个小时，足够她从这到圣城街了。
　　贝净下楼，看到王安安坐在沙发上，出于礼貌，她还是叫了声“姐姐”。
　　“阿净，你要出门吗？”
　　王安安喜欢叫她阿净，也只有王安安这么叫她
　　“嗯，和朋友约了图书馆写作业。”
　　“我给你做了早餐，你带着吧。”王安安起身跑去厨房，“早上想叫你，又害怕打扰你睡觉。”
　　看着她瘦弱的背影，贝净张了张口还是没忍心拒绝。
　　王安安比她大几岁，却比她还要矮上半头，心脏病的缘故，脸色总是苍白的，没有血色。身体瘦到一阵风都能刮倒。身上大大小小很多病，但都不致死，除了先天就带有的心脏病，这就是个随时能让她死去的炸弹，
　　除非换心脏。
　　贝净望着她，黯然神伤，但又在她转身的那一刻神色变得轻松，笑着接过跟她道谢。
　　“阿净！”
　　贝净回头看她，恰好一束光落在她身上，照亮了她，也照亮了王安安。
　　“中午还回来吃饭吗？”
　　“不了，我和朋友一起吃。”
　　没有约好吃饭，但贝净不想回来。
　　“好，”王安安有点失望，“注意安全。”
　　“嗯。”
　　门被关上了，王安安却还站在原地，一直望着。
　　夏天+雨天是最糟糕的，空气湿热黏腻，人身上好像被糊了一层膜，恨不得一天二十五小时都在洗澡。
　　贺澜出门前特地洗了澡，用了他表妹的沐浴露，整理了发型，偷用了小姨的香水。贺澜之前也没用过香水，随便拿了瓶就往身上框框一顿喷，挺香的，但他闻不出什么味道。
　　雨天过后，“音乐家”越发猖狂，吱吱个不停，这街上布满了树，树上残留的雨水滴在身上，贺澜想躲也躲不开，只能心里犯嘀咕，希望别是蝉的尿液。
　　贝净是从南边来的，说是猜到贺澜没吃早饭，去给他买了份三明治和牛奶。
　　贺澜咬了口三明治，跟超市卖的不一样，这份用料很足，都要溢出来了。超市的三明治料少到跟啃面包没区别。
　　但贺澜没多想，只当是哪又开了家他不知道的新店。
　　刚下过雨的空气里有股咸咸的味道，细闻有股花香，昙花香，昙花很少有人种，而且昙花这个季节根本不开。
　　走着走着面对贝净的突然靠近，贺澜屏住呼吸，嘴里的三明治都不敢嚼，紧张的两条腿都打架，差点摔倒。
　　贝净抬头对上他的眼，夏天的燥热让贝净白皙的脸上染上一抹红，很快这抹红就转移到他自己脸上。
　　“你喷香水了吗？”
　　被拆穿了。
　　“啊！”贺澜偏头不看她，表面若无其事，心里早就成废墟了，“沐浴露吧。”
　　贝净笑了笑没拆穿他，沐浴露哪有这么大的味。
　　“昙花味，很香。”
　　贺澜揪着领子嗅了嗅：“这是昙花香啊，我都不知道。”
　　他咬了口三明治含糊道：“你喜欢昙花吗？”
　　“喜欢，很喜欢。”
　　“昙花确实很好看，就是开花时间太短了。”
　　昙花一现，虽美但短。
　　就像是贝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