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我漫天繁星》一江木年

1、第一

　　“震惊！城南一中铁打的第一跌落神坛！”
　　超大加粗标红的标题在论坛贴吧占据了最醒目的位置，底下评论超过五千条，并且还在增加。
　　张志明默默用四根手指头把手机从宋栖手里捏回来，动作小心翼翼，生怕这位爹一怒之下把自己手机捏炸了。
　　“你还好的吧……”张志明试探着问道。
　　“当然。”
　　宋栖手没收回来，指了指公告栏上的排名表：“第一是谁？”
　　“傅明鹤。”
　　“我第几？”
　　“第三。”张志明唯唯诺诺。
　　宋栖一巴掌就下去了：“我说你暑假怎么找不到人，你小子背着我偷偷学习呢，比我还高两分！”
　　“那我也没办法！我期末考炸了我妈逮着我学习呢。”张志明哭丧着脸，“我手机被收了，一个暑假连论坛都没上。”
　　“这不重要，你是万年老二。”宋栖摆了摆手，“这傅明鹤什么来头？”
　　“不知道，有人在贴子下面说可能是转校生。”
　　张志明顿了一下，继续道：“还有人说考试的时候看到他坐在考区最后的位置，考完就走了，好像一直没来上课。”
　　宋栖凑过去看了一眼：“了解这么详细？”
　　“女生消息灵通？”张志明耸耸肩。
　　宋栖又把脑袋扭了回去，继续盯着上面的成绩：“五分的差距而已，下次考试我肯定给他追回来。”
　　“傅明鹤，我记住了，最好别落到我手里，不然，哼哼……”
　　宋栖狠话还没放完，头顶突然响起了一道陌生的声音：“你们在说我吗？”
　　宋栖吓了一跳，卧槽一声转身后退，才看清了背后的人。
　　少年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金框眼镜显得十分斯文，再加上规规矩矩背着书包，简直就是一个行走的三好学生、学妹梦中的温柔学长。
　　“你这样很吓人的你知不知道？！”宋栖一脸嫌弃，示意旁边的张志明把手机收起来。
　　少年没急着回答，看了看排名表，反问道：“你们在找傅明鹤吗？”
　　“对啊，怎么了？”
　　“我就是。”傅明鹤的笑容扩大了一点。
　　宋栖刚镇定下来的表情瞬间龟裂。
　　“啊——是你啊——”宋栖笑起来，抬手揽上傅明鹤的肩膀。
　　“是我，有事吗？”
　　宋栖摆摆手：“目前没啥事儿，就是觉得你考第一非常牛批。”
　　以后就不一定了。
　　宋栖默默补充。
　　“原来是这样，我在以前的高中也经常考第一，考试很简单的。”傅明鹤笑容不变。
　　明明很礼貌的笑。
　　但宋栖就是品出来那么一股嘚瑟的味道。
　　宋栖默默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才堪堪压住心中四窜的怒火，保持住自己“友好”的笑容。
　　“那你以前也很牛批，哈哈哈。”宋栖给他竖大拇指。
　　“谢谢。”傅明鹤礼貌接受。
　　宋栖裤兜里的拳头硬了。
　　“对了，高三一班怎么走？我刚转学过来，不认识路，麻烦你指个方向。”
　　宋栖揽着他转了个方向：“从这往前直走。”
　　傅明鹤笑出声：“我刚从那边过来，那边是大门。”
　　“瞧我这方向感。”宋栖一拍脑门，带着他往后转，指了条明路，“这个方向，直走，对面那栋楼就是高三的楼，一班在一层，你溜一圈肯定能看到。”
　　“谢谢你。”傅明鹤点了点头，按宋栖说的找教室去了。
　　宋栖原本是笑着的，在人迈开第一步的瞬间面无表情。
　　旁边看得心惊肉跳的张志明凑过来：“6啊我的哥，这都能忍？”
　　宋栖沉默了一会，突然阴恻恻地笑起来：“你没听到吗？一班！咱们一个班的，以后还愁整治不了他？”
　　“整治谁啊？”头顶传来满是笑意的慈祥声音。
　　然而宋栖两人一听这熟悉的声音，却是齐齐僵在原地。
　　只见身后的办公楼二楼，一个坐着小马扎的老头站了起来。
　　“老张头怎么在这？”宋栖欲哭无泪，根本不敢转身。
　　“你问我我问谁啊……”张志明更是崩溃。
　　他已经预见了自己的手机不保。
　　“都被对着我干啥，我又不吃人。”老张头笑眯眯地说着，喝了口茶。
　　宋栖立马扬起一个开朗的笑容：“嘿，老张头！下节数学课诶，您在这干啥呢？”
　　顺手帮张志明扭了个圈。
　　老张头趴在二楼栏杆上，笑道：“年级主任买了新的雨前茶，邀请我过来尝尝。你别说，新茶就是好喝。”
　　“是嘛！那您先喝着，我们就先走了哈！”
　　宋栖抬脚就要溜，却又被老张头一句话按在原地。
　　“别着急嘛，再唠一会。”
　　“一会上课了~”宋栖耍赖。
　　老张头看了看表，点点头：“确实快上课了。”
　　“那——张志明！”
　　张志明心都提了起来。
　　“去把数学作业抱回去发了。”
　　张志明松了口气，感觉世界都明媚了起来。
　　“哦对，口袋里的手机先放我桌上，放学再来拿吧。”老张头补充道。
　　说完，就悠哉悠哉揣着杯子走了。
　　手机没了，茶话会也免不了了。
　　张志明眼一闭，倒“地”不起：“人生……为何如此绝望……”
　　宋栖拍拍他的肩，叹了口气：“记得搬作业。”
　　然后潇洒离去。
　　“哎！宋哥等等我！”
　　……
　　一节课间就这么在张志明的手机消失术中度过。
　　宋栖到教室门口的时候刚好打上课铃，他瞅了一眼坐在自己位置上的人，昂首挺胸地走了过去。
　　“好巧，原来我们是一个班的同学。”傅明鹤抬头看着面前的宋栖，笑道。
　　“是啊，好巧好巧。”宋栖敲了敲桌子，“这个位置有人了。”
　　傅明鹤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桌肚，又环顾了一下座无虚席的教室：“有人了吗？”
　　“有人了。”宋栖十分肯定。
　　傅明鹤将信将疑地拿起书包站起身，然后就看到宋栖一屁股坐了下去，然后从旁边塞得满满当当的桌肚里面找书。
　　傅明鹤：“？？？”
　　一旁的张志明将作业分发给各位组长，回位置的时候悄咪咪给傅明竖了个大拇指。
　　勇士。
　　勇气可嘉。
　　这位置打分班开始就坐着宋栖了，固定得比他们排名表还稳定。
　　他们一个班41个人，双人座难免有个落单的，刚好宋栖喜欢单人座，两个桌子位置大，就干脆选了这个座位。
　　一坐就是两年。
　　“同学，你这样我会很为难。”傅明鹤皱起了眉，看起来很困惑。
　　宋栖垮着张脸：“可是你这样我也很为难。”
　　毕竟是自己坐惯了的，而且目前来说，他不是很喜欢这个新同桌。
　　傅明鹤抿了抿嘴，手刚伸出去，这节课的老师走进了班。
　　“哎呀，怎么新同学来了也不安排个座儿啊。”老张头把书放上讲台，有些疑惑，“平常看你们不是都喜欢帅哥吗？现在来了新帅哥也不欢迎一下？”
　　傅明鹤垂下了手，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消散。
　　老张头招招手，把人喊到身边：“来来来，给大家做个自我介绍。”
　　说完递了个粉笔给他，让他在黑板上写名字。
　　傅明鹤走上讲台，写完名字转身，又扬起了那抹礼貌性的微笑：“大家好，我叫傅明鹤，初来乍到，对这里还不是很熟悉，请大家多多关照。如果有做错的地方，还请大家指正。”
　　最后一个九十度鞠躬结尾，完美结束。
　　老张头带头鼓掌。
　　“奥——那个新的年级第一。”底下有人恍然大悟，“原来是我们班的人啊。”
　　“感觉我们最强班的名声稳了。”
　　“嘿，别说，真的帅嘿。”
　　“还很温柔，这个笑真的杀我！”
　　任由下面的人议论，傅明鹤站在上面处变不惊。
　　“行了行了。”老张头敲了敲桌子，“班长，你要负起责任，照顾一下新同学，小鹤就坐你旁边吧。”
　　宋栖噎了一下，没辙，知道老张头是听到了他在公告栏前面说的话。
　　“好嘞。”宋栖蔫了吧唧地应了一声，抱着书挪了屁股。
　　傅明鹤走过去，理直气壮地坐在了这个位置上。
　　板凳挪动的声音不大，很轻的“当啷”一声，却听得宋栖心梗。
　　他换了个方向扭过脸，眼不见心不烦。
　　偏偏旁边的人还没个自觉：“同学，我没有书，能借你的看一下吗？”
　　宋栖咬了咬牙，翻了个白眼，转身微笑：“好的呢，新同学。”
　　然后把书摆在了正中间。
　　他没写。
　　傅明鹤盯着眼前空白一片的书，明显疑惑。
　　“书上的作业太简单了，我一般都不写。”宋栖开始嘚瑟。
　　傅明鹤点点头：“你们上这么快吗？这都快上完了。”
　　“拜托，已经高三了，马上都要开始一轮复习了。”
　　“我原本的高中教的没你们快。”傅明鹤笑起来，“还得麻烦班长帮我补习一下了。”
　　宋栖一哂：“好说，喊声爸爸就行。”
　　傅明鹤没接话。
　　两人就用着一本空白一片的数学书学习。
　　老张头上课还喜欢拿作业结合着来上，宋栖的作业倒是写了，也没什么错处，就是满满当当密密麻麻。
　　有的字还和字重叠到一块。
　　看得傅明鹤眼疼。
　　“为什么在作业上面打草稿？”傅明鹤揉了揉眼，“认得清吗？”
　　“啊，有时候写高了懒得拿草稿纸，就顺手在上面打草稿了。”宋栖耸耸肩，非常无所谓。
　　“你考试也这样吗？”
　　“那不能够。”
　　傅明鹤抬头看向讲台上的老张头，两人一对视，居然对出了惺惺相惜的感觉。
　　能批这样的作业也是神人。
　　傅明鹤叹了口气，继续辨认着宋栖乱糟糟但好像是全对的作业。
　　“哎呦，写错了。”宋栖拿起一旁的红笔，把向量OB改成了向量BD，“我说怎么算的和答案不一样。”
　　傅明鹤无语了一瞬。
　　惺惺相惜个屁，老张头根本没批宋栖的作业。
　　傅明鹤扭头看向黑板继续听老张头讲解，准备缓缓再看宋栖写的。
　　“哎。”宋栖主动凑了过来，“放学约不约？”
　　“约什么？”
　　“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