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亦山】我在大景追星那些年》芥末味的鲲哥

2、贰·似相识

　　春光烂漫，玉泽漫不经心地在林间青石道上缓步而行。
　　一抹碧色于青绿之中若隐若现，让人看得好不真切。

　　忽的，碧影停下。
　　他翘起嘴角，衣袖翻飞，几息之间便腾上了旁边一颗青葱翠绿的古树，青碧的衣角与微微凌乱的浅色发丝垂下，被不知何处而来的微风轻轻扬起。

　　他闭上眼，以手枕头，好似陷入一场无端绮丽的梦境，浅发抚过他隽雅的眉眼，仍是含着笑。

　　明宣拨开树影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他忽然觉得跟偶像打招呼不是那么重要了。

　　瞧瞧他发现了什么！！！
　　玉先生！
　　睡着的玉先生！
　　睡在树上的玉先生！
　　睡在树上的笑着的玉先生！

　　他十几年招猫逗狗人嫌狗憎何德何能得到了和花家少主的同等待遇......

　　在隔着几棵树不知道盯了多久后，明宣终于想起他原本的目的——鹿鸣堂。
　　明宣：偶像你先睡着，等鄙人再找一个更好的机会我们认识一下。

　　明宣最后再不舍地回头看了几眼限定的“美人春睡”，向着另一边岔路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他没有看到，在另一重更深的树影里，静静矗立着一个银灰色的身影。
　　那人影轻笑一声：“倒是有趣。”

　　可怜的明宣在意外撞见野生的偶像后，明显精神状态不是非常稳定。在他第三次试图跟树比脑袋硬度之后，那棵树发话了。

　　“嘶——记史居然没有诓我？这明雍的树当真如此羸弱......不成不成，小爷我得换棵树。”
　　于是从树上潇洒跃下的季元启看到了满脑袋草根树叶的明宣。
　　季元启：“.......这位少侠别来无恙，敢问你是砸了司业的头还是烧了明雍的山头，竟憔悴至此？”

　　明宣抹了把脸，就靠着季元启刚爬着的那棵树坐下，开始摘头上的叶子：“不敢不敢，此事说来话长——花家世、花同砚呢？怎么没见你们一起？”
　　季元启找了块干净地方就地躺下，他嘴里还叼着根草，看着茂密的树冠：“嘛，他们在演武场考核，找出刺伤宸王的凶手。至于小爷我，不去不去，困死了，还不如找块地方睡觉。”

　　明宣顿了一下，道：“......刺杀宸王？”
　　季元启困得要死，眼睛也不睁地敷衍道：“是啊是啊，你现在过去没准还能赶上热闹的尾巴，结束了记得喊我......”
　　他说着说着声音低了下去，会周公去了。

　　你说的是那个能跟大公主大姐头对打的宸王，在明雍被刺伤？
　　明宣眯了眯眼，心想宣行之这老头给了他那圣人堂哥什么好处，还能让他陪着演戏？

　　瞥了一眼在树荫地下睡得不省人事的季元启，明宣起身，还是决定去看一眼他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尽管他觉得这事水分八成很足，他也跟宸王不是很熟。
　　但是热闹谁不想看呢？是吧？

　　明宣小时候没怎么出过皇宫，甚至连自己寝殿都没踏出几回，虽然大一点后又被昭阳大公主带走教导，但性格已经定了，更何况大公主边疆军事繁多，又不能带个小孩到处跑，所以尽管到了公主府，得到了可以随意出门的权利后，明宣依旧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对外面的花花世界没有兴趣，乖的不能再乖了。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也是有偶像要追的人了！

　　热闹要看起来，交际圈要打开来，认识的人（此处特指花家世子）越多，他和偶像接触的机会就越多。

　　明宣先前发现季元启的地方就是一处广场，他略微辨了辨，就向演武场走去。
　　过了十几年，他倒是还记得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比如一张生动形象的人设图——
　　季元启（白中一点黑)：善良中带点邪恶。
　　玉泽(黑中一点白）：邪恶中带点善良。
　　凌晏如（黑白对半分）：善恶平衡。
　　宣望钧（纯白）：圣人。
　　文司宥（纯黑）：这个B。

　　所以宸王真真实属最佳好友啊。
　　所以他偶像真是伟大，都这么邪恶了却依旧善良。

　　明宣啧啧两声，他转进演武场。

　　向演武场中一眼望去，一片乌压压的人头攒在一起，围着几个人。
　　没有一丝声音。

　　明宣：？
　　你们搁这开哑剧？

　　忽然，一声落子于亭中传出，声重而清，周遭为之一震。
　　明宣被人头挡在后面，看不到亭中模样。只听得一片肃静，有人敬畏地轻喃出声。

　　“是、当朝首辅，凌、凌晏如......”
　　啊，那个白毛。
　　明宣掉头就想走。

　　他曾单方面远远见过凌晏如几次，按道理来说，对方应当是不认识他的。
　　凌晏如也许是个好人，但他觉得这个好人的“也许”范围，并不包括昭阳大公主。

　　毕竟是一朝首辅，明宣可不会单纯地认为他会不知道昭阳当年领回来的他长什么样。
　　就算再废物，再无用，再没有上进心，他也终究是老皇帝名义上的血脉。太子已薨，皇帝逐渐走向暮年，朝堂之上的风平浪静之下，诡谲云涌。

　　尽管可能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根本不是老皇帝的种。

　　不过，宣望明的事跟他明宣有什么关系呢？明宣深谙中庸之道，保命的秘诀。
　　他回身微微一笑。

　　“诸生，辛苦了。”
　　迎面便撞上一位明雍院长，儒雅随和，面带笑意。

　　还未成型的笑容就那么僵在了嘴角。

　　院长你是在赶我的场子吗？

　　明宣无比自然地将笑容过渡成了见到首辅大人和院长的惊讶。他的嘴微张，眼中还残留着明显的紧张与惊艳，带有淡淡的疑惑。
　　宣行之的目光在明宣身上停留了几秒，随即若无其事地移开，看向众学子，目露赞赏。

　　经过司业的解释过后，众学子纷纷私下窃窃私语起来。
　　一袭紫衣冷肃的凌晏如淡淡道：“有些小题大做了。”

　　他默然扫过亭下诸学子，目光似乎在一点上顿了顿：“......一些人的表现，还算不错。”
　　明宣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不出意外看到了那位花家世子。

　　院长跟首辅先行走出演武场，众学子随后。明宣逆着人流，在一群人头中艰难地找到了花家世子。
　　花苌原在思索着什么，直到感知到肩上被人一拍，才忽然回神。

　　明宣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笑着问道：“想什么呢？花同砚。”
　　一旁一位笑容温柔娴静的女学子也道：“......花同砚，你怎么了？”

　　花苌刚想摇摇头表示没什么，就听那位颇为自来熟的明同砚又开口道。

　　“刚刚那位，”明宣用目光示意前方与院长并行的那抹银白，又状似随口问道，“那位首辅大人，你们以前认识吗？”
　　花苌愣了一下，随即无奈笑道：“明同砚怎么如此认为？”

　　明宣心想，我就随口一诈没想到你还真认识。
　　花家世子，最强关系户。

　　明宣点到为止，嘻嘻一笑：“诶，我看你一直盯着首辅大人看半天回不了神的样子，就猜你是不是以前见过他。”
　　明宣：花哥，以后记得罩我。

　　白蕊儿也将好奇的目光转向花苌。
　　花苌不是很想继续这个话题，他笑了下，摇摇头：“我见首辅大人有些神似一位故人，想来是这几日舟车劳顿，一个恍惚认错了。”

　　谈笑间，三人跟着人群回到了开学祭礼的广场。
　　季元启揉揉眼睛翻身下树，落到三人身边，打了个哈欠。

　　明宣疑惑：“我走之前你不是以天为盖以地为庐吗？你还真是对这树情深不改啊！”
　　季元启歪了歪了脖子：“小爷我就算睡着照样上得了树——结束了？可有什么有趣之事？”

　　花苌和白蕊儿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讲完事情经过，季元启在一旁洋洋得意地自夸，明宣则注意到了鹤立鸡群一般，一身洁净立于众生之间，神色淡漠的宣望钧。
　　正想着过会儿要不要跟这位便宜堂哥打个招呼，便被人从身后拍了拍肩。

　　花苌语带笑意：“看什么呢？”
　　明宣不经大脑就直接道：“看一位圣人。”

　　花苌：“......”
　　明宣：“......”

　　明宣默了片刻，直接一把勾住花家世子的脖子，眼睛还看着那位”圣光普照“，小声叨叨：“你觉不觉得宸王身上有种‘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高贵气质？”
　　花苌：“......有、吗？”

　　明宣搂着世子的脖子转了个方向，朝着高台一方的银白人影，对方特殊的发色十分瞩目：“你再看这位首辅大人，有没有一种‘敢惹我就要你狗命’的厌世感，一看就不是个好人。是吧？”
　　花苌：“......没有、吧？”

　　明宣啧了一声，遗憾地放开世子，原本想培养花家世子与他蛇鼠一窝的想法宣告破产。

　　“你们嘀嘀咕咕说什么呢？”季元启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冒了出来。

　　明宣头也不回地敷衍道：“说你从树上掉下来大抵将脑袋给摔坏了，所以才选了武系。”
　　花苌还在一旁扭着他的脖子。

　　就在此时，钟声悠悠响起，厚重悠长。
　　众学子纷纷站定，望向高台的眼神或好奇，或激动，或钦佩，或敬畏。

　　明宣背对着几人，因此他们也没有发现，他看向高台的眼神，漫不经心，毫无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