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宠幸的男孩》洛奥德

7、第 7 章

　　这里分为古典旧城和东边的哈德良新城。

　　他们来到雅典卫城，安提诺乌斯曾在帕台农神庙的一众多立克柱子间蹀躞，瞻望雅典娜巨像。在残存的黄金与象牙中，他看到了古代的辉煌、现今的没落，以及日后的不复存在。后来，他出现在伊瑞克提翁的少女柱廊上，继雅典娜后又膜拜了波塞冬与厄瑞克透斯。出于某种原因，他不喜欢前者，而又对后者心醉神迷。

　　在狄俄尼索斯剧场，他们观看了《被缚的普罗米修斯》。这场戏排得并不好，音乐、场景和服饰都粗制滥造，演员大多是新人，演技差到令人难以忍受，加上天气热，浮躁像病毒一般从台上传到台下。这场戏好像快进行不下去了。

　　就在这时，一个头戴长假发、穿白色母牛道具服的男孩登上舞台，他约莫十六岁，五官精巧出众，脸红扑扑的，眉眼流露出几分姑娘的柔媚娇气。

　　他一出场就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他跳到高山上，认真倾听普罗米修斯的预言；他的表情是那么的灵动，肢体又是那么的轻盈；滑稽的道具服在他身上变成了羽衣。他将整个剧场带到高加索，让观众拥有和普罗米修斯同等的血肉，又在这些血肉中注入宙斯的灵魂。

　　他的异乎寻常的美貌和表演俘获了哈德良皇帝的心，他意识醺然，跟着他的魔笛手舞足蹈，随即掩面痛哭。安提诺乌斯忘记后来他说了什么，又或者什么都没有说，只记得他回头平静地看了舞台一眼，三天后，小演员毫无征兆地死了——意外溺亡。

　　他们将更多时间花在了哈德良新城。皇帝亲力为耗时近六百年的奥林匹亚宙斯神庙画上句号，和他的男孩挽手漫步，路过一根根恢弘的科林斯巨柱。一次皇帝突发疾病，安提诺乌斯的临场表现令他们的关系上升到一种更微妙的境界。不枉他此前私下向僧侣医师请教医学知识。

　　然而，哈德良皇帝并不总是待在安提诺乌斯身边，至少心思是这样，比起对花朵倾诉，他更乐意和智者交谈。尽管他们看上去形影不离，但是安提诺乌斯看得出来，比起伴侣，他更像是皇帝胸前的一枚装饰品。装饰品不具有灵魂，灵魂是哲学家与修辞学家的私有物。

　　在哈德良拱门，当着皇帝、皇后和众多随行人员的面，他清晰地朗读上面的铭文：这边是忒修斯的古城，那边是哈德良的新城。类似的场景于哈德良图书馆再现——等走出藏书室，经过画廊和花园，最后皇帝在演讲厅单独问安提诺乌斯：“我的图书馆与亚历山大图书馆相比，你更喜欢哪一个？”

　　“我臣服于您和您的一切心血，奥林匹亚的哈德良·宙斯。”他的回答取悦了这位渴望被希腊世界承认为神祇的哲学追求者，他们的关系更加亲密，纤细的腰时常被搂着，柔软的手掌和脸颊也在阿果拉的旅店中被温暖。

　　久而久之，安提诺乌斯变得无所忌惮。他从希腊艺术中获得了全新的灵感，坚信他与哈德良皇帝之间存在别样的意涵；他们的相伴是神旨，是罗马权力与希腊美学的神圣结合。参加德墨忒尔秘仪前一天，他把他的思考告诉了哈德良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