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花水月》伤残少年

3、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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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天后是返校日。云雀一大清早就起床未小骸准备好了一切。淡紫色的毛巾，洁白的笔袋，白色的书包上一个小小的菠萝挂饰，另外附赠一个迷人的笑脸，来庆祝小骸继续的学习生活。云雀拾掇这一切的时候始终没有分清楚他做这一切是为了乖巧可爱的小骸还是因为他所爱的并盛小学校。

　　就像经过越来越多与小骸的日子让他越发清楚自己当初对六道骸的感情可能不止是淡淡的嬉闹关系，而是有根深蒂固的关心，支持和依赖。

　　他看着眼前这个男孩在他面前望着天空一言不发。就算他也有这一双迷人的红蓝异色的邪眼，也有这样奇特的菠萝发型，但是一点也不缠人，也没有对自己表现出特别的亲近，他与六道骸语言上唯一相同的就是，总是把「我最喜欢恭弥了」这句话挂在嘴边。从来也不嫌烦。
　　或许这已经是特殊的亲近了吧。

　　面前衣着单薄的小骸抬起手轻轻地摇了摇，轻柔得像风一样。他的微笑安静而温暖，清湛得如同春日里的阳光，嘴角的弧度给人一种恰到好处的宁静。

　　云雀站在校门口，望着小骸的背影在斑驳的人群中消失不见，朝霞浸染了整片天空，云朵灿烂的光圈反射在校门口银色略锈的「并盛小学校」五个楷体大字上，为它镀上一道金边。

　　这般美好的霞云很快就会消失了。
　　白驹过隙的时光。

　　当云雀还背着书包，怀着天真的心性来这里上学的时候，校门口的五个字还没有铁锈。他来学校的路上有一架架于十字路口之上的天桥，天桥那时就已经腐朽陈老。护栏上赤色的油漆零落了三分之一，朝阳的光辉喷薄而出之时，站在天桥上能够最近地触摸到阳光，那个时候人的全身的被霞光笼罩，就像在涅盘一般。灼眼的光辉似乎要刺瞎人的眼睛，但之后的它又那样和善，温暖，温柔。

　　云雀恭弥有时就觉得自己像当时的太阳，时而强势，时而温润。

　　那时的云雀甚是喜欢那座桥，每个清晨在太阳升起之前就踱过69级阶梯，倚在栏杆上，满怀希望地望着远方，望着哪里由黑夜转变到绚烂。
　　每次在这种时候，云雀就会感到自己的黯然、渺小，与天地间的广袤和靡丽。因此他也越发地深爱这天地，越发地渴望坚强。
　　云雀自然不会忘记，在他有一天在黑夜的大雾中穿行到桥上时，那里已经有了一个人。让人一见就会觉得很特别的人。靛色的头发在空中好看地滑动，头顶上有一束怪异的菠萝叶般的发髻。脸色苍白但不可怖，一脸安详恬静的神色。
　　那人看到他，马上露出笑容。
　　——Hi，你也是来看日出的吗？

　　云雀良久才说，嗯，我每天都来。

　　——今天是我的生日啊，可是都没有人陪伴我。我想在日光面前，看看这个给予整个世界漫无边际的家伙。每一天都是它新生的日子，所以它可以陪我一起过生日吧。我也想看看它一天之中新生的模样。……吶，或许只有它能陪我了吧。

　　那男孩微笑地说着，脸上不自觉地有种隐忍的落寞和怆然，仰头朝着天空的样子，特别的纯净。
　　——喂，你叫什么名字。
　　他这么说着，头上的菠萝叶子轻轻地晃了晃。

　　——云雀恭弥。
　　——哦呀哦呀，恭弥这个名字，真的很好听呢。

　　说话间，天际已经泛出了点点白光，那男孩望着远方，云朵孤傲地孑然一身。雾气更加地浓厚，在整个天地间弥散，茫茫一片氤氲的雾色。白色，白色，向东方的那面除了白色还是白色，而他们身后则是依旧亮着昏黄路灯的空寂马路。

　　什么都看不见。

　　云雀皱了皱眉，看着身边的男孩——他正一脸享受地凭栏而笑。望向远方的眼神专注而宁锐。好看极了。云雀不禁这般想着。

　　——恭弥这个名字，真是好听呢。

　　今天的早晨没有晨雾，自己亦是多年没有看日出的习惯了，怎么又会想起这些陈年旧事。云雀苦笑着摇了摇头，向家的方向走去。

　　——他从来不肯承认他是个念旧的人，但是不承认却从来无法改变事实。

　　家中一册旧书中还夹着多年前骸逼他照的合影。说是合影，照片上的云雀却抡着拐子，骸一副「别生气」的样子。那个时候的两个人站在自动定格的相机旁，云雀说他死也不要照相，却始终没有离开镜头的拍摄范围内。他至今也不知道那是存心使之还是无意。但最后他还是从骸手中抢去了那张照片扬言说要烧掉却整饬地夹在了相册里，后来多次拿出识看便辗转到了这册旧书内。
　　他突然觉得岁月是最不可逆的。
　　原来真真实实触摸到得实体，现在只剩下一张纸般的相片用以缅怀。

　　呵，明天那光芒依然会出现，但那已经不是今天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