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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云浮·丰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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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泉休息了好几日。
一个天术师的灵力伤害,绝不是流点血就能挨过去的。
那晚她放了一整夜的《白云赋》,清醒着挨到次日凌晨,身上的伤口才愈合不再流血。
她趴在地上趴了一晚上,听着婉转悠然的乐曲,想着今后的路要怎么走。
越是这样,她就越想好好活。
既然名为泉,就绝不会一直待在失权之地里。
“扣扣——”
门边传来了敲门的响声。
须泉躺在床上,她并不想起来,因为这个房间里没有什么属于她的值钱的东西,她的东西都在身上,所以她夜晚是不锁门的。
“进来——”她对着门外的人叫唤道。
一双素手推开门,正是陆暄宁。
“我还以为你像前几日一样早出晚归的,原来你这几天都待在家里。”穿着明亮黄裙的少女扬起笑容,她拿着一份食盒进来,动作随意自然地将食盒放在矮桌上。
是啊,这里是她家,她当然随意自然。
须泉没有见过陆覃和陆暄宁这对父女相处,也不知道陆覃是怎么对陆暄宁说的,感觉父女俩对她的态度像是两个世界的。
须泉面无表情地看着陆暄宁明艳的容颜,心中思量,因为她伤害不了他的女儿,所以怎么样都没关系。
六境,黄术者,差距太大了。
“你知道我成为你父亲义女的那天,你父亲是怎么给你说的?”
陆暄宁带着笑意说:“还能怎么说,我一直想有兄弟姐妹,父亲把你带回来,我很高兴的!外面那些风言风语你不要听,我不会被别人挑拨,以此影响我们的关系。”
须泉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好魔幻。
确实,这确实是个很魔幻的世界。
是引诱吗?当她将情感寄托在这个和善的“义姐”身上,在这个注定无法拥有朋友拥有倾诉者拥有爱护她的人的丰都,出现了一个这样的人,任何似乎未来走向末路的人,如何不会沉浸于温柔乡?
她是陆覃的女儿。
须泉坐起身,微笑着感谢陆暄宁,她也动作松弛自然地接过人家递来的食物,唇角带笑地吃起来。
“阿姐,听说七月份一整月是万兽节,祭神之森会开放,你会去吗?”须泉眼眸中泛着柔软的笑意,语气亲昵地问道。
须泉的五官几乎没有尖锐的线条,眼睛、鼻头、嘴唇都是圆润润的,脸颊也偏圆,卷曲的头发和她故作乖巧的笑容,可以轻易地引诱心软又温柔的人。
陆暄宁的神色陡然变得更加柔和,眸光中有一丝欣喜闪过:“我自然是要去的,祭神之森非常大,有很多灵兽灵植,三年前我才十二岁,被父亲带着去转过一圈就出来了,今年我定要自己去看看!”
须泉垂下眼睫,有些失落道:“我也想去,但是我一点灵力都没有,听说哪怕是外围,也有很多六七境的灵兽,我去了肯定葬身兽腹。”
陆暄宁坐近了身体,摸了摸须泉手感很好的毛茸茸发顶,眼神坚定道:“你跟我一起去,我会保护你的!”
须泉抬头,眼睛睁得滚圆:“真的吗?可是我不就成了你的累赘,万一连累你怎么办?”
“你体术练得那么好,我也会点术法,父亲还会派人保护我们,不用担心的。”陆暄宁神色认真地安慰着义妹,“反正我也只是想多见识一些灵兽灵植好画画,你也是想见识一下嘛,我们又不为驭兽魁首去。”
“好,谢谢阿姐。”须泉扬起唇角,露出两个小小的梨涡。
“郡主——”门边传来侍女的声音。
陆暄宁回头:“怎么了?”
“云韶小姐拜访,想要见贺兰小姐。”
陆暄宁皱皱眉,与须泉说:“你要是不想见,我去把她赶走。”
卷毛少女温软地笑笑:“没关系,我去瞧瞧她究竟想做什么。”
须泉与云韶也是许久未见面了,上一次见还是交流会的时候。
她们在陆府的一个小会客厅。
须泉冷眼看着侍女给客人倒茶,倒完就离开了会客厅。
陆暄宁被她劝着没有相陪。
“贺兰小姐,我今日来,是为了你的命。”云韶神情严肃,开门见山。
须泉噗赫一声笑了出来,直言道:“云小姐,你今天特意来让我开心吗?你太幽默了。”
“七月就是万兽节,阿烈会让你死在祭神之森。”
没想到,云韶竟然会来传这样多消息。
须泉:“虽然我是相信的,但我很不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你们不是朋友吗?”
云韶:“正因为我和他是朋友,我才要阻止他。”
卷毛少女用眸光轻点来客,示意她继续说。
穿着粉裙的女客却站起来,她走进须泉,微抬下巴,直视着卷毛少女的圆眼:“告诉我,陛下究竟为什么,会给你与太子殿下定下婚约。”
云韶这些时日四处打探消息,这是最大的谜团,贺兰泉一个没落氏族的遗孤,陛下究竟是看中了她什么才选她做儿媳,然而对她的态度随意又郑重,她把所有的可能都想了个遍,还是没有任何头绪。
那日,太子殿下离开丰都,由于试炼月即将结束,他也养好伤重新返回空苍学习。
临走之前云韶特意去送他。
他告诉她,帝主陛下让他绝了解除婚约的想法,他注定要迎娶贺兰氏最后的血脉。
“云韶,你若是有办法能让这该死的婚约解除,娶你也不是不行。”
他这样说。
须泉不喜欢仰头看她,她也站起身,走到云韶的位置,拿起了她未动的茶盏,饮用了这盏清香的花茶。
喝了一会儿,就在云韶紧紧盯着她要冒出火来,她才缓慢说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云韶忍下怒意,冷哼道:“一见面我就告诉了重要的消息,这还不够吗?”
须泉看着她,眼中闪过嘲弄:“于我而言,这个消息并没有价值,因为我已经知道了。”
云韶皱眉:“你在拿什么乔,我告诉了你,你自然知道。”
须泉:“我还知道,我的死法是进入祭神棺,生生痛死,对吗。”
云韶微微睁眼,惊愕道:“你怎么知道的?”
“这并不重要,云小姐,请回吧,你的消息对我没有价值,那我也没有必要告诉你你想要知道的消息。”
云韶皱眉:“果然,是因为你身上的秘密,陛下才选择你。”
须泉没有说话。
“你不好奇,为什么我不助纣为虐,帮着阿烈把你弄死吗?”云韶追问道。
“虽然你们都很愚蠢,但你比他聪明一点,你知道我不会死的,我的利用价值还没有发挥,陛下怎么会舍得我死呢?”
云韶听不得这种话,当即便召出长剑,抵住须泉的喉咙。
“你说起话来真叫人厌恶。”
须泉将脖颈往前伸了一寸,笑道:“在了解了那么多消息后,要不要试试能不能杀了我呀?”
云韶将剑刃也往前了一寸,她似乎不惧须泉口中的威胁,冷笑道:“贺兰泉,你嚣张什么,一个工具好意思在这里威胁我,你一辈子都无法达到我的境界,如今也只能耍耍嘴皮子,我都替你感到悲哀,强者对弱者的悲哀。”
一道草绿色的光芒袭来,云韶的紫色长剑被击落,铿锵一声落到地上。
“这里是陆府,云小姐是不是太不把陆家人放在眼里了。”陆暄宁带着怒气的声音传来。
云韶撇头,冷哼一声,离开了陆府。
须泉垂下了眼睛。
“小泉,你没事吧?”黄裙少女几步奔来,转了转卷毛少女的周身,检查着她有没有受伤害。
“不用担心我,阿姐已经把剑击落了,我当然没事呀!”须泉露出甜甜的笑容。
陆暄宁听见这声“阿姐”就舒坦:“你没事就好,还不让我守着,万一你受伤怎么办,虽然四境的剑不咋地,但伤到也很痛的。”
……
下午,须泉继续去龟池出摊。
积攒的顾客不能因为长久不出摊就给丢了。
然而今天她一路走过去,发现了许多摊子都卖着幻画首饰。
与她的样式不同,但风格极其相似。
她摆下摊子等了许久,基本没有人来买她的东西。
“姑娘,你这定价也太高了,别家比你便宜了那么多,当然好卖啊,不如你也把价格调低。”说话的男人正是她第一天摆摊时在她旁边的那个大爷。
须泉记得很清楚,那日这个大爷卖的是低级的幻画咒诀,定价低廉,利润很薄。
今天,他的摊子前面摆得都是类似的幻画首饰。
因为价格低,门庭若市,不断达成交易。
也有客人来问她的,但一听价格就走了。
“大爷,你这可不地道啊。”
“这话说的,都是赚钱,我还说你不地道呢,给客人定那么高的价格。”
须泉明白是怎么回事,她第一日就赚了一万多灵铢,这个收益是个人都眼红,这个大爷又是在旁边亲眼目睹的,只会更加嫉妒,心头火热地效仿大干。
不过须泉仔细看过其他摊子的商品,都没有她的细致好看。
“哟,今天终于看见你了。”说话的人就是须泉的第一位顾客,喜欢穿橙红色衣裳的少女,后来几天出摊的时候几乎每日这个女孩都会来买她的东西。
女孩子姓宋,名绯崖,意为红色的山,很特别的名字。
宋绯崖挑了几样,干脆地结账。
旁边的大爷一看这买主这么迅速直接,忙推销自己的商品:“姑娘,我这里的,您看看我这里的好东西,比旁边这个黑心姑娘便宜多了!”
“贼老头!你推销就推销,诋毁别人是什么意思啊,我还在这里呢!”须泉直接骂道。
大爷没管须泉的嚷嚷,满带笑意一心一意地张罗宋绯崖看他摊子上的商品。
然而宋绯崖直白地说:“你的东西太粗糙了,我不喜欢。”
“一分钱一分货,大爷您这样的货,当然得定这么低的价格嘛。”须泉在旁边煽风点火道。
大爷急了:“姑娘!我这便宜啊,跟她那个也没差多少,都差不多的,省下来的灵铢能多买好多东西嘞!”
“可是我不差钱,只想要质量好的东西。”宋绯崖今日戴的头饰就是从须泉的摊子上买的,她怎么晃都不会掉,而且这种幻画物不需要她时时以灵力固化,质量好得出奇。
好不容易看到熟悉满意的摊主今天出摊了,宋绯崖有心求她一件事。
“老板,你能不能为我的武器设计一些装饰?”靓丽的橙衣少女拿出一把赤红色的伞,这柄伞大约半人长,伞面纹着精致的山水纹路,布料材质一看就极其华贵。
须泉看着这柄伞,也惊叹着它的美丽。
“你想要什么样的?”
“我一直想给我的灼华伞弄一些装饰,但之前弄过的所有装饰都很影响我打架,还容易掉,我相信你的审美和手艺,你自己把握,为我的小灼设计一个吧!”宋绯崖的目光真诚又信赖。
看着这样的眼神,须泉心中也满满都是劲,她当即应下了定制请求,宋绯崖当场付了2000灵铢的定金,看得旁边的大爷眼睛都红了。
虽然今天赚得也可以,但还是不如前些天的时候。
有些老顾客去了别家,大量同质化的产品还是冲击到了须泉的生意。
她决定再去调查一下。
须泉怀揣着一个疑问,她觉得太怪了。
她没有自信到觉得自己有多么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一直很疑惑,在她之前龟池与其他普通商区,都没有卖幻画类的首饰,为什么呢?
要么是销售这类产品并不能赚多少钱,所以不做,可是并不是这样。
很多商户都学着须泉做起了这类生意。
在云飨阁与宋绯崖遇见的时候,须泉笑着和老主顾挥了挥手。
宋绯崖笑容灿烂地凑过来:“老板,你也来这吃饭啊,怎么才点两个菜,我请你我们一起吃吧!”
须泉从来都学不会拒绝别人的请客要求,地球人时有席吃她都是乐颠颠地给人家红包去吃席的,甚至还做过去陌生人的婚宴上交礼金吃席的事。
“好呀好呀!”没有任何思量她就答应了。
呃,这个是本能,没有办法。
不过宋绯崖并不是假客气,她直接拉下椅子坐了,招来伙计库吃一下就又点了七八个菜。
“你吃得完吗?”宋绯崖问道。
须泉猜想着老主顾可能是太高兴了他店遇故知,于是就不小心多点了好几个菜担心两个女孩子吃不完。
她正要说没关系,我能吃完的,宋绯崖就自问自答道:“吃不完都给我吃,我的肚子能装下好多食物。”
啊这,一个纤瘦的美人,须泉明白了,她一定是那种吃了和拉了没区别的人,根本不吸收!
跟!她!一!样!
上菜后,两女孩都不讲话,使劲吃。
好想跟她做饭搭子呜呜呜,吃得好香,还大方有钱,这样的饭搭子哪里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