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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云浮·丰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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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泉转头便往外走,径直离开云飨阁。
她与褚烈已经结仇,在规定了不能动用灵力的武斗场褚烈不能奈她如何,可在外面,她注定会遭到报复。
一只翩飞的金蓝羽蝶随着少女微动的卷发离开她的身体,与主人背道而驰。
恰好与友遇见的褚烈并不知道,自己身侧的空气里飘动着一只陌生的蝴蝶。
褚烈:“上去喝一杯?”
友人:“你不是要买祥云糕给云韶吗,我就不耽误你了。”
褚烈:“呵,浮容栎今日回空苍,她去送行了,时间还早着呢!”
男人的语气带着咬牙切齿的愤恨,与他交好的友人见他如此,立马定了一间包间,揽着肩膀把人请去喝酒吃菜。
金蓝羽蝶也扑闪着翅膀跟了上去。
须泉见两人已经不在云飨阁的待客大堂,便重新踏入这家酒楼,定了角落里的一张桌子,点了两道好菜。
“阿烈,你喜欢云韶这事,我们都心知肚明,当初看你俩走得近,还以为……”
褚烈倒了一杯酒,抿进嗓子后苦闷道:“我们只是朋友。”
“你真的被当作朋友了吗?她一心想嫁给浮容栎,嫁给你厌恶的人,真的把你当作朋友了吗?”
“你不明白,阿韶她此生最看重两样东西,一是她成为神官的理想,二是成为储妃重振家族……我算什么根本不重要……”
两人落座后,须泉听到的基本是褚烈心酸的单恋感触,她听得津津有味,配着饭桌上的美味饭菜,更是满足。
这对男女关系还真是复杂。
云飨阁的饭菜价格不菲,一盘红烧肉炖鹌鹑蛋,一盘整鸡,足足花了她1800灵铢!
不过进了嘴确实不辜负这个价格,须泉一边听着八卦,一边把桌上的美味全炫了。
好好好,让她尝过一次,以后就是她的幻画食谱了,想吃了就画出来吃!吃个几千次!不枉她的钱钱呜呜呜!
她快吃完摸着肚子就想走了,感觉这俩人来来去去说的就是情啊爱啊云韶啊浮容栎啊,听多了就没意思了。
然而!她都炫了两大盘了,俩男的桌前的七八盘好菜都没动过!
不是?只是喝酒干嘛要点菜?这些好吃的是你们的气氛组吗?
这样显得她很呆诶!
小蝶能不能吃!
愤怒的须泉驱使着金蓝羽蝶一翅膀压到褚烈面前的一道白蟹辣羹上……
若是云飨阁一楼大堂里有人往角落里的一桌看时,就会发现那边有一个眼睛圆圆的卷毛少女一动不动地呆坐着,神情却是享受美食的愉悦。
好小蝶!
两个喝酒喝得脸红脖子粗的年轻男的不知,他们花钱点的一桌子美味大菜,都被一只看不见的蝴蝶染指了。
金蓝羽蝶将味蕾上的美妙感受传递给了须泉,然而任何一道菜都还是呈现着刚刚上菜的样子,分筷未动。
“那个黄术者占着浮容栎未婚妻的位置,本来想着借此能好好羞辱浮容栎一番,把她按死在这个位置上,也好让阿韶死心,可此人害我丢了大脸,让她做高高在上的储妃,我不可能让她如愿!我要她死!”
“可她毕竟是帝主陛下亲自定下的未来太子首妻,你要怎么做才不会触怒他?”
“接下来是三年一度的万兽节,让她在万兽节里进入祭神棺,如何?”
“妙!如此这般,死如飞灰,还光明正大。”
专注进食的须泉神色淡下来。
她突然有点想笑。
若是在那日的武斗场上,她选择韬光养晦,避让锋芒,必然是遍体鳞伤,遭受更多的羞辱。
可不这么做,无法忍受丢面的贵族子弟,想让她付出的代价,竟然是死亡。
真是狠呐。
万兽节,云浮盛会,三年一次,位于丰都北面的祭神之森。
祭神之森拥有着云浮最多种类的灵兽,是任何驭灵师的梦想之地,平日里只对少部分人开放。
但在万兽节,任何人都能进入。
而祭神棺,是长生之神遴选神官的一个渠道。
熬过祭神棺的试炼,就能面见神灵,成为神官。
但已经有近百年没有人通过祭神棺的方式成为长生神官了,那些人都死了。
在褚烈与其友人叫来伙计结账前,须泉迅速付钱离开了云飨阁。
弱小的她会像那次的交流会一样,就算不去,也一定会被请去。
避无可避。
日子过得风平浪静,她在陆覃的府邸,再也没有见过陆覃,早出晚归也不曾与陆暄宁有多少接触。
若是她没有偶然碰到在云飨阁的褚烈,倒真的会疑惑为何褚烈与云韶都没有再来招惹。
刻苦画画,卖了数日幻画首饰,须泉攒了二十多万灵铢。
这日她没有出摊,而是去逛了法器行。
她需要一把趁手的弓箭,还有一枚存放东西的空间法器。
只有二十多万灵铢并不能买到什么好东西,好一点的法器都是百万级别。
法器分为天、地、玄、黄四个等阶,玄级法器与黄级法器都是一万以上百万以下的价格,地级与天级须泉如今不必考虑。
但须泉并不是高境界的武道术师,对空间法器的要求也不高。
所以采购还是蛮顺利的。
购买的两样东西,空间法器为黄级,是个普通的布袋荷包,外表粗陋,内里就是能装下弓箭的大小,新弓好一点,玄级,名为“弯月”,外表简约,质量不错,没有别的附加功能。
为了试验“弯月”,须泉打算到邻郊的树林里看看。
丰都的东郊兽林,邻近祭神之森,东郊兽林再往北行三百里便是祭神之森的入口。
东郊兽林一般只有一些三境及以下的灵兽出没。
与炽梦礁无灵气滋养只是随气候有异样变化的动植物们不同,灵气旺盛的地方,动物就会化为灵兽,植物就会化为灵植。
按术师的十三境界也给灵兽灵植分级。
须泉摸着布袋走入东郊兽林。
“嗖嗖——”
茂密的幽绿色巨树丛生,树干从地里蹿得老高,繁密的枝叶将淡蓝色的天空遮住大半,越往树林深处走,周围的光色就越昏暗。
须泉走了一段距离就没有再走下去,而是闭上眼睛静静聆听。
多年打猎的经验锻炼得她的耳朵异常敏感。
对了,声音就是这个方向。
须泉拿出金黄色的弓箭“弯月”,取箭搭弓,“咻”地一声金箭离弦而去,破空声之后是一道闷闷的阻碍声。
疾步上前拨开小腿高的草丛,是一只被箭扎中的已经死亡的兔子。
看上去最多一境。
须泉放箭时牵引了灵魂之海的灵气。
海水中的灵气不如化灵塔中的灵力,松散而不凝实,只能用作稍稍有点增益的辅助。
须泉又连续放了几箭,都是一些不到二境的低阶灵兽。
打这些和打普通猎物没有什么区别,时间待得有点久了,她便打算离开东郊兽林。
“吱呀”一声,须泉一回头,突然发现一只虎头蛇尾的怪异生物朝她扑来。
她冷静地闪身避开,凝目一看,确实是虎头蛇尾,头颅是赤黄色,长着几道黑色的条纹,兽瞳中是老虎的优雅与凶厉,头颅之下却是一人环抱树木粗的蛇身,长着金黄色的鳞片。
虎头蛇长得奇形怪状,还有锋利的爪子和牙齿,扑过来的速度极快。
弓箭是远攻类武器,近战就是废物,须泉不会刀剑,也没有别的武器,只能牵引灵气赤手空拳地与虎头蛇搏斗,偶尔执起锋利的箭头试图扎进虎头蛇的躯体。
这只虎头蛇应该是三境,对付一境的灵兽,她的箭加上灵气的强化能轻易刺穿它们,但无论她如何用箭扎蛇身,三境灵兽的防御都无法让她刺破一寸。
虎头蛇能借环境灵气腾空,而她连青云术都不会,无法与敌兽拉开差距。
如今是她无法伤害到敌兽,敌兽也无法攻击到她。
虎头蛇开始焦急,喉咙中发出一声难听的怒吼,明明是蛇身,吼声却如真正的老虎一般。
须泉趁着三境虎头蛇自乱阵脚,取箭一扎,敌兽的虎目被她扎中,流出赤色腥臭的鲜血来。
虎头蛇更显躁乱,受到攻击的情况下,它渐渐有发狂之势,速度变得更快。
须泉一个不慎,手臂被虎头蛇的爪子划到,碧色的布料立马被鲜红色浸染。
这点小疼并不如何,与她过去经历过的更深层度的疼痛无法比拟,她神色未变,抓住机会一刺!
虎头蛇的另一只眼睛也被她扎中,彻底变成了瞎眼蛇。
瞎眼蛇看不到自己的攻击对象,只能无助地上蹿下跳,脓血不断从它脏污的眼睛中流出。
须泉不愿再战下去,干脆直接逃走。
她未曾关注,瞎眼蛇的爪子上沾着的她的鲜血,缓缓融入它金黄色的身体。
虎头蛇双目上扎着的两只锋利金箭自然滑落,虎眼重新变得清明,眼睛留下的所有鲜血都凝住,结成红褐色的血块。
狂躁的虎头蛇也止住身体,没有像个精神病一样乱动。
而此时,须泉已经跑得没有影子了。
气喘吁吁地奔回陆府,天已经黑了,她钻进自己的房间,准备撕扯一些布条包扎一下受伤的手臂。
却见房间中,一个中年男子静静立着。
须泉停下脚步,冷下神色。
正是陆覃。
依旧穿着绿衣的陆覃转过身,露出那张令人憎恶的面孔。
他微微一笑,眼睛一瞥须泉受伤的手臂,口中吐出阴沉的语调:“小贱种,你的废物程度真是令我大开眼界,这就受伤了。”
深绿色的灵力以须泉肉眼难察的速度蹿来,击中她好不容易止住鲜血的手臂。
她眼皮子一颤,用另一只未受伤的手捂了捂汩汩流血的地方。
“自卑的可怜虫,你当真是没有天术师的风度,对一个黄术者做这样的事,也是够没品的,越来越让我了解,你的内心确实很脆弱。”须泉干脆没有管持续流血的伤口,而是从容地走到自己的床边坐下,闲适地用言语激着面前的人。
陆覃嘴角挑起笑意,他面色并未有任何被激怒的难看,浊口之中继续吐露一些发泄的羞辱之言:“瞧瞧你狼狈的样子,贺兰泉,你如今的处境很舒服吧,吃我的、穿我的,寄人篱下,受制于人,婚事做不得主,自由也是空谈,你活在我的掌心,和贺兰这个姓氏一样在我的掌控里苟延残喘,真是让人高兴!”
须泉朗声大笑,她笑到停不下来,笑到乌黑的眸中都盈满欢愉。
“你太好笑了,你不会以为我会因为吃你的穿你的而感到卑微难受吧?”她笑着笑着眸中还浮现疑惑,“你的万贯家财,就应该给我吃给我穿啊,给我好处,我有什么好难受的?”
“你在龟池费心经营,便是不愿吃我的穿我的,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行踪吗,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掌握之中,看一只虫子垂死挣扎,确实很有趣味。”
陆覃一挥手,须泉额头上那个已经淡去的伤疤开始隐隐作痛,而后熟悉的如同针扎的疼痛在她的脑中翻搅起来。
须泉却没有如陆覃预料地那般弓身捂头,她只是皱了皱眉,依然身体松弛地坐在床边,一双清泉般明澈的眼睛平静地盯着他,嘴唇一张一合。
“你的蛊,弱爆了。”
陆覃陡然近身,掐住了须泉的脖子,把她的整具身躯提起来。
须泉双脚离地,喉咙中的空气渐渐流失,手臂还在流血,脑中是尖锐的刺痛,她闭上眼睛,像是迎接死亡一样没有任何挣扎。
“你很想杀我吧!离开灵气全无的炽梦礁,很想在灵气充足的新地方化灵进阶,提升实力来杀我吧!”陆覃的唇边逸出阴毒的笑声,“但是你一辈子都只会是个黄术者,一个悲惨的、卑弱的、无用的黄术者,你会成为浮容栎的性工具,一个只为生育活着的母畜,在生下孩子后没有意义地死去,那天,我看你会不会放下你骄傲的自尊心,来求我饶你一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须泉睁开眼睛,肯定道:“我不能修行,是因为你的蛊虫。”
“是呀,这就是你口中弱爆了的蛊,既能让你痛苦,又能让你再也没有机会成为一个真正的术师,没有力量,没有权柄,这就是贺兰氏的未来!”
得出了答案,须泉便明白,想要修行,就要杀掉眼前这个人。
威逼他主动解蛊,永远都不可能。
她没有任何凭借。
可是矛盾的是,杀他就要力量,杀了他才能有力量。
这几乎是一个伪命题。
“你来这里,只是为了告诉我这个事实吗。”须泉敛下心神,语气没什么起伏。
“家里养了一个小宠物,我来逗弄逗弄,看到你不舒服,我很舒服。”
陆覃渐渐要松开掐着她脖子的手,动作似乎轻柔,下一瞬又狠狠地把她甩到地上。
须泉禁不住,呕出了一口血。
她没有再说话,静静地听着始作俑者所有发泄性的言语。
“你就好好享受,被我,被丰都的所有贵族,像烂货一样欺辱的日子吧!”
陆覃心情极好地离去,她趴在地上,却看见这个契国天术师的身体多处的闪光。
是那日斐不寻使用碎灵秘术扎进化灵塔碎片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