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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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此时此刻，麦在我旁边睡了。他提早在十点十二和我说了晚安。
我压根不敢回头看，他是否根本睡不着觉。
麦总是和我说对不起，让我不要那么担心他。多到比我发给他的“我爱你”、“好想你”还要多。
其实我是受不住的，担心不止，心疼不止，眼泪不止，不过接受歉意往往是我必须的责任。
小一点的年纪，我希望他能一直陪我。哪怕是为了把他认为亏欠的还偿给我。后来慢慢明白，相爱只是爱的一小部分而已。有时候，爱超过了量杯刻度线，甚至会无关他这个人的生命。他离我而去，好像都不会放弃爱他这件事情，爱恨相通。
所以我说是病症呢。
我极少真的粘着他，却独自地精神依赖他，极度。麦没有什么多余的反应。
只有自己清楚自己是什么样子的人，尤其是那么多阴暗面。
所以一直觉得选择我的人其勇敢无比。
然而，只有一件事情，会中断这个想法：死亡。它令人唯一害怕的地方，正是遗忘。是我无法决定，又得知，终将到来的事情。
曾经很早以前看过一篇文章，其中说“我们下辈子不再见。”我很认同，因而每次一想起来，心就好痛。
回看这五六年，确实和那些所谓的“过来人”说得不同。显然，我得的是精神病，不是青春病。所以很遗憾了，没有那么爱青春，我也过不来。除了和麦约会的日子，每天都难熬到无措的地步。
药物可以让人迟钝一些，晕沉的状态产生一种弱化效果，每当它弱化我敏锐的触孔一点，心里就重重地被刺痛一下。迟钝算什么恢复健康呢，我猜不到。
无尽的分秒里，我每个毛孔都失控。过去对轻生的念头，现在对无力的感觉。我才是那个最不知道向谁输送歉意的人，站在一处红灯，四周张望，又拼命捂住聋了的耳朵，瞎了的眼。
二十三岁，苦苦地，也许是无奈地。身体一边拖着我走，一边拉着我留下，不知道从哪里怪它，才显得这么委屈。
麦比我沉得更见底。我恨所有高高站在岸边的人，将透明的水忽视，指着他。他们一边俯视，一边说站在底下做什么。对他们的怨恨，困得越来越大，盖过整个天地。到头来，想对麦说抱歉。
关心，是很可怜的名词。被两个人扔来扔去，都想要，都想给，又都不想要，不想给。矛盾就把它收入囊中。人类一生也学不会。
“对不起。”
“睡吧。”我帮麦把被子重新盖到肚子上，“没开空调，盖上吧。”
“对不起。”他打断，闭眼还念着。
“我爱你。”我吻他左眼，一直吻到泪水浸湿了眼睛，再为他舔去。
说对不起和听到对不起的人，心里都太沉重了，我假装听不到，生怕滚落的眼泪打在他脸上。
我实在离不开你半步，也做不到让你能多轻松，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呢。
吻到他耳根处，我才起身喘口气。
他左耳有颗痣。真不希望来世别的女人再吻他左耳，闹得三辈子这颗痣也褪不去。
麦子，下辈子轻松一点吧，别爱任何女人了。
别写划掉的日记，撕碎的回信了。那我站成一棵梓树，叫子树，摇曳枝杈，抽枝发芽，四季就陪伴你。就如同“没有悲欢的姿态。”
可是谁也不在意，连我也忘记，浅水仍只为浅水，子树永远都是抬头见。
希望太珍贵，我们握不住。
作者有话说第4章 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