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猫又昼游木似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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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的，是这个方向没错……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大人您来……这、这可能是……”
八百支支吾吾地回答着，但很快她似乎在心里说服了自己，便完全不顾正发生在眼前的事情。话语竟变得流畅起来。
“对，没错。尽管这里经常会发生一些小变动，但路我还是记得的。”
与此同时，那骨牌般坍塌的树林已经蔓延到了脚下，但出了点差错，暂时停止了延伸。
可以看见烟尘之下的一抹红色——似乎就是毁林的“凶手”之一。
但只是之一，因为还有别的“凶手”。
“喵～”
类似小动物的戏谑叫声，但没有现出身形。
旅人向那个方向瞥了一眼。
一个红衣人在前方奔逃。
这人鼻青脸肿的像个猪头，但重点不在于他的模样与行为——虽然这家伙向他们连滚带爬地赶过来，带着追着他的“东西”。
重点在于——
这猪头连续撞断了两根树干，一口鲜血被迫咳出。
这口血本应平平无奇地洒落在地，代表此猪头的身体失去了必要的构成材料，亦象征着此猪头又荣幸得获得了跨越三途川的船票碎片之一。可偏偏却没这样——相反，这液体竟“高速运转”，如箭矢一般刺向前方的空气。
“喵——！”
血箭似乎命中了什么，那里的景物一阵扭曲。
一只黑色动物在树林里一闪而逝，似乎和倒下的树木一样高大，是一道肥大的四足鬼影，还拖着两条长长的尾。而在鬼影乍现的那一瞬，那爆出的一阵嚎叫，让耳膜刺疼。
双目赤红的逃窜者一身红衣，皮肤上青筋暴起。他迅速几个翻滚和加速冲刺，跌跌撞撞却又灵活无比地爬出了又一次扬起的灰尘。
“彭——”
在他身后，一个坑骤然形成。坑的边缘，又是几棵树木折断了茎干。而那个猪头奋力逃窜，恰好躲开了制造了那个坑洞的袭击。
那身飘动的红衣如斗牛场上飘摇的红布。
没错。
——重点是「赤血操术」。
那家伙有加茂家的血脉。
目光收回。八百还在逃避现实，自信而呆滞地站在一旁。远处的响声正在迅速逼近，夏油杰知道自己需要对新收的侍女发出指令。
目前她需要明确的指令，毕竟她已经不想再思考当下了。
“八百，结界会吧？就是之前在那里设的。对。退下，你先过去，不要让野兽吃了行李。”
“好、好的。”
八百露出和熙的微笑。行李在咒灵的“背囊”上。很近。她低头盯着脚，似乎是害怕被路上的石头绊倒，慢悠悠地走到咒灵边上，一边走一边布下结界。
一切行动如行云流水。
现在，她贴在咒灵边上，直愣愣地盯着那个她出门时包好的“行李”，听着隆隆的声音越来越近。
树木如骨牌般再度倒下。
旅人眯起眼，那团红色在视野里跳跃，正要把咒灵引过来。
这只咒灵一定可以成为一个差强人意的收藏。
隐形的小礼品正追逐着红布。
咒力悄悄聚集，空间出现裂口般的痕迹。
那个加茂在山路上奔跑，身后的一切都在崩塌。
树木折断倒下，压在了缓缓变色的草地上。
鼻青脸肿的红衣人皮肤苍白，跑步的姿势踉跄而无所不用其极。坡逐渐陡起来，他的姿态也从直立人变成了蚂蚱和爬行动物的结合体。
“啊——”
加茂发出一声惊叫，他摔倒在地。
也许是他那过于退化的姿态让他失却平衡，也有可能是地上新冒出来的黑色野草缠住了他的腿脚，越来越紧。
“喵～”
黑色的咒灵再一次现出身形，模样如一只有两只尾巴的猫，正戏谑地欣赏挣扎着爬行的人类的丑态。看上去并不急于直接杀死他。
这是一只比老虎大得多的猫咪，脖子上横插着一把贯穿躯壳的大刀。其身上飘散的恶意更是说明了这是一只咒灵。
似乎是因为兴奋起来，咒灵的两只长尾巴开始敲击着地面，地面被砸出无数新的纹理。
远处的一处陡坡，泥土随着敲击的节奏抖动，最后竟连着上面的树木滑了下来。只是近处的山丘依旧如故，无数漆黑的野草牢牢固定了大地。
周围已经是一片黑色的草地了。
剪不断理还乱。
这野草绑住的腿，让人逃不得。红衣人的用血凝成的短刀对此毫无办法，他只能哭喊着匍匐向前，却连一寸也动不得。
咒灵绕着猎物转了一圈。这里的野草很是茂盛，几乎已经长到了一人高，淹没了很多倒下的树。
面对着砧板上的这块肉，咒灵却逐渐焦躁起来。
如猫一般的咒灵低俯身体，尾巴不再敲打地面的杂草，脖子上插着的刀斜斜地划过了地面。
附近倒下的树木快速干枯腐朽，黑色的野草更加旺盛。
猫耳抽动了一下。
咒灵扑了上去，弹出的利爪在阳光下闪着光。
摔倒在地的人类已经陷入了僵直，绝望地看着逼近的大猫。
腥臭的液体从咒灵的脖颈滴落。
加茂闭上了眼睛，用尽全身气力，扔出了手里的短刀。
“喵！！！”
似乎是受了惊吓，咒灵在加茂的感知里消失无形。
“哈、嗯……由藏起来了吗……”
加茂睁开了眼睛，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眼前是开阔的土地。之前倒下的树木已经腐朽成灰，原本缠住腿脚的野草也一并消失。
阳光并不刺眼，明晃晃地洒落在周围裸露的泥土上。
他不知道「猫又」是否会再次袭来。
明明之前被告知「猫又」已经被退治。事实似乎也确实如此，「猫又」脖颈上插着的刀刃便是证明——那是当时退治恶鬼阴阳师设下的「封印」，但为什么、为什么被封印的「猫又」再一次出现，袭击了他。
早知道就应该留在京都等待那场“御前比武”的盛会。虽然那场禅院家和五条家组织的比武并不欢迎“外人”，那些人现在一个劲地把其他人“支出去”。
他也不应该听人说起“丹波那里的樱花开得正艳，甚至据说比吉野山上的千本樱还漂亮呢”，便迫不及待地驾车前往。
山樱僻处无人见，而恶鬼比僻处更阻人行呐。
车上的随从都已经“失联”。现形的猫又叼起他们的尸体玩弄，撕成几条。最后一位年长的随从大喊着“少爷快走！”，用术式把他送出。
加茂以前很厌恶他，以为是父亲派来的奸细。但现在却也去了偏见。
他借着术式逃跑，而咒灵如影随形。但猫又并没有全力追击，只是吊着玩耍。它似乎对他很感兴趣，捉住了便只是用爪子拍一阵。途中他就像个蹴鞠一样被不断踢打。
被踢远后，加茂便抓住机会再一次开始逃跑。咒灵则再一次“喵”地隐身追击，并在他放松后浮现，再次开始玩弄，赏味他的绝望。
他快要撑不住了。
加茂之前听到了这里忽然的爆炸，也察觉到那里骤然扩散的一股强劲的咒力气息。
他知道自己必须做出抉择。
“很有意思。但这个我不需要。”声音从身后传来。
加茂急忙转头。本来空无一物的地方突然冒出来了一个人，模样很是年轻。那人一只手拿着一个黑色的球体，而另一只手提着那把之前的阴阳师用来「封印」猫又的大刀。
球体散发着「猫又」的气息。目光移动到那里，耳边似乎传来了猫又痛苦的嚎叫。
“呜——喵啊！！”
如同婴儿的啼哭，似乎要刺穿人的怜悯之心一般。但一想到这是之前折磨他的猫又，在身体发凉之余，也同时感到快意。
加茂慌慌张张地把目光从那个黑球移开。
他抬头看着眼前的人，神色不定。
对方似乎没有察觉到加茂的心情。
可能是加茂那鼻青脸肿的脸也很难表达出那极其复杂的心绪吧。
这个人会是谁？
在山里……是那些得神验之法，而隐姓埋名入山修行的苦练者吗？应该就是如此了吧，要不然，这样的人物，为什么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呢。
加茂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但他知道绝对不能轻举妄动。看那被祓除的猫又就可以知道对方绝对不能和那些山野之民等视之。
“你是加茂家的人吧？请告诉我，为什么要往这里走？”
那像是山伏的家伙收起了球体，忽然发问。与此同时，那家伙随意地把那把大刀甩向了加茂。
加茂下意识抬手抵挡飞来的大刀。他攥紧拳头，伤痕累累的手上再一次冒出了血。血快速回旋，形成的短刀“锵——”地把大刀错开。
“为了躲避「猫又」……有劳阁下……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为什么要问名字？”
“……因为名字很重要，‘名即是咒’……我的咒、呃……名字就是「加茂保宪」……”
加茂保宪试图站起，但半路由于失血过多，眼前一黑，又跌了下来。他的目光不安地扫过了埋在土里的大刀。
他感觉身体上新增的肿胀伤口，以及那些过去在家族里为了训练「赤血操术」而不断用短刀划开以便“取血”的旧伤疤都在发痒。
“加茂保宪……”
山伏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面无表情。
“既然你是加茂保宪……那我就是……”
微风拂过，吹起了加茂保宪身上的红衣。眼前的山伏顿了顿，按了一下身上披着的斗笠，伸手把跌在地上的加茂扶了起来。
很奇怪，明明已经受了重伤，但在站起来后，加茂保宪恍然间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已经几乎痊愈。
松开手，解除「无为转变」。
夏油杰看着从变回原样的加茂保宪，挂上了恶趣味的笑容，并打算试探一下。
“我就是安倍晴明。”
作者有话说第88章 猫又昼游木似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