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劳动最光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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跌倒在地上的跛脚女很害怕。
这可以从她发颤的语气、颤抖的躯体、额角的细汗等观察得出。
“放心，我不会杀了你。”
旅人向跛脚女走过去，打算把她拉起来。但跛脚女反而更害怕了。她仰面对着向她走近的旅人，两手两脚不断扒拉着地，一个劲地向后蠕动，试图远离前方的陌生人。
“不要、不要，饶了我吧……饶了我……”
夏油杰愣了一下。经过几秒钟的思考后，他看着地上的血泊，认为她的反应还算正常，毕竟今晚梦里死了很多人。
就在他脚边，就躺着一个死去的幻妖老太婆和一个死去的山贼。两个人死在一起。除此之外，还有被山贼斩首的六位女子，她们死不瞑目的人头还在星光下缓缓滚动……之前自爆的独眼应该是找不到遗体了……还有路过时瞟见的被山贼剥了衣服的死者，以及那边受咒灵影响、救不了的干尸们。
这么一想，这些东西的确需要处理一下。毕竟，按照常理来讲，让他们就这样暴尸荒野，似乎也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不过，既然是梦境，应该可以偷懒一下吧？
“是真的，还是假的？”他自言自语般问道。
咒灵操使又向前走了两步，踢到了山贼还未冷却的遗体。
温热的血还在汩汩地留着，脏污了山贼身下那个之前顶着『家入硝子』模样的幻妖。幻妖身上的血有些已经开始凝固。
夏油杰停住了脚步，陷入了沉默。
跛脚女向后蹬了好几步。她现在过于害怕，嘴张着，发不出声音。身体只是普通地在扑腾，实际上根本没有挪动多少。
她看着眼前这个顶着青年模样的人似乎忘记了她，忽然开始来回地踱步，嘴里念叨着一些听不懂的话，什么“经验主义”、“说不准”、“庄周梦蝶”什么的，就像被妖怪魇住一般。
旅人发现自己犯下了一个错误。
凭什么认定这里是梦？
类似的经历以前也有，比如做个火车就到东京，然后火车没了……反正肯定、可以……五条……
他不知不觉又踢到了一个人头，是山贼砍下的女人头。这重量令他颇感意外。夏油杰瞅着滚动的人头发愁。
他重新看向还倒在地上没起来的跛脚女，有些没好气地发出指令：
“告诉我，你叫什么！”
一开始，跛脚女还是说不出话来。但看着对面那人的情绪似乎一点即燃，她生锈的喉咙里也似乎加入了润.滑油，几个音节急忙地奔出：
“……八、百……”
“八百？”
旅人对这个名字感到困惑，但他需要找点事，打发自己和这个倒霉蛋，于是他也就不再纠结。
“你，去拿铲子，把他们埋了！”夏油杰指了指瑟缩的八百，又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小屋。
那应该是山贼的小屋.。
“我？”声音发颤。
“就你。”语调恢复平稳。
夏油杰看着对方还一副傻呆呆的模样，直接走几步把八百拽起来。跛脚女摇摇晃晃，站不稳。咒灵操使一拍斗篷，拽起她，直接进行“修理”。
——「无为转变」。
“我、我的腿……”
八百捶打着已经完好无损的腿，紧张而又茫然。
“去干活。”
夏油杰重新指了指小屋。八百匆匆忙忙地跑了，方向应该是那里没错。旅人没派咒灵跟踪，他也不指望她回来。回来最好。跑了也行。
“这里咒术师遍地都是啊。”他感叹一句。
刚才咒灵操使隐约感觉到八百竟然也是咒术师——这来自盘星教教主转了很多咒术师的经验——只是术式还摸不清。
当然，也可能没有术式，只是单纯地可以看见咒灵而已。
无月的夜空依旧星星满天。天色似乎亮了一点，远处山帽上的雪露出忽隐忽现的一抹白。旅人拽了一下身上破了几个口的斗篷，咒力在手里凝结出一把铲子。
当然，这也是咒灵。
但既然它可以当铲子用，那它现在就是铲子。
“沙——”
铲子深深地刺入松软的泥土。
很幸运，下面不是基岩，不至于连埋人的土也不够。想必，山贼会在这里安个小屋原因也是如此罢。
随着铲子的不断翻飞，泥土被一点点地铲起，又轻轻地落下。夏油杰控制铲子的运动，使泥土不落在满地的尸体上。
一股子土腥味，伴随着微风，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混进了空气中的血腥味。
很快，一个大坑挖好了。
夏油杰把相对完整的幻妖和山贼扔进了坑里，算是合葬了。
山贼手里的血刀似乎还在滴着血，上面滋滋地冒着血气。
旅人觉得他并不需要多拿这一把咒具，但如果拿这武器去当他们的陪葬，也许尸体可能会变异——咒具总是那么奇奇怪怪的。
“这样就行了吧。”
夏油杰扯过滴血的刀刃——山贼握得很紧，他需要一根指头一根指头地掰开。咒术师拿起了这把血刃，注入咒力。
星光在刀刃上反射，逐渐碎裂，刀身出现了大量的裂缝。血液顺着刀尖滴落，照出了角落里面目峥嵘的山贼。
“砰——”
血刃由于过量的咒力碎裂，残骸洒落在坑里的山贼身上，还有一些扎在了和山贼挨在一块的幻妖身上。
旅人再次开始铲土。
这是个体力活，不用多动脑筋，也不是很想多动脑筋，铲就是了。
泥土一层层覆上，眼前逐渐出现了一个土包。夏油杰拄着铲子看着眼前的成品，颇有一种农民伯伯播下种子的欣慰感。
接着就是——
旅人瞟了几眼滚到他脚边的女人头，这个人头有着一头秀发。
他出发，按照着之前的回忆，成功从灌木丛里、草地上、石块边等地点找到了那些人头和没了人头的无首尸体——山贼似乎对于一刀斩首颇为执着。
把找到最后一个女人头颅扔到叠在一起的尸堆上后，夏油杰提着铲子，又在空地上挖了六个土坑。
他记得山贼杀的是这个数。
算一下，原本有七个，现在只活了一个八百。七减一等于六——是美美子和菜菜子都已经会解了的小学数学题。自然就只用挖六个坑。刚才找到的新鲜人头和无首尸体的数目也对得上数目。
只是在分配头和身子的坑位时出现了难题。
一个坑应该配一个头和一个身体。这属于排列组合的数学问题。可是夜色昏暗，旅人和她们又不熟，很难分出这个头原来的身子应该是哪个。
之前把收集起来的头和身体堆一块的策略引起了不良后果。
自然，夏油杰当然可以选择随便提着一个头和一具身体放进一个坑里。人都已经死了，人头也不会突然开口叫嚷：“这不是我的身体！那个才是！”
可夏油杰是个讲究人。他觉得如果那样，还不如挖个大坑把所有人埋在一起。既然都已经为每个人都挖了坑，就应该认真地让每个人都获得她应有的坑位。
恰好八百这时候从小屋那边跑过来。她没有跑掉，只是模样匆匆忙忙。八百提着铁铲，跑步的姿势很不自然。显然很久没这样跑步了。
“八百，你给她们分配一下位置。分别埋了。”
八百动作僵硬了一瞬，然后就小跑着来到尸堆旁边，把铁铲扔在一旁。
她这时似乎冷静了许多，只是不说话，还不停干呕。
夏油杰看着她小心翼翼地提起一个模样呆滞的头，谨慎地放进坑里，然后又小心翼翼地折返，努力地拖着一具尸体放到坑里。接下来她并没有埋土，而是继续进行上述动作。
可能是最后统一进行埋土。
这时，旅人又想到了自爆的独眼。
他走到了那个独眼炸出来的坑里，顺便也把这个坑填好，又把这个坑堆得高了一些，也当做独眼的葬身之地了。
八百还在哼哧哼哧地搬东西。夏油杰又想到了最初遇到独眼的那个地方。
他有点可惜，那只壶咒灵非常有趣，接着他又想到了那边可能也需要挖一些坑。
既然想到了，那就去做吧。
感知灵敏的咒灵顺着夜色下有些迷蒙的咒力残秽，一步步重新飘回了那片干尸遍地的地方。只是远远地听到了几声狼嚎——似乎有饥饿的野兽早早地为他们收尸。
数只瘦骨嶙峋的野狼俯在地上啃咬东西。
想必最近天气寒冷。虽然雪已经开始融化，但食物还是不够充足，它们冒着巨大风险来到这里捡漏，就指望填饱肚子。
旅人拿起铲子一阵挥舞，阴冷的咒力在空气里飘荡。狼群呜咽几声，立刻四散奔逃。其中几只逃跑时还不忘叼走一块肉。
他挖了一个大坑，然后把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扔进了坑里——他们本来就很脆，再经过野狼的破坏，已经混杂在了一起。
土一层层盖上，中途顺便敲死了两只从土里爬出来的野生小咒灵。夏油杰又完成了一项任务。咒灵在前面指路，他顺着原路返回，尽量不去思考原来的世界现在如何。
山路上又出现了一重结界，手法和之前的类似，但很是粗糙，不够牢固。
“……菩提萨埵婆耶。摩诃萨埵婆耶。摩诃迦卢尼迦耶。唵，萨皤罗罚曳。数怛那怛写……”
穿过结界，夏油杰听到了一阵念咒声。
咒文的一些字句很像盘星教的《千咒陀罗尼》。那是天元传给盘星教的经书。
八百跪坐在地，双手合十，低头念念有词。
她的面颊还有未干的泪痕。
七个土包分布在她身边。再远一点，还有一个土包可以看见。
夏油杰见此，也没有多加考虑。
他现在也不想对现状深入思考。
他回收了指路的咒灵和手上的铲子，解下身上的斗篷垫在地上，也跪坐在这八个土包之间，低下头，双手合十，念起了盘星教的《千咒陀罗尼》。
“……菩提夜菩提夜。菩驮夜菩驮夜。弥帝唎夜。那罗谨墀。地利瑟尼那。波夜摩那。娑婆诃。悉陀夜。娑婆诃。摩诃悉陀夜……”
今夜无月。
作者有话说
第86章 劳动最光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