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寂》夜色署

196、半溪河

　　初冬，像一位美丽的、高贵的、矜持的公主，舞动着她那神奇的面纱，送来阵阵凛冽的寒风。

　　回龙庙下山道上，常青的松树和柏树轻轻飘动，像是在欢送两位上山的小少年。

　　“小心点，汤粑儿，别滑摔倒了。”

　　泥土道路并没有铺石头，一个踩不稳，就很容易摔跤。

　　“嗯……我晓得，瓢羹儿，你说那个算命先生是什么人？”

　　“你不都说了是算命先生吗？”

　　“我觉得他不像普通的算命先生。”

　　“管他呢！反正又不认识，他是什么人又关我们啥事！”

　　洪星罗和元清沐两人此刻已拜完菩萨，下山回家。

　　刚才，元清沐和算命先生一问一答，聊了一阵之后，他们就找算命先生驱了驱鬼。

　　当时，算命先生嘀哩咕噜地围着洪星罗念叨了一番，好像是在念经，也不知是道家经典还是佛家经典，反正是把洪星罗念得昏昏欲睡。

　　算命先生索要的报酬也很特别，他不要钱财，雇主自己愿意给什么他就收什么，要是不给也行。

　　据算命先生自己所说，他收到最多的报酬就是米、面、熟食等果腹之物。

　　洪、元二人身上没有吃的给他，洪星罗天真地问算命先生，他要不要那颗玻璃弹珠——正是昨日元清沐买的那包“月亮丝”里的附赠品。

　　算命先生欣然接受了那颗黑白蓝三色的玻璃珠子。

　　之后，洪、元二人跪在地上给观音菩萨和各神像磕了九个响头，就与算命先生告别下山。

　　二人说说笑笑到达山脚。

　　“天气冷了，瓢羹儿，你要多穿点。”

　　“嘿嘿，我知道。”

　　两人话别，回到家，大人还没有回来，洪星罗打开电视，正在播放《大醉侠》。

　　没人监督的日子，学习已被洪星罗抛之脑后，“米问天”和“楚万心”的故事比学习更有吸引力。

　　再看“白羽彤”和“米小宛”，远不及自己身边的女孩子，洪星罗不由有些飘飘然。

　　时光在娱乐中度过，洪爸打一天牌才回家，洪星罗也看了一天电视。

　　次日，一家五口来到大爹家。

　　大爹家已经来了不少客人，由于是平时生，都是些最亲近的亲朋。

　　但对洪星罗来说，不认识的人，再亲也陌生，所以他显得很乖巧、很拘束，别人问什么他答什么。

　　像是看出洪星罗的不自在，代硕表哥一声招呼，代朗表弟拿出两个铁环，一个钢圈，洪星罗大喜。

　　洪星罗跟着代硕表哥，代朗表弟出去滚铁环，总算是摆脱了大人们的无良逗弄。

　　玩儿得精疲力竭，三人才回到家中。

　　大爹家住在隆阳郊区，离县城近，饭后，洪爸洪妈打了声招呼，要出去走走。

　　洪星罗知道，他们要去街上打牌，跟着他们肯定有好吃的。

　　于是，洪星罗缠着老妈，一同离开了大爹家。

　　果然，洪爸一走进县城，就往牌馆跑。

　　洪爸上桌搓麻将，洪妈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洪星罗呢？当然是在一旁吃零食，他对打牌没兴趣，吃完爸妈买的零食就坐不住了。

　　“妈，我想出去走走。”

　　“别跑远了啊，一会儿还要回大爹家吃晚饭。”洪妈摸出五块钱递给洪星罗，打发他自己去玩儿。

　　洪星罗知道附近河边有个摆摊游戏的地方，套竹圈、骑洋马、打气球之类的小游戏，他想去玩一玩。

　　隔得老远，就听到摇摇车的音乐。

　　〖葫芦娃，葫芦娃，一根藤上七个瓜……〗

　　洪星罗喜滋滋地跑到河边小市场，先买了一碗洋芋粑粑，再跑到套圈游戏的摊位，五毛钱十个圈。

　　远处最好的奖品是一尊铜制弥勒佛，做工看起来还挺精美。

　　其他还有一些奖品：花瓶、笔筒、文具盒、音乐盒、塑料花、玩具车、泥人……

　　那个泥人还缺了一角，很多物品看起来都有些破旧，不知这老板是专买旧货来做生意，还是摆摊时间太久，折腾来折腾去，新的变旧的。

　　洪星罗的目标是那个毛茸茸的兔子，这也是唯一一个用塑料袋打包起来的奖品，看起来最新。

　　买了十个圈，第一个，没中！

　　第二个，没中！

　　没中……没中！

　　一连投了九个圈，还是没中，洪星罗有点气恼，这老板把距离搞得这么远，怎么中得了嘛！

　　最后一个圈，他不再去盯着那个兔子不放。

　　洪星罗一时兴起，他闭上眼睛，够着身子，把手里的竹圈丢出。

　　盲套！

　　怀着期待的心情睁开双眼。

　　“哇，我中啦！套住啦！”洪星罗激动得跳跃起来。

　　老板笑咪咪地把奖品交给洪星罗，“小朋友，再套五毛钱的吧！那个兔子还在呢。”

　　洪星罗接过奖品，仔细打量，是一个塑料制成的实心葫芦，只有指母那么大，通体呈深黑色。

　　不错！不错！！

　　洪星罗很喜欢自己“劳动”得来的礼物，他舍不得再花五毛钱，“不了，不套了，下次再来。”

　　“下次来，那个兔子可能就被别人套走了哦！”老板还在做最后的努力。

　　“别人套了就套了呗，叔叔，走咯。”

　　洪星罗拒绝了老板的提议，他可不打算再花钱，四处闲逛一下就好。

　　隆阳县城内，有一条护城河，贯穿大半个城区，名字叫半溪河，已经有五百多年历史。

　　冬天河水不丰沛，只有一小股河水在缓慢流淌。

　　宽宽的河面，有的地方可能有一米深，有的地方河床显露，没有一滴水。

　　河边小市场往北走是热闹的盛丰源商业街，往南走就越走越荒凉。

　　秀水泱泱，如同飘飘荡荡的碧玉带，洪星罗往南而行。

　　水落浅浅，僻静所在，漫步其中，能看见倒映在水中的那个少年，也如同古道一般，清幽安静。

　　快到杨泗桥的时候，洪星罗看到对面河岸上有一个女孩子。

　　个子不高，跟自己一般高矮，披头散发，看不清面容，跟个疯子一样，站立在河岸动也不动。

　　这么偏僻的地方，她一个女孩子，散着头发站在这里干嘛？

　　大白天扮鬼吗？

　　还别说，她穿着一身惨白色长裙，真有几分像鬼！

　　只可惜是在白天，一点也不吓人。

　　洪星罗只是好奇地打量了女孩两眼，就不再关注她。

　　哪里知道，下一秒，女孩儿居然从河岸一跃而下！

　　跳河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