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子陷阱》遥平

8、楚何怕雷

　　上海的夏天闷热黏腻且多风暴。橙子骑得飞快，赶在大雨来之前进了公司，却不免依旧湿了头发。幸亏今天穿的白色无袖T恤和中裤，雨滴上去也没多尴尬。
　　“橙子，你今天看着也太惨了”周易看着淋了雨眼底青黑的苏晨橙笑道。
　　苏晨橙报以苦笑，“我昨晚凌晨两点才下班的”
　　周易摇了摇头，出去找人事要了块一次性毛巾，丢给了苏晨橙。
　　苏晨橙接过毛巾，竖了个大拇指。
　　其他同事看楚何不在，都开始对这两人起哄。
　　“易哥，难得见你这么对女生周到啊”
　　“橙子，多考虑下我们易哥，我保证这人绝对干干净净”
　　苏晨橙挑眉笑嘻嘻，“你们易哥，现在可是有软肋在我这里。是不是，易哥？”
　　苏晨橙边说还做个拿捏的手势。
　　周易想到了黎洋，竟然有点害羞，对着苏晨橙抱拳，道“大恩不言谢！”
　　“哦呦、哦呦、哦呦”又是一派起哄。
　　“你们是不是很闲”楚何冰冷的声音突然传来，大家赶忙缄默，无声回到工位。
　　苏晨橙有点尴尬，把脑子埋在显示器后面，擦着头发做鸵鸟。
　　“你的修改稿好了吗”楚何的站在苏晨橙面前问。
　　苏晨橙吓得一个激灵，抬起头，看楚何棱角分明的脸，眼神绝对算不上和善。
　　“好，好了”她说着，就把显示器转了个方向让他看到。
　　楚何看她手忙脚乱的样子，这时似乎很怕他。
　　楚何一只手撑着桌子，微俯下身盯着电脑屏幕，页面太小，他伸手去电脑上操作控制想要放大显示。
　　苏晨橙往一边让了让，却没想一滴水珠顺着头发滴到了楚何的手背上。
　　楚何低头看了眼，又转头看苏晨橙，却看她因为惊讶微张着嘴巴，眼睛大大地盯着他手背上的水珠。
　　原来吐气如兰，就是这种感觉，楚何身体有些燥热，连忙收回了手背，直起身。
　　苏晨橙带着歉意抽张纸，想给楚何，却看楚何手握拳掩在唇边，轻轻咳嗽一声，眼神也不看她，只是喉结翻滚。
　　这男人还有点性感。
　　“让周易先看，看完没问题再发我”楚何恢复到高冷姿态，说完转身敲敲一旁周易的桌子：“你给我仔细地看。”
　　周易点点头，比了个ok的手势。
　　苏晨橙长长舒了口气，楚何看到后挑眉隐下内心还是弥漫的不爽，回到自己的那个孤零零，隔绝于大队伍的位置。
　　他似乎一直都是一个在一个远离人群的位置。
　　苏晨橙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把椅子搬到了周易旁边，两人热烈交流着，苏晨橙时而眉头紧锁、时而飞速在本子上记着。
　　楚何看着这俩挨着极近的背影，心底渐渐升起烦躁，他解开衬衫的两颗扣子，看着研发做的产品，怎么看怎么都不顺眼，直接约了研发主管，去过产品内部会。
　　对这两人眼不见，心不烦。
　　这天下班，周易看苏晨橙紧锁眉头，还是一副和工作拼命的架势，给她发消息，说可以帮她改一部分。
　　苏晨橙还是拒绝这个诱惑。
　　楚何看着苏晨橙一个人在加班，心理的不爽减轻了许多。去茶水间倒了杯水，也准备再加一会。
　　刚好，苏晨橙也来倒咖啡，苏晨橙避也不及，在疲惫的脸上扯出一个礼貌的笑。
　　“楚总，也加班呀”
　　楚何淡淡地“嗯”了一声，就靠在桌台上，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苏晨橙接了咖啡，咖啡的香气充盈了茶水间了，她猛吸一口。
　　“周易没帮你改改？”楚何喝了口水，状似不经意的问。
　　苏晨橙摇了摇头。
　　“以后协调同事资源，要和我讲”楚何轻声说。
　　苏晨橙猛地抬头，眼神中有不可置信地盯着他。
　　“楚总，你因为我找周易帮忙不开心吗？”她又一次觉得委屈，明明记得自己说过，是他不听完就走了。
　　楚何没想到苏晨橙会这么问，他定定盯着苏晨橙的脸，看着她满脸的委屈，突然心软。
　　“不是，如果你自己找周易，大家会觉得周易工作不饱和，也会对你有微词”楚何耐心解释，语气也轻柔许多。
　　苏晨橙脸上的委屈散去，点了点头。
　　滋啦一声响，突然整个办公室陷入了黑暗，不止这一层，整栋楼都陷入黑暗。
　　苏晨橙捧着咖啡被突然间的黑暗吓了一跳，手一抖滚烫的咖啡就泼到了自己手背，她哎呀一声，摸着黑去放杯子，却是什么都看不清，一松手杯子掉在地上。
　　楚何听到杯子碎在地上的声音，也没带手机，就点开iwatch的小屏幕，举着胳膊给苏晨橙打光。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刚太黑了没放稳，手滑了”苏晨橙慌忙借着光抽纸巾蹲在地面去泼在地面的咖啡。
　　突然一个闪电伴着滚滚惊雷，在窗户炸开，苏晨橙吓得一惊，蹲坐在了地上。
　　她尴尬抬眼，就看着楚河也半蹲着抬着手腕，静静看着自己，那一点光源照在他脸上，他俊雅的一张脸，颜色惨白额头还有细密的汗水。
　　又一个闪电在楚何身后的窗户炸开，照得整个茶水间亮如白昼，而楚何身形却是微微战栗了一下，苏晨橙在他身上嗅出了恐惧的感觉。
　　她撑着站起来，拍拍楚何胳膊：”我们先去办公室拿一下手机吧，这里让阿姨收拾吧”
　　楚何直起身，走在茶水间水池边，打开水龙头，闷声说：“冲下手背”。
　　苏晨橙抬头发现半个手背都发红，嘴里嘟囔：“刚刚都没觉得疼”，冰凉的水流冲过手背的疼痛削减了很多。
　　窗外的风雨交加，伴着阵阵惊雷，就在苏晨橙想说冲好了，要离开的时候，又一个闪电，伴着惊雷。
　　楚何就在她身侧，眼睛微闭，喉结艰难滑动，苏晨橙确定了，上司竟然怕雷暴!
　　她赶紧关了水龙头，轻轻拽着楚何的袖口就往出走。
　　嘴巴里面叽叽喳喳：“哎呦伤害这天气真的，不知道哪位道友飞升渡劫呢，可能也和我们公司有点渊源，不然这都停电了”
　　她知道了一个上司的秘密，觉得有点慌，越慌嘴巴就停不下来。
　　“这也就是茶水间的距离，不然这么黑我还真摸不回办公室，楚总，你当心脚下，是第几个门来着”
　　楚何为了照明，走在前面进了办公室，苏晨橙心烦意乱，又看不太清路，进一组办公区的时候地面有半个脚面的高度，她直接被绊倒，尖叫着就像楚何扑过去。
　　楚何听到动静转身就看到苏晨橙披头散发扑过来，挣扎纠结了一下，伸出手去接她，人是被接到怀里，可是苏晨橙的下巴却撞在楚何额头上，弹开时，她温暖干燥的嘴唇擦过了楚何的眼睛。
　　下一秒，苏晨橙就被丢在了地上。
　　不重不疼，但是确实她又坐在了地上，屁股不疼，可是下巴很痛。
　　苏晨橙没意识到自己亲到了楚何，只是捂着下巴，喘着气，平息自己的情绪。
　　这时，手表也灭了，一时间陷入了寂静，只有无边的黑暗，和女孩的起伏的喘息声。
　　“哎哎哎呀，楚总，光光光”
　　就在苏晨橙乱叫的时候，一束强光照过来，是手机的手电筒。苏晨橙被照着刺眼，拿手遮了下。却也刚好看到楚何被撞红的额头，心生愧疚 。
　　听着轰隆隆的雷，又爬起来，把办公室几面落地窗上卷起来的百叶窗帘放了下来。
　　放的时候，刚好看到一个大闪电在远处照了下来，将夜空撕裂，有一种奇异的美感，附近几栋楼都停电了，雨很大在窗户上集成了一条条细流。
　　“你为什么拉窗帘”楚何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一直在给她举着光。
　　苏晨橙转身看他，看楚何沉静如水的眸子，甚至看到自己的影子。俩人离得那么近，近到可以感觉到楚何干燥温暖的气温。
　　她愣了半晌，说“这雷雨，晃眼睛”。
　　随便搪塞过去，去自己工位找到手机，心想明明是自己为了避免他被吓到，怎么还搞得自己心虚。
　　苏晨橙和楚何的工位比较远，基本在办公室的斜对角线，楚何在门口，她在角落。
　　就这样办公室的对角，两束无声的亮光照着。苏晨橙被这种安静搞得心中烦躁，便整理自己乱糟糟的桌面。
　　行政部小姑娘给楚何打电话说，物业在检修了，很快就恢复。
　　果然不到十分钟，灯一瞬间又亮了。
　　雨还在下，只是雷电不再频繁。
　　楚何想到了她今早湿着头发的样子，说：“我送你回家吧”。
　　苏晨橙没听清，睁着疑惑的眼睛走过来问：“楚总，你说什么”
　　“雨很大，我送你回家吧”楚何看她又一副天真样子，垂眸收拾自己东西，声音大了点说。
　　“好呀好呀，不过我迅速拖一下茶水间咖啡，明天有人踩到就不好了。”
　　苏晨橙迅速收拾完回来，楚何已经在拎着包在等她。
　　“不知道楚总，顺不顺路，我住在附近一个公寓，就一两公里，还蛮近的。”苏晨橙叽叽喳喳说，害怕气氛一沉到底。
　　“好的”楚何当然知道她住在哪里，但是他怎么能说出口。
　　好不容易到车库，苏晨橙脑子里飞快思索到底是坐副驾还是后座，后座还是副驾的时候。
　　楚何给她拉开了副驾的车门，等她上了车，关上门，苏晨橙舒了口气。
　　她打开导航给楚何看，一点开开始导航，高德地图话唠团子语音包就开始叽叽喳喳：“雷雨天请安全驾驶，老司机要稳住哦！”
　　楚何第一次听人用这么吵闹的语音导航，没忍住笑了，说：“和你还挺像。”
　　“我话也没有这么多吧”苏晨橙嘟囔，却没注意，楚何其实都没看她手机导航的路线。
　　他车上干干净净，半点女朋友的迹象都没有，浇灭了苏晨橙的八卦之心。
　　很快到公寓门口，苏晨橙说：“就这里吧，雨小点了，几步路我撑伞过去。”
　　楚何没接话，还是往道闸那边开，门卫大爷看着陌生车牌，从窗户探出脑袋“几室？”
　　苏晨橙喊着回到：“2806”
　　大爷一看副驾上坐着的是苏晨橙，便喜笑颜开地说“橙子啊，快进吧”说着就开了道闸。
　　到楼下，她赶紧道别，看楚何离开，飞也似跑上了楼，一到房间就把包丢在地毯上，人瘫在沙发上，恢复一下体力。

　　第二天上班，周易对苏晨橙熬了几天改出来的修改稿很满意。但是有一处花里胡哨毫无作用的业务汇总图功能，已经和她争论过好几轮都没有删除，她总是有自己的一套说法。
　　在和楚何过终稿的时候，果然楚何对这处也发问。
　　“其实这块在功能结构来说，确实没有什么用处”苏晨橙看楚何抬眼淡淡看了自己一眼，没出声。
　　“但是我们这次汇报的领导是新上任的，是一家大型国企出来的，但是他完全没有这块业务的管理的经验，所以我怕详细功能设计的内容对他来说，太过于技术了，但是如果有开头一张图，把整个产品的故事引出来，或许能和他达成共鸣”苏晨橙一口气说完，看看身边皱着眉的周易和对面神色未变的楚何，有点心虚。
　　她微微舔了下唇，语气弱了下去：“楚总，这个是我自己要加的，要是实在不适合的话，去掉吧”
　　“留着吧，没什么问题，就是有点丑，让UI美化一下吧”楚何有些意外，苏晨橙竟然能将那做市场讨好客户的一套，竟然用在了产品设计上面。
　　周易不可置信楚何竟然这么好说话。
　　“汇报时间定在了下周一上午十点，你要周末出发，你一个人汇报没有问题吧？”楚何问。
　　“没有的！”苏晨橙快速接话，没想到这么快定稿，忍不雀跃。
　　“我周末出差广州，离得不远，有问题及时沟通”楚何似乎也被感染了雀跃，手指在电脑边缘轻快敲了几下。
　　周易左右看看这俩人之间，直觉这俩人之间有一种屏蔽他人的结界，生出一种自己就是工具人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