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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6、第八章· 11 ...

  •   传闻皇帝从渠城不战而降后派了大司马管伧督战,这位老将军从南圭州领兵北上,但也有说是东澶州出得十万大军就是他领军的。

      这说法不一,路上伊祁溪又得到消息称管伧其实一直就在西沅州坐镇。

      他是了解这位老将军的,初入军营就是拜在其军中,若说自己用兵在于一个谋字,那这个老将军就是勇。

      虽说年岁已过不惑,但其气力可谓不输一个年轻力壮的武将。

      况且朝中又不是没人,为他出谋划策的人也不少,加上背后有整个炀国的支持,伊祁溪现在最不愿面对的就是此人。

      褚涉对此也没有十足把握,若真是对上,两人只能采用且战且退,绕道东澶州了,那样战线则会过长,一路舟车劳顿更不利于打仗,可这也是下策中的最上策。

      两人派人打听了一路,管伧最有可能在的就是西沅州,但此刻西沅州兵力直走北峭州,两人也是趁着这个兵力转运的功夫准备先对西沅州的印班城。

      这是个女子掌权的城市,城里盛产一种叫印班的布料。

      其质若稠,穿上又似高山稀有的小羊细绒,加上印班女子独有的上色手法,在阳光下可以微微泛出不同的色彩。

      踏春踩光月下泉,仙赠织衣印班城。

      这句广为流传的话说得就是印班城的衣服,穿出去好似仙人所赠,若月下泉水流光溢彩的。

      其中当然有些夸张的成分,但却足以证明印班女子的织布做衣的水平,是当世无二的。

      一座以手工艺养活的地方,技艺传男不传女,究其原因除了历史原因,还有就是此项工艺对于手的要求很高,男的若是手指足够纤长也并非不可以,只是大多女子比较合适罢了。

      三皇子伊祁溪驻军到西沅州的消息很快就传回了朝中,多路行军开始掉转方向,出乎两人意料的是,在与印班城兵戎之前,印班城城主步墨找到了伊祁溪。

      步墨一身暗黑束衣,头戴黑纱斗笠出现在了城外十里的长亭。

      她掀开斗笠,露出秀气的面容,微微低头拜礼:“微臣印班步墨,拜见三皇子殿下,以及,这位先生。”

      伊祁溪示意她免礼,浅笑道:“步城主,如今我清君谋反的消息早已传遍各地,算不上炀国的皇子了,你此番前来行此大礼所谓何事?”

      步墨抬头,对上坐在石椅上男人的眼睛,那似笑非笑的神色里有着最真实的冷漠,亦如多年前相见。

      她轻轻吸了口气,清晨的空气还有着露水的寒意,令人神清,她开口说道:“回殿下,我此番前来自是如信中所言,做和渠城梁霖一样的事情,投诚于您。”

      “炀国援军很快就到,你这么早就降了,令人很难信服啊。”伊祁溪说道。

      “殿下曾是司马少军,应该清楚印班城的军事实力,更清楚整个西沅州的实力。相比于北峭州,西沅自身的军队不过恐怕连二十万都不足,印班城除去守城的军队,更无一丝可以和殿下您抗争的实力。”步墨回答道。

      这个伊祁溪倒是很清楚,也是他同褚涉商量退兵后选择这里的原因之一。

      印班城商贸繁荣,却不善武力,且地处西沅州州界,与北峭州相聚不远,但离边境州关有很些距离,又有沅水河作为天堑,确实没有大批供养武力的必要。

      可谁也没想到,北峭州失守,却将印班完全暴露在外面了。

      伊祁溪绕道边境,第一个打得就是这里。

      “只是打不赢,并不是撑不了几天,西沅州兵力最快几日便到,等其他大军来临时,我自然就输了。”伊祁溪说道。

      步墨轻轻摇头:“殿下为大炀人,应该最清楚不过,印班城最宝贵的是印班女子的双手,其次才是料子,印班城的城门就是一层薄纸,您只要领兵捅一下就能横扫城中,就算几日后守下印班城,又如何能保证城中百姓的安全和产业呢?”

      伊祁溪听着这理由很是充分,仔细一想又都是漏洞:“这倒不用担心,我既是炀国人,自不会动炀国的百姓。”

      步墨眼中有一丝哀愁,只是她的眸子犹如名字,墨一般深不见光,她盯着对面的人:“微臣当然是清楚殿下的为人,只是微臣同时也清楚管伧的为人。”

      管伧这人打仗勇猛,却好似摧枯拉朽,所到之处,虽能胜了杖,却也留下满目苍夷。

      伊祁溪沉默了片刻,他心里计算着:

      步墨与梁霖的处境不同,梁霖是已被朝廷背弃,而步墨却没有,且梁霖手中有兵可收为己用,步墨却没有,就算收其投诚,也不过是起了个借路的作用,他甚至一开始都没想让她投降,打了赶紧过去就完事了。

      此时,坐在一旁一直未开口的褚涉忽然说道:“步城主,在下是殿下的客卿,褚涉。在下有个问题,请步城主替我解惑一下。”

      步墨隐约听过这号人,但能在她与伊祁溪两人的局里坐着旁听,必为上所重用,连忙一拜:“久闻公子大名,传闻殿下能一路势如破竹多亏了您这位军师的功劳,褚军师叫微臣名讳步墨就好。”

      褚涉懒得和她客气,说道:“城主刚才讲得都是如何避免自己陷入战争之中,可你我都知道,此战印班城毫无反手之力,在这种情况下,一个败者如何跟胜者谈条件呢?”

      步墨眼神一僵,勉强露出笑意:“我可以为殿下提供一些消息。”

      伊祁溪问道:“什么消息?”

      步墨维持着笑容,似是在心中扳回了一局:“说了微臣手中不就一点筹码也没有了吗?”

      伊祁溪淡淡地看着她,笑容讽刺:“城主当然是可以选择不说的,只是不知你送信是为何了?”

      步墨丝毫不惧,回答道:“不知殿下是否清楚,我乃太子的人,印班城不仅盛产织布,还为太子搜罗西沅州的消息。”

      伊祁溪直视着对面人的眼睛,表面神色未变,脑中却瞬间思绪涌动,具他曾经的了解,印班城城主乃是公主的人,太子长居东宫,从未出城,怎么能将手伸得这么远?

      步墨接着说道:“但有件事情,我却从未告诉太子,那就是殿下您在万麓商行存了几万量黄金的事情。”

      伊祁溪终于缓缓收起他的笑意,容色平静:“万麓商行是长公主的产业。”

      这是句疑问,他却是用陈述的语气讲出来的。

      “殿下一早就知道?”步墨似是有些诧异。

      他也是刚知道的,伊祁溪调查过背后的人,抛开那个傀儡会长,其背后成份比较复杂,既有太子插手的手迹,也有长公主的痕迹,甚至还有伊祁厥的。

      伊祁厥肯定是知道这事情的,他绝不会放任这么大的产业于一个平民手里,那么皇室中只有几位皇子了,他将钱存得极为隐秘,由他本人授意的账户只有几个,能晓得他全部财产的人恐怕只有背后实际控制者了。

      纵使是实际控制者也需要花费很大力气,只要他不动这个钱,这个钱就永远不会被知晓他才是实际拥有者,这次起兵刚好让他们知道了。

      此时知道这个也没什么,毕竟大头已经取出不少了,但步墨说得这个事情,则代表了步墨在万麓商行中极高的地位。

      这个位置代表着,制衡在长公主与太子的位置。

      伊祁厥既然知道万麓商行的作用,那背后若非他自己控制着,那他便会想办法让这个商行受到自己的影响,可这毕竟是个民间起家的商铺,他直接影响也不好,多年下来便受太子与长公主同时控制了。

      步墨既然说她是太子的人,那么就说明万麓商行其实还是归了长公主控制,不然太子也不会需要这么一个人放在商行的高层中。
      这其中的关系实在复杂,也就朝中的几个人能想明白这些弯弯绕绕。

      “我不知道,只是我在想,该如何相信你的话?”伊祁溪说道。

      步墨从袖口里掏出一枚戒指,这是太子的信物,说道:“有了这个,殿下该相信微臣了吧?”

      伊祁溪看着那枚戒指,这纹路他是认识的,可他还是微微皱眉:“你是太子的人,此刻却向我投诚,步城主不觉得自己这番行动有些前后矛盾吗?”

      步墨半躬着身子,行礼道:“微臣是来投诚的,不仅是以印班城城主的身份,还是以太子亲信的身份,微臣此后只会再效忠殿下一人。”

      伊祁溪没让她起来,接着问道:“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

      步墨低垂的目光里透露出一股莫名的坚定,是上位者看不见的神色,她回答道:“西沅州边防布军已换,微臣这里有最新的布军图。殿下只要给微臣时间,微臣自会以身证道。”

      伊祁溪看着她递过来的图纸,摊开看了一会儿,上面有几处布兵确实已经变化,听闻是南圭州失守,整个边防布阵均有调整,乍一看确实挑不出毛病。

      只是他又没有什么试错的机会:“你这样的身份投诚我,若非太子死了,真是很难令人信服。”

      听着他的话,步墨没有丝毫犹豫:“那微臣便送太子一程。实不相瞒殿下,微臣来之前太子曾授意微臣假意投诚于您,此事微臣当然问过长公主的意思,长公主也是同意了的。”

      伊祁溪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他几乎是看不懂这个拥有多重身份的女人的,女人尤为复杂,能当间谍的女人更为复杂。

      他轻轻碰了碰褚涉,后者捏了下他的手指尖,这就是同意了的意思。

      伊祁溪收回手指:“先免礼吧,只是,我没有任何信物可以给你。”

      听懂话里的意思,步墨几乎是即刻露出了一个笑容:“这枚戒指也不过最初微臣接圣旨进入万麓商行时,为了行事方便向太子讨要来的,后来地位稳固就再没用过了,殿下自是无需给微臣什么的,能为殿下效力是微臣的荣幸。”

      这番话说得好听,难掩其中喜悦,伊祁溪开口说道:“姑且我放过印班城,你既然已经和公主太子都交代过了,不知道你想要什么样的回报呢?”

      没有利益的交换,结盟是绝不可相信的。

      “微臣是个女人,现在已经做到了印班城城主之位,再往上微臣便不想了,余生只盼落得一个平安。”步墨言辞诚恳,低垂着眼说道。

      伊祁溪疑惑:“太子给不了你吗?”

      “太子本质昏庸,难当大任,殿下或许不记得,微臣与殿下在很早之前便有一面之缘,那时我是印班织罗司的一个普通学徒,太子巡城,彼时微臣不小心冲撞了御驾,是殿下替微臣求得情,自此才有了今日的步墨。”

      这件事情伊祁溪只有很轻微的印象,那时太子尚未被禁足东宫,周巡列城,冲撞御驾的可太多了,彼时离皇城远,那人行事确实跋扈了些。

      “是吗?”伊祁溪喃喃一声。

      步墨郑重说道:“微臣心中的皇子唯有殿下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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