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期一祈》弄山月

3、第 3 章 李芸往事

　　李玄霜侧目瞥了常谨之一眼，淡淡应下。
　　常谨之不知此人是什么身份，只是安安静静用自己的膳。
　　等散了之后，容惜言推着她往院子里走。
　　“表妹，让吟秋来吧，你快歇着。”
　　“哎呀不碍事不碍事。我给你说，你以后…就是、就少理那个李玄霜，知道吗？”
　　常谨之好奇地问：“为什么？她到底是谁呀？”
　　“唉，此事说来话长呀。”
　　“我爹爹小时候呢，有个青梅竹马，就是李姨娘。但我用我的人格发誓，爹爹和这李姨娘没有男女之情。爹和娘成亲后，就在大哥出生几个月时，李姨娘怀着李玄霜敲开了容府的门。”

　　…………

　　是夜，雨下得急又骤，似乎要将尘世冲刷一遍。
　　陆兰坐在抱着小儿子，温柔地唱着摇篮曲。
　　容恪端着粥走了进来，“夫人整日抱着他，也不嫌累。快给嬷嬷抱着，你好好歇着吧。”
　　陆兰轻轻一笑，“我当然是稀罕才抱着。”
　　“为夫见你晚膳用得不多，怕你饿着，快吃些粥吧。”
　　容恪把碗放在一边，然后接过宴渡，亲自哄着。
　　“今夜雨可真大，正好最近闷热，希望下完雨后能凉快凉快。”陆兰一边喝粥，一边走到窗前。
　　“把窗户关严实，别让雨飘进来了。”容恪背对着她，对儿子做鬼脸。
　　一转身，见陆兰开着窗往外看，担忧地唠叨：“哎哟你现在那里吹风干嘛呀，小心生病了！”
　　“夫君，你看王管家这么急匆匆地过来干什么呀？”陆兰朝窗外抬了抬下巴。
　　容恪把孩子递给陆兰，转身打开房门，正好王管家支着伞走到。
　　尽管打着伞，王管家身上也都湿了，满脸的雨水和愁容，“老爷，门外有个女子叩门，她说她叫李芸，现在正在外面淋着呢。老爷，这……？”
　　容恪脸色一变，看到神色担忧的陆兰，他安慰道：“你在屋里等着，我去去就回。”
　　见陆兰点头应下，王管家给他打着伞，两人匆忙往前府走去。
　　李芸大着肚子，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她跪坐在府门前，冷得不断瑟缩。
　　“吱嘎——”门再次被打开，她殷切地抬头看，真的等到了她的救赎。
　　“容哥！”在容恪的示意下，王管家夫起了李芸。
　　容恪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模样，又看了看她隆起的肚子，着实摸不着头脑。
　　请到了正厅，一碗姜汤入肚，李芸哭泣着诉说自己的苦难。
　　原来在容恪离开景州去江州游历之后，父母将她嫁给了一个商人。
　　成婚第一年，两人相安无事。成婚第二年，李芸的肚子久久没有动静，她的男人便有些着急。在年末，她终于查出有喜，两人皆是很高兴。
　　可不幸的是，男人在生意上出了差错，很快就把家底赔空了。男人也越来越暴戾，常常不顾她有身孕打她出气。
　　就在月份大了许久，一次大夫诊脉，说腹中的孩子孱弱，不似男胎。
　　男人更变本加厉，更加虐待她。
　　她无处可去，父母将她嫁出去就像是卖掉她，自己的竹马游历在外，她找不到谁来救她。
　　不久她听说容恪回景州，心里暗暗有了盘算。
　　今夜下了那么大的暴雨，那男人又出去喝酒。喝醉回家照例对她拳打脚踢。
　　她鼓起勇气反抗男人，拎着凳子狠狠砸在他头上，然后捧着肚子跌跌撞撞往容府跑。
　　男人喝了酒，头又被砸得流血，稀里糊涂地跟在她后面追，她使出最大的力气跑到容府，寻求他的庇佑。
　　陆兰披着外衣，走进正厅。
　　方才李芸的话她都听得一清二楚。
　　李芸打了个颤，跪在地上，“容哥，嫂嫂，我求你们收留我！给我和我腹中的孩子一条活路吧！”
　　陆兰在容恪一旁坐下。她以前也不是没听说过李芸这人。
　　容恪曾和她讲过李芸的事。说是在那个时候，被父母逼着读书，邻居家的小妹妹成了他那时唯一一个朋友。
　　陆兰审视着下方的女人，实在不能把眼前这个身体虚弱，面容消瘦的女子，和想象中活泼明媚的女子划等号。
　　她轻叹一声，让嬷嬷把自己的外衣披在李芸身上。
　　“夫君，这事…”
　　容恪拉过她冰凉的手，低声道：“兰儿，我想让她留下。”
　　毕竟是多年的情分，她实在不能弃她与不顾。
　　陆兰理解地笑笑，便吩咐下人把李芸安顿了下来。
　　看着她裸露在外的隔膊都是青青紫紫的伤，看着她瘦得发尖的下巴，怜悯地叹了口气。
　　自己孕期被容恪照顾得很好，甚至胖了许多，却有人遭受如此的苦难。

　　…………

　　“原来她不是姨夫的骨肉。
　　“是呀。虽然当时这件事不怨李姨娘，可她大着肚子成了我爹的妾，还生下了一个女儿，我娘心中还有有点…疙瘩的。所以她一直不怎么喜欢李姨娘。她总觉得，李姨娘根本没有明面上的那么温柔可亲。不然…又怎么会怀上二哥呢…”
　　容惜言说，那年中秋，陆兰一人带着不到两岁的容宴渡回娘家。
　　容恪在家处理政务。
　　可等到再回家时，李姨娘便有了。
　　“爹让她入府后，从未去过她院子里。她大概也是觉得有愧于我娘，所以承认是她把我爹灌醉的。这才有了二哥…”
　　“其实你也能看出来，二哥也不喜李姨娘。”
　　“那是他的亲生母亲，他为何不喜？”诧异是诧异，可看他今天那副样子，还真算不上多亲近。
　　“二哥四五岁的时候就被送到娘院里养着了，所以对李姨娘不亲近。等他大了些，嚼舌根的下人把往事告诉了二哥，再加上二哥平常和李姨娘的接触，还有后来发生的一些乱七八糟的事，二哥就不喜欢李姨娘了。不过到底是他的亲生母亲，还是血脉相连，断不了的…”
　　常谨之看她倒豆子般把这些陈年旧事全说出来，不禁好笑道：“你就一点不忌讳全告诉我呀。”
　　容惜言眼睛眨呀眨，好像意识到自己说的有点多，“表姐，你不会…说出去吧？”
　　常谨之失笑道：“放心啦，我肯定不会的。”
　　说着，就到了水云间和拢翠阁。

　　…………

　　一尺雪。
　　容陵长在案前写写画画。
　　门忽然被敲响，他纳闷地抬头，这一大早，谁敲他的门？
　　开了门，就见李玄霜那淡然如秋霜的脸庞。
　　“什么事？”容陵长堵在门口，没有让她进来的意思。
　　李玄霜眸色晦暗不明，嘴角扯了扯，“姐姐都没有资格进去吗？”
　　容陵长不喜她这阴阳怪气的腔调，“有事说事。”
　　“后日是…姨娘的生辰，你要去给她过生辰吗？”
　　“我闲的？后日啊，我想想…后日我同窗也要过生辰。”他皮笑肉不笑地故作惋惜，“没空去呢。”
　　李玄霜掩在袖口的拳头握紧了。
　　“弟弟，别这样…姨娘已经很久没见你了。”
　　“不前几日晚膳还见过面吗？也还是那样，没什么好见的。”
　　“容陵长！”
　　“对，我姓容，你姓李，以后也别以我阿姊的身份自居，明白吗？”容陵长的耐心即将耗尽。
　　李玄霜闭了闭眼，然后缓出一口气，“你可真冷漠。”
　　“哦，所以呢。”说完，他阖上门。
　　李玄霜不再纠缠，转身离开，却正好和前来的常谨之打了个照面。
　　李玄霜本就表情冷淡，再加上如今气愤不已，对着常谨之也没什么好脸色。
　　吟秋瞥了她一眼，抱不平道：“她一个无名无份住在咱们府里的人，怎么敢这样对小姐您。”
　　“你…不喜她？”
　　“不喜欢。我们下人都不喜欢渺影榭的这对母女。平时心眼子多就罢了，心眼子还都是坏的。”
　　常谨之挑了挑眉，没想到这二人的风评这么差。
　　她重新敲响了容陵长的门。
　　容陵长以为还是李玄霜锲而不舍，烦躁地拉开门，却没想到面对的是小表妹这张清秀动人的脸。
　　他倚靠在门框上，“小表妹，什么事呀？”
　　“姨母找你有事…”
　　“可有说是什么事？”
　　“好像是学堂的事吧？姨母让我和你一起去正厅找她。
　　“这样啊。那…小表妹，我们走咯？”说着，他让吟秋站到一边，推着素舆就走。
　　“诶、诶？小姐！小姐！”
　　“！表、表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