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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拨云见雾魂魄双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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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生说完,突然觉得心口一顿,密密麻麻的撕裂感在心房炸开。
“去望月楼!”
来不及再听她的侍女在说什么,黎生的心已先一步飞去了望月楼。
另一边的望舒,确实痛苦不堪,封后的事,让她险些爆发,隐瞒身份,苦营多年,不能在这一朝东窗事发。
绝不能让人发现,她和沈含清共用一个身体。
望舒食指单拈,莲心粗绘,双手拉开的一秒,黎生快马飞驰的画面显映出来。
爱他的是沈含清,不是她望舒。
望月楼扶他登这帝王路,初见时他风光霁月,再见时落魄潦倒,如今又见,只觉虚伪至极。
“望舒?”
“陛下怎屈尊降贵来我这望月楼?”
“望舒!真的是你。这是什么?”
只见刚刚还是黎生骑马的画面,现在已变成了雪地,战乱,流□□亭。
“沈含清的回忆录。”
“这是何等法器,等等,沈含清?”
沈含清也曾以为,自己可以独当一面,可是事到如今,她才发现,有些事情只有一腔孤勇是不够的。
自她幼时记事起,便四处游荡,没有家,没有温暖的衣服,冷和饿总是围绕着她。
后来遇到一位姐姐,她说睡一觉,睡一觉醒来就会有吃的了。那时她还不知道,她的姐姐和她共用一个身体。
再后来,遇见了战乱中的皇子黎生,那时姐姐让她扮作流民,讨黎生的同情,让黎生带她回家。
姐姐唯一交给她的任务被搞砸了,只一眼,她便知道此生至此沦陷。
“黎生。”
“怎么会!”
“你是谁?”
“黎生,我是沈含清,我要走啦,和姐姐约定五年为期,如今已过三年,虽然半月后是我的封后大典,但是你爱的终究不是我。”
黎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面前的人,究竟是望月楼,助自己登临绝顶的望舒,还是那个先皇钦定的,为了明君名声而娶的沈含清?
“今日将你心心念念的望舒交还于你,我走后,都不必自责,我输的心甘情愿。”
“你,”黎生简直说不出来话。
“你到底是谁?”
“陛下,不必问了,现在我是望舒,也是贺兰徐宜。她不会回答你了。”
“陛下不是寻我寻了三年了吗,为何今日见我,毫无欣喜啊?”
“不,沈含清,你出来!你说清楚!”
面前的是找了三年的望舒,黎生只觉陌生。
一种不详的预感侵入黎生的脑袋。
“陛下,回宫吧。”
望舒暗想幸好提前有所准备,望舒早就知和沈含清是魂魄双生。
在那日雪地,沈含清忤逆她这个姐姐后,她竟然动了杀了她的念头,自那时起,她开始进入沈含清的梦,原来自己是坏的那个,如果不泯灭沈含清,等黎生找到真正的望舒,她贺兰徐宜,就会不复存在!
从此她对彻底拥有对这副身体的掌控权的欲望愈发强烈。
现在只待双脉之身,孕育十月,她便可完全掌控这副身体,而沈含清则会彻底出局,沦为空白记忆的胚胎。
另一边的黎生还在回想究竟哪个才是自已要找的那个人,若真是沈含清,那这三年简直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陛下,回宫吧!”
耳边再一次响起望舒的声音,黎生只觉天旋地转。
早在他进来的时候,贺兰徐宜就点了迷迭香,她现在还不能使用消耗较大的法术。等到她彻底拥有这具身体,无上的力量在等着她。
“陛下,你醒了。”
“朕这是在哪。”
“这是您特意给臣妾建的望舒宫啊,难道您不记得了吗?”
面前的望舒,面容姣好,不似沈含清弱柳扶风般,反而周身萦绕着一股力量。
———引人入胜的力量。
“这是望舒宫,陛下前几日还在这儿等了臣妾许久呢。”
望舒嘴角微微上扬,露出和含清一模一样的虎牙,黎生这才发现,沈含清和望舒容貌竟然一模一样。
望舒为了预防事发,早就准备了万全之策,花容丹,食此一粒,可模糊容貌数月。她特意为沈含清从百丈涧采得百花。
花容丹稀世难得,由百花碾碎至百花粉要经过数十个回合挑拣筛选,加入夹竹桃茎的汁液,最后以藏红花入药引,高度浓缩凝练而成,故世间稀有。
之前有花容丹的加成,黎生自然认不出沈含清的面目,所以观飞花令中的雪仙也并无多大惊叹。
如今沈含清甘心退出,具体药效失效还有四天。望舒已经迫不及待了。
“门外是谁?”
黎生突然发现门外一人正鬼鬼祟祟。
正是消失两天的苏瑞雪。
苏瑞雪自打那天殿外见了贵妃拂桌,便觉贵妃不对劲。明明心脏是鲜红的,簪子划出的血却带着浓稠的黑气。
祖母混沌前数天,苏瑞雪还手无缚鸡之力,祖母仿佛预见了自己的未来,带她见了她的师傅,最后成了苏瑞雪的师祖,师徒见面礼便是十寸明睛,可看清十寸内的任何东西。
苏瑞雪通过这两天的宫中暗中观察,她更肯定了贵妃身边有一怨魂萦绕,沈含清恐有性命之忧。
于是听闻皇后回宫后,立马摸了过来。
“陛下,是太傅女瑞雪。”
皇后走出来,苏瑞雪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她只抬头看了一眼,她便断定眼前皇后已被调包了。
望舒与苏瑞雪的十寸明睛可谓擦肩而过。
“瑞雪师承明显道长?”
“回贵,不,回皇后,是,明显道长是我师祖。”
“今日来潜龙殿何事?”
那晚之后,结合芍药甘草听说的,苏瑞雪猜了个七七八八,本打算再来试试陛下的意思,竟与皇后撞了个正着。
苏瑞雪怕得发抖。
“回皇后,是父亲,父亲,”
望舒想来是那死老头还不死心,还想让苏瑞雪爬龙床。
望舒怎么能让他得逞,现在首要的就是顺利和黎生圆房,让沈含清彻底泯灭。
“进来吧”
苏瑞雪一时想不到别的托词了,只能心里默念,对不住了父亲。
“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让你跟着含清,”
“罢了,既然如此,苏瑞雪听封。”
望舒慌了,怎么回事,黎生不是一向讨厌趋炎附势的吗。
“陛下,臣妾,”
黎生根本没给望舒说话的机会。
“宗室不丰,国运不明,今念太傅上肃朝堂,下严治家,其女苏氏,与皇后衣襟情深,贤良淑德,特封贵妃。”
“贵妃的册宝,望舒,是不是还在之前的含清殿。”
黎生转身意味不明的看向自己找了三年的人。
“是,陛下,臣妾稍后就命阿娇给妹妹送过去。”
“这样吧,你们姐妹情深,就让瑞雪住在你之前的含清殿吧。”
“陛下!”
贺兰徐宜突然去拉苏瑞雪的手。
“瑞雪谢圣恩。”
苏瑞雪扑通一声给黎生磕了一个,丝毫没给皇后回转的余地。
黎生此时已经坐起来。
“朕寻皇后数年,皇后归位,朕心也归,后日便是祛寒节了吧,往年都是朕自己一个人,今年就照先皇所示,都召进宫来,热闹热闹吧。”
“时间紧急,臣妾作为中宫,这就下去准备。臣妾告退。”
不难想象,贺兰徐宜一秒都呆不下去了。
“你有话同朕说?”
“是。”
“赐座。”
含清殿
“岂有此理!”
“阿娇,去查,去查那个苏瑞雪!等等,先把甘草给我叫过来。”
潜龙殿
“你确定!”
“是。”
黎生本身从不信鬼神,自也不信魂魄什么的,这两天发生的事简直颠覆他的认知。
沈含清告诉他,她就是望舒,不,她和望舒魂魄双生,这完全打破了他一个凡人的认知。
现在苏瑞雪又告诉他,望舒是多出来的恶灵,很可能要吃了沈含清的魂魄,目的是独占原本属于沈含清的身体。
苏瑞雪言辞凿凿,又师承曾游历四方仙风道骨的明显道人。
抛开一切鬼神之论,黎生也觉出不对劲来,从太子妃第一面,就觉沈含清熟悉非常,绝美似天仙,可那日向画师描述时,她的脸一下模糊了起来,连丝毫的轮廓都记不起来。
没人知道黎生自出生记事,便过目不忘,那次是黎生第一次尝到遗忘的滋味。
诸如此事桩桩件件,全部被黎生在脑海中串联起来。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太傅那边现在应该已经收到朕的圣旨了。你便安心在宫里替朕好好看着皇后,一有异常,随时来报。”
黎生从腰间取下一环佩。
“这是双鱼玉佩,另一半在皇后手中,想见朕时,持此玉佩无人可拦。”
苏瑞雪眼神落在黎生手中的单鱼玉佩。
“陛下,臣斗胆问一句,此玉佩何处而来?”
“此玉佩也有问题?”
“不,此玉佩周身萦绕纯净澄明之气,臣用十寸明睛,看不穿。这玉佩非凡物。”
“不错,别看这玉佩不大,来历却玄的很。”
“朕幼时在深州山打猎时,迷路后误入一片竹林,遇一条蛇躺在竹下,正被鼠蚁啃食。”
景国一向奉龙凤为神中,蛟万年飞龙,蛇乃蛟之前身,黎生于心不忍,便驱赶走了鼠蚁,并为它用了随身携带的金创药。
“那这玉佩?”
“这玉佩,出自此蛇口中,朕帮它用衣服包扎好后,发现它竟然真的通灵性,从洞中衔一通体光滑的美玉出来。”
“这双鱼佩便是由此玉而来。天下多半只此一对。”
苏瑞雪终于接过,拿在手中,一股温润柔和的力量感,让这块玉佩变的似轻似重。
“臣定当不负重托。”
“好了,事非紧急,兹事体大,此事还需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