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Chapter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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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崇回到旅馆时已将近午夜。
他尽可能小心地放轻动作，却在侧身关门的同时听到了江霓的声音：“老哥？”
“还没睡啊，一霓。”他略微一惊，手覆上了身侧墙上顶灯的开关，又温声提醒道：“我要开灯了哦，先别睁开眼睛。”
听得她含糊的应声后，他才按下了开关。房内靠窗的单人床上，江霓正不耐烦地挠了挠些微凌乱的蓬松棕发，微眯的琥珀色双眸在片刻后适应了灯光，视线便随之落在了他身上：“死去哪里了，怎么这么晚？”
“有点事情，一霓担心了么？”江崇边弯下腰身换鞋，边给出模棱两可的答案，抬首时对上她的视线，不忘惯性地牵动嘴角，棕眸弯成了漂亮的月芽。江霓斜睨他一眼，受不了地翻了个白眼后，又挪了挪身子躺回空调被里，任凭茸蒙的棕发被散乱地压在脑下，眉间的褶皱难得舒展开来，叹息着阖上了眼睑：“老哥，你觉不觉得旅馆柜台那里有点奇怪？”
他神色微变，眸子里流转过一线疑虑，却又很快被掩盖过去——不疾不徐地踱步来到她床畔，江崇略微矮下身，抬手替她捋了捋额前的发丝：“怎么，好像很烦躁的样子？”“总觉得那里让人很不舒服，”睁眼不耐烦地拍开他的手，她微眯着眼蹙紧了眉，像是在竭力思索着什么，“搞得我想起了一些事，很烦。”
为了方便同他对话，江霓不得不又竖起手肘撑起了身：“你说……鬼魂跟这个世界会不会还存在什么联系？”“为什么这么问？”他随意地坐在了床畔，反问道。
“你还记不记得上次蒋暮妮的事？”捎过枕边的遥控器，她刚打算把冷气的温度再调低些，手中的遥控器便被江崇先一步不轻不重地夺了过去——他嘴边依旧是童叟无欺的笑靥，眸子里却多了几分笃定：“别调太低，会加重身体里的寒气。”
琥珀色的眸子乜斜他以示不满，江霓也不准备抗议，掀开了裹在身上的空调被，兀自道：“警车来了之后，她的确是消失了对吧？如果是按照常人的理解来说，我觉得那应该是所谓的‘轮回’。不过……我那次晕倒，看到了她的记忆。”顿了顿，她拧眉瞥向安静地凝视着自己的江崇，“这不是很奇怪吗？如果鬼魂在经历‘轮回’一说的时候，会把部分跟这个世界相关联的记忆留下——那这些记忆会去哪里？”
“你前阵子倒也没提这件事呢。”后者轻轻一笑，不汲取教训地用修长的手指理顺了她前额的棕发，在被她反射性地一掌挥开后，亦只是一如既往不在意地粲齿，“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你有没有问问许释？他可能知道。”
江霓闻言，只是略显疲惫地摇了摇头，蜷了蜷身子就缩回了床榻。
无奈地叹了口气，江崇倾身帮她捻好被子道：“那早点睡吧。我再出去一趟，买点喝的。”“唔。”她勉强点点头，闷应一声后，侧过身背对着他便合上了眼睑。
将房门左手边的浴室灯打开，他又顺手关了房间内的大灯后，就悄声无息地出了门。驻足在狭窄的电梯间时，江崇并未着急按下下楼的按键，而是稍斜过身子倚在了冰凉的墙上，掏出手机迅速地摁下某个号码后将其搁置在耳畔，稍作偏首，目光掠过整条阒静的走廊。
“喂？”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男声。
“许释，”他唇畔噙着一贯的笑容，微微压低了声线，“你今天见到一霓了吧？她最近有没有跟你提起蒋暮妮记忆的事情？”“没，她没有说过。”电话那头的人似是打了个呵欠，嗓音里带着倦意，慵懒的语调似是因想起了什么而徒然一转，“她那种性格，不问我才是正常的。倒是你小子……简尚那小鬼会来香港，是你搞的鬼吧？”
“呵呵，怎么会呢。”棕发少年讪讪地一笑，蔼然的语气里满是无辜，不待对方做出反应，便又恍然间想起些什么，“啊”地喟叹一声，又禁不住扩深了嘴边的笑靥：“对了，你知不知道五个月前的女大学生肢解案？”
“在新闻里看到过……喂，不要转移话——”“我调查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不紧不慢地打断了他的话，江崇略略敛首，浓长的眼睫被头顶的灯光投射下一片素描色的阴影：
——“那个女大学生叫做高楠，是我们住的这间旅馆老板娘的孙女。”
电话那头的人闻言，不出意料地噤声几秒，才气定神闲地开口道：“江崇，你要玩名侦探游戏无所谓，但不要让怨灵靠近江霓。”
“嗯，我知道。”
“你现在在旅馆里么？江霓附近有没有一个男人的游魂？个子很高，应该是混血。”许释的语气忽地有些许的不耐。“诶？”迷惑地愣了愣，江崇转过头四下里瞅了瞅，确认的确是没瞧见任何游魂后，才又道：“没有啊。”
听得他的回答，电话那头的人竟不似料想中那般松了口气，反倒是沉吟了片刻，而后长吁了一口气，音调倏尔低沉下来：“江莫有没有告诉过你，除了游魂以外，还存在其它凭我们的力量无法探究的东西？”
稍加敛去了唇畔的弧度，棕发少年眸色黯了黯，昂首将视线挪去了走廊的顶灯，默不作声地等待下文。
“我没有去发掘什么，米恩以前也从没跟我提起过——不过，‘死者世界的死后世界’还是存在的。你也知道……江霓不喜欢这种满街交叠游魂的大城市，”顿了顿，电话那头传来较大的嘈杂，好似是奔踹而过的风声，险些掩盖了金发男人的声音：
“所以，对这种城市里的记忆，应该也很抵触才对。”
城市繁弦急管的夜幕下，金发男人正斜倚在公交车站旁的路灯柱下，黑色耳机静默地挂在颈脖上，耳际流走着猎猎作响的晚风，幽邃的黑眸里盈满了城市的纸醉金迷。
他缓阖双眸，挂断电话的同时轻车熟路地将耳机笼回双耳，摈却了整个世界的喧哗。
低缓的旋律轻踩耳膜，异国歌手略带沙哑的声线与曲调糅合，尾声的节奏循环往复，沉寂而忧伤。
Too late to tell you
I miss you
I will always be here
I miss you
I will always be here
Just miss you
***
“他拖着疲缓的步伐，最后一次来到银灰色的电话亭边，抬手颤抖着拨下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他听到老人疑惑的声线，泪水倏尔模糊了视线。
“他紧握着话筒，身躯不受控制地剧烈震颤，喑哑的声线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对不起，听着老人疑惑重复的疑问，终于声泪俱下。如多数人一样，他想要找回失去的东西。
“因此他虔诚地步入苍茫的浓雾，耳畔响起那个飘远的声音时，竟是泪水弥望。
——“‘如你所愿，重头来过。’”
TBC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Chapter1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