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同桌不正常》暮以笺

8、八

　　黑夜吞噬着璀璨的星空，林瑜念就着昏暗的路灯回了家。
　　他熟稔地取出口袋里的钥匙，对准门锁，插好后，轻轻转动，门“咿呀”一声开了。

　　老妈于珍珍闻声仰头。
　　“老妈，你怎么又点外卖了？”林瑜念把钥匙拔出，顺便进屋，他轻手轻脚地合上门。

　　于珍珍继续扒拉着面，关切地问：“瑜念，你要不要吃，我帮你点一份。”

　　“不用。”林瑜念刚换好鞋，拒绝道，“我刚在路边摊买了煎饼吃。”
　　虽然没吃完，还是被他自己扔到了垃圾桶里。

　　于珍珍嘴里的面还没嚼完，她含糊不清地说：“千万被你爸知道，不然又要说我们吃垃圾食品。”

　　林瑜念让她放宽心：“你放心吧，老爸又不经常回来，不会知道的。”
　　于珍珍放下碗筷，优雅地抽出纸巾折了折，擦了擦嘴角，询问道：

　　“对了，今天你在学校，表现的怎么样？有没有打架？”

　　打架？
　　林瑜念顿住，说起来，他还真打了人，不过他不想让老妈担心，还是隐瞒这一事实，摇头否认。

　　于珍珍眼眸里溢出点欣慰，神情略微激动：“儿子，你终于不打架了！上了高中就变乖了，要是打架我还担心你受伤。”

　　受伤？怎么可能？不是别人受伤都不错了。
　　林瑜念有些累了，他耷拉着眼皮，提不起劲儿：“妈，有些晚了，我先洗漱睡了。”

　　于珍珍点点头：“也对，刚开学还不太适应，很正常，早点休息，晚安。”

　　林瑜念嗯了一声，转头去洗漱台。
　　回房间前，他还不忘跟于珍珍道了声晚安。
　　刚刚林瑜念还疲惫不堪，结果一躺下，瞬间就不困了，许是大脑被思绪占据着。

　　他一想到千莫凉这个脑子有问题的家伙，就睡不着。

　　他摸了摸床头，手指触碰到冰凉的手机屏幕，一把抓起。

　　在一个社交软件上，他发表了想问的问题：【同桌不正常怎么办？】
　　本以为没有人回复，结果没几分钟，就有了几道评论。
　　【不用担心，同桌不正常是一件正常的事。】
　　【同桌不正常，要从根源解决问题，换一个正常的同桌，同桌就正常了。】

　　【世界如此大，无奇不有，所以到底有多不正常？】
　　【不正常的人多了去了，我以前遇到过很多奇葩，还有个表演型人格。】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回答？
　　林瑜念用指尖滑动着屏幕，往下浏览评论，以往他发的问题，压根没人回，今天倒是有网友破天荒地回复。
　　即使没多少条，但是每天都不太靠谱。

　　譬如有一位昵称为“你江哥”的网友，评论的十分奇葩——
　　【同桌不正常，把自己变得不正常，这样你看你同桌就觉得他正常了。】

　　林瑜念：“……”
　　他发的问题没有一个赞，全是评论，变成了大型吐槽现场，甚至有人聊起了让人讨厌的同学。
　　什么在背后说别人坏话的，过于关注别人日常生活，对别人的行为指指点点的，总是夹着嗓子的，贪小便宜，喜欢乱用别人东西的，比比皆是。

　　其中一个网友说到借钱不还的人，这让林瑜念想起不正常的千莫凉，竟然能欠人钱几年不还。
　　林瑜念不想看他们吐槽，直接退出软件，把这件事撂到一边。
　　手机的光照着他的脸，有些许发白，给他的脸上增添了一丝冷峻，他的眼睛发涩，许是灯光刺眼。

　　“咚咚”
　　房门被人敲响。
　　于珍珍在门外小声地询问：“瑜念，你还没睡吗？今天是要熬夜？”
　　林瑜念回应道：“要睡了。”
　　他一边说，一边按了手机关键，熄灭屏幕。

　　“嗯，”于珍珍没再在门口逗留，“那早点睡。”
　　脚步声渐渐远去，直至消失在耳畔。
　　林瑜念在朦胧的月光中，迷迷糊糊地睡着。

　　由于睡的沉，第二天他还是于珍珍叫他起来的。

　　他睡醒没多久，惺忪的睡眼还半阖着，高傲的气质变得慵懒。

　　“瑜念，吃早餐了，今天我特意煎了饼，还加了煎蛋。”
　　于珍珍解开围裙，端着盘子从厨房出来，一见他精神萎靡，焉头耷脑，她顿时面露担忧。

　　“瑜念，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于珍珍还以为他感冒了。
　　“没有，就是没睡醒。”林瑜念摇摇头，要从她手里接过盘子，“老妈，我来吧。”

　　于珍珍把盘子递给他，松下一口气：“幸好没感冒，以前你上小学时，每到开学就会感冒。”

　　“那都是多久的事了。”林瑜念拿起煎饼尝了尝，味道还不错。

　　“人家是在担心你啦。”于珍珍眯着眼笑道，“对了，我的手艺怎么样？”
　　林瑜念毫不掩饰地夸赞：“非常好，又进步了不少，这厨艺都可以开店了。”

　　这话不假，他老妈做的煎饼不比外面的差，一看就是特意学的，还加了番茄酱和青菜。

　　于珍珍也缓缓坐下吃了几口煎饼。
　　林瑜念看了看桌上的钟，狼吞虎咽地吃完，随便抽张纸擦了一下嘴，便起身要出门。

　　“瑜念，”于珍珍叫住他，“要不要我送你。”
　　林瑜念拧开门把手，回头望向她：“不用了，老妈，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而且你都不会开车。”

　　于珍珍摆出严肃的表情：“我虽然不会开车，但是可以送你去公交站等车。”

　　林瑜念：“……”
　　他沉默了片刻，劝道：“老妈，你还是去睡觉吧。”
　　以往的老妈都是吃完了就睡，为了他起来煮早餐，确实影响睡眠。

　　于珍珍低低地应了一声，又挥了挥手：“路上注意安全。”

　　林瑜念点了点头，去了学校。

　　天空愈来愈亮，晨风将薄雾吹散。
　　林瑜念一到学校，就见到千莫凉一直看着自己，他身板颤了颤，顿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千莫凉喜笑颜开：“新同桌，昨天真的是谢谢你了。”

　　“不……不谢。”林瑜念嘴角一抽，泰然自若地拉开椅子坐好。

　　千莫凉酝酿了一下情绪：“同学，你这么有钱，借我点呗？”
　　林瑜念：“……”他就知道没什么好事。

　　“没有。”他冷漠地拒绝。
　　千莫凉自顾自的说话：“那太巧了，我也没有钱，我们好有缘分呐。”

　　有病……
　　林瑜念耳边一阵聒噪，他眼睑微微垂起，困意席卷而来，他枕着胳膊，想小憇一会儿。
　　旁边那家伙却安分不下来，一个劲地哼着小曲儿。

　　“我送你离开——千里之外……”
　　林瑜念听出来了，这首歌是周杰伦《千里之外》的高潮部分。
　　他现在不想睡觉了，只想送千莫凉去千里之外，因为千莫凉不仅打扰到了他睡觉，还唱跑调了。

　　甚至一个调都没唱准，说的好听点，就是不好听，说的不好听，就是鬼哭狼嚎。

　　而千莫凉丝毫没有认识到自己那让人闻风丧胆的歌喉，始终沉醉在自己的歌声里。

　　前面好几个同学难受地捂着耳朵，扯着喉咙背书，几近声嘶力竭，他们企图用这种方式逃避千莫凉的歌声。

　　刘铭用课本挡着嘴，转过身，睁着眼睛说瞎话：“千哥，你唱的太好听了吧，大清早的你就在练声，真是太努力了。”

　　林瑜念敢肯定，刘铭的耳朵和对音乐的审美同时出现了问题，恕他不能理解，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为哥失去听觉。

　　林瑜念真想问他一句：“你耳朵是不是聋了？”
　　千莫凉瞄了一眼趴在桌上的林瑜念，把食指放在嘴唇前，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小声点，新同桌正在补觉呢。”

　　刘铭挠挠头，眨了一下眼睛：“可是，千哥，不是你先唱歌的吗？”

　　说的太对了，就是千莫凉先吵的，林瑜念就差给刘铭竖个大拇指了。
　　千莫凉没有半点自知之明：“我这是在用美妙的歌声牵引着新同桌走向梦中。”

　　林瑜念僵硬了片刻，这家伙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就那唱破音的歌喉？谁听了都睡不着。
　　听了千莫凉的话，刘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信以为真。

　　千莫凉继续唱他的《千里之外》。
　　林瑜念听得烦躁不安，他手握拳头，脑海中仿佛有无数的黑线缠绕，迷迷糊糊中，他猝然抬头，猛地一拍桌子：“别吵了。”

　　奈何声音较大，全班噤若寒蝉，好几学生转头看过来，目光集中第一组的最后一排。
　　林瑜念意识到自己没能控制住情绪，他轻轻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千莫凉呆呆地看着他，不知道是在装傻还是真傻。

　　看戏的同学压着嗓音议论纷纷。
　　“哎，我就说嘛，刚才好像有个傻子在唱歌，现在遭报应了吧。”
　　“竟然惹上了高冷哥。”
　　“刚唱歌那傻子谁啊？难听死了，听的我想打人。”

　　“不知道。”
　　“唱歌的傻子”千莫凉拍了拍刘铭的肩，询问道：“他们在说谁啊？谁是高冷哥，是新同桌吗？”

　　刘铭像小鸡啄米般点点头：“是啊。”

　　喜提新绰号“高冷哥”的林瑜念：“……”
　　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句：“不要说话了！不知道上早读了吗？”
　　吐槽魔鬼歌声的几个同学这下才闭口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