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同桌不正常》暮以笺

6、六

　　林瑜念也不管那半杯柠檬汁了，摊上碰瓷的，算他倒霉。
　　此地不宜久留，他径直朝奶茶店门口走去。

　　王财见他心虚，一把揪住他的后衣领，林瑜念反应时已经迟了。
　　王财趁他不背备，一脚踢过去。

　　林瑜念不想因为这件小事大动干戈，只是迈步往旁边一侧，后领勒的他脖子疼。

　　王财没踢中，愣了愣，手也跟着松了松。
　　林瑜念毫不费力地挣脱开。
　　王财暴跳如雷：“你……还敢躲？”

　　林瑜念被他的逻辑折服：“我不躲，等着被你打吗？”
　　他像看白痴一样看着王财，转身离去，奶茶店的大门近在咫尺，他刚要跨过去。

　　一大群人堵在门口，俨然一副小混混的模样，大多数鼻孔朝天，紧咬牙关。
　　还有个晕倒的小混混被人扶着，脸上全是青印中，眼圈上还有黑影，乍一看，还以为是黑眼圈。

　　“大哥！我们来帮你了！”
　　虽然有好几个瘦弱的小弟躲在后头，但是气势还是在的。

　　林瑜念正思考着要不要动手，当初他老妈担心他被欺负，特地帮他报过散打。
　　他深吸一口气，鞠了一躬。

　　几个小混混挠着头：“他正干什么？有病吗？”
　　林瑜念刚要动手，好几个大爷大妈一把将堵在门口的小混混们推开。
　　“住手！”

　　小混混们识相地让开一条道，眼中竟然蕴藏着毕恭毕敬的意味。
　　这些大爷大妈看似弱不禁风，实则身体素质棒棒哒。
　　他们常年驻足于大街小巷中，或是广场舞的舞蹈爱好者，或是菜市场抢低价菜的忠实客户，或是砍价一级能手。
　　他们不起眼，但却蹲在街口，凭借着三寸不烂之舌让你身败名裂。

　　小混混们仿佛听到了他们的话术。
　　“你们听说了没？那谁谁，王家的那个儿子，在奶茶店打架。”
　　“看到了，老王还不知道，赶紧的告诉他，让他好好管教管教，趁现在还小，大点了，就打不了了。”

　　“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学习不好，现在还学会打架了，那还了得。”
　　小混混们似乎幻想出了后果，陷入了两难抉择，一边是自家大哥被人欺负，一边是大爷大妈告状回家挨打。
　　好几个小混混还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林瑜念没应付过这副情形，云淡风轻地落下了一句：“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大爷大妈张开手臂挡在门前，一个大妈如教师般循循善诱：“这位小同学，打架是不对的，尤其是在光天化日之下……”

　　林瑜念听的脑壳疼，他老妈都没这么唠叨，他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婆婆妈妈这个词给人带来的感受。

　　有个大爷把手放进缝在衣服里面的口袋，掏了掏，找出了自己破旧的的老年机：
　　“要不咱们报警吧。”

　　好几个大妈制止了这一行为。
　　“不行！”
　　“是啊是啊，不能这么大题小做。”
　　“是小题大做。”
　　“报警被抓了，多丢脸呐，他们爸爸妈妈会伤心的。”

　　林瑜念耳边飞来一只苍蝇，“嗡嗡嗡”的声音被大爷大妈说话的声音盖过，这群大爷大妈怎么比苍蝇还吵？
　　吵闹的空气中迸发出一道道不合时宜的铃声：“现在是……下午四点。”
　　是大爷大妈们的手机响起的。

　　林瑜念：“……”
　　其中一个大妈走上前，问林瑜念：“小同学，你能说说具体发生了什么吗？”

　　林瑜念算是看出来了，这大妈是为了满足八卦的内心。
　　他扭头看向一声不吭的王财，将事情娓娓道来：“我在喝柠檬汁，他突然冲过来，把我柠檬汁扔了，还说些奇怪的话。”

　　所以大爷大妈齐刷刷地看向王财。
　　“咦？这不是隔壁老王的儿子吗？”
　　“小王啊，你为什么要把这位小同学的你们汁扔了？”
　　“是柠檬汁。”
　　“都一样，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王财被这群大爷大妈吵到极其烦躁，他哂笑一声，骂道：“谁他.妈的叫他打伤我小弟的！”
　　林瑜念听着他颠倒黑白的措辞：“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什么时候打了你小弟了？”

　　王财恶狠狠地瞪着他，瞳孔中是掩盖不住的敌意，好像下一秒就要把他碎尸万段：“你他妈的还不承认！”
　　“我小弟现在昏迷不醒，你还如此坦荡！敢做不敢当是吧。”

　　昏迷不醒？
　　林瑜念望向人群中被人搀扶着的小混混：“你说的是他？”
　　他仰了一下头，示意王财看过去。

　　“是。”
　　王财说的这个字就如同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鄙薄而又让人不适。
　　林瑜念解释道：“他不是我打的，至于是谁打的，我不知道。”

　　王财见他说的轻描淡写，情绪高涨，就要跳起来抽林瑜念一巴掌：“不是你打的？那他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林瑜念耸耸肩：“谁知道。”

　　王财捏紧拳头，要不是这帮大爷大妈们多管闲事，他早就给林瑜念教训了。
　　林瑜念观察着那位昏睡的小混混，好心好意地提醒道：“如果他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你应该打120送他去医院，而不是在这里找茬。”
　　伤的那么重了，不送去医院，而是来找他，这不是找茬是什么？

　　“找茬？你竟然说我是来找茬的！”王财气的发抖，怒火冲天。
　　林瑜念反问道：“不是吗？”

　　王财一个健步冲上去，抬起手就是一拳，拳头在空中挥舞，在离林瑜念还有几厘米的距离时，陡然停下。
　　很可惜，他没击中，因为被好几个大爷大妈拖住，无法施展开。

　　林瑜念始终是那样平和的神情，他纹丝不动地站着，脸上没有任何波澜，比冰封的湖面还静。
　　大爷大妈一面拖着王财，一面不厌其烦地教导：

　　“小王啊，你怎么动手动脚呢？”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这位小同学一看就是个好人，怎么会打人呢？”
　　“你也老大不小了，都初中了都，怎么还把自己当三岁小孩呢？”
　　……
　　要不是怕这群老家伙跟他爸妈告状，王财早就动手了。

　　一个大妈安抚着林瑜念：“小同学，你别害怕，事情是怎么样的，你说清楚就行。”

　　一点不害怕的林瑜念：“我不害怕。”
　　大妈见他逞强：“怎么不害怕？我看你都不动，吓傻了吧。”

　　林瑜念：“……”
　　看来不把这事解释清楚，是解决不了了。
　　他快步向前，好几个大爷大妈站在门口不让他走，他没打算跨出门，而是举起手，朝着一边昏过去的小混混扇过去。

　　“啪嗒——”

　　巴掌打在小混混的脸上，清脆的巴掌声震耳欲聋。
　　众人：“？！”
　　林瑜念冷静地吐出两个字：“醒醒。”
　　他音量不大，清冷平淡，却足以震撼所有人。
　　小混混经过这么一打，果然醒了，他被面前的一大堆人吓到，支支吾吾了半天，硬是没憋出一个词。

　　“你凭什么打我小弟！他都已经伤成这样了，你还打他。”王财手上的青筋根根分明。
　　林瑜念对他置之不理，视线停在受伤小混混脸上：“解释一下。”

　　小混混唯唯诺诺，一脸不知所措：“解……解释什么？”
　　林瑜念直切主题：“这伤怎么受的，说清楚。”

　　小混混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说……说什么？”
　　林瑜念见他怯懦的神情，不耐烦道：“你耳朵不好？需不需要我再重复一遍？”

　　小混混被盯得发抖，倒吸一口凉气，在众人热烈的注视下，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说明了。
　　“事情是这样的，我在奶茶店买奶茶，结果忘记带钱了，因此没买到……”

　　林瑜念听他说了一连串的废话，打岔道：“说重点。”
　　小混混缩了一下，牙齿打颤，斟酌着言辞：“然后……我就被人打了。”
　　“怎么被人打的，谁打的你，说清楚。”林瑜念只听到只言片语，这人真不会说话，被谁打的都不知道吗？

　　小混混强忍着痛苦，睁大红肿的眼睛，眼皮子发青：“不……不是你叫我说重点的吗？”
　　林瑜念没见过比他更傻的人了。
　　小混混看出他异常的脸色：“就是一个穿着黑衣服，微分碎盖，脖子上挂着纯银项链，带十字架的高个子。”

　　众人把注意力集中在林瑜念身上，只因他的每一条细节都符合。

　　王财第一个上前揪住他的衣领，忿然道：“你还说不是你！”
　　林瑜念：“……”这穿搭极为常见，撞到了不是很正常吗？

　　那群大妈大爷充当调解人，耐心温柔地劝他：“知错就改就是好孩子……”
　　林瑜念：“……”头疼……
　　“不……不是他……”那个受伤的小混混颤颤巍巍地开口。
　　王财懵了，大爷大妈也跟着懵了。

　　王财松了手，他向来爱面子，好不容易为小弟出气，还找错了人，真是无地自容。

　　林瑜念一秒都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他平淡地甩出一句：“没事我就先走了。”
　　“等一下。”
　　王财面子上挂不住，喊住他，询问那位受伤小弟，“你说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是不是他威胁的你？”

　　林瑜念真不想跟这群傻瓜说话，他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什么都没干，就这样还被污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