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同桌不正常》暮以笺

5、五

　　繁星璀璨，如零零碎碎的白雪撒落在黯淡的夜空中，枝桠摇摇晃晃，灯光下，树影婆娑。
　　林瑜念熬了几节晚课，成功摆脱了那那个烦人精，耳朵也清净了不少，他走在街上。
　　虽说已经很晚了，但还是夜市里还是繁华喧闹，远远的就能看到霓虹灯点缀着暗沉沉的城市。

　　林瑜念缓步上前，在卖煎饼的小摊前停下：“要一份煎饼，加个蛋。”

　　老板是个中年妇女，她带着口罩，微微仰着头，笑脸相迎：“好的。”
　　林瑜念从口袋里找出了零钱递给她，老板接过后，熟稔地煎着面饼。

　　不一会儿，煎饼就完成了，林瑜念接过，轻轻咬了一口。
　　不知不觉中，他走进一条小道上，刚拐弯，就见有一道黑影跌跌撞撞地冲来。

　　“哎哟！”
　　那道黑影摔倒在地，不过这跟林瑜念没有半毛钱关系，因为他根本没碰到他，那黑影是自己摔的，当然，也有可能是被石头绊倒的。

　　林瑜念在灯光昏暗中，勉勉强强看清来的人，这……这不是刘铭吗？
　　被石头绊倒的刘铭用手掌抵着地面，慢慢爬起来，站起时，他还踢了一脚害自己摔倒的石头：“破石头，害我摔倒！”

　　石头被踹飞，稳稳地停在林瑜念脚边。
　　刘铭抬起头，鼻孔朝向他，鄙夷不屑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林瑜念收敛起脾气，没让他滚，换了句话：“这话该我问你。”
　　刘铭踮了踮脚，鼻孔出气：“我才不会告诉你，千哥出事了，我是来找救兵的。”

　　林瑜念表示无语，不告诉他，为什么要说，这不就是脑壳有问题，筋搭错了吗？
　　刘铭说着转身就要走，走了一半又折了回来。

　　林瑜念刚迈出几步，就被刘铭拦在前面，他侧身，刘铭也跟着侧过来。
　　林瑜念见他挡在前面，冷冷地说：“让开。”

　　刘铭撇着嘴，死活不让。
　　林瑜念没克制住情绪，一把抓起他的衣领，往墙上一甩，因为不想伤到人，他只是轻轻一甩，一成力气都没用。
　　没成想，就这么一扔，撞到墙上的刘铭直接就闪到了腰……

　　刘铭终于憋不住，把话说出口：“你，你太过分了！阻止我帮千哥找救兵！”

　　什么救兵？什么乱七八糟的？
　　林瑜念用空闲的手揉了揉额头，头疼，他举起另一只手，咬了一口煎饼，打算路上吃完。
　　嘴里咀嚼的煎饼还没吞下去，吵闹的声音回荡在整条小道上，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紧接着，不远处的一伙人怒气冲冲地跑来。
　　“站住！”
　　“跑什么跑？有本事停下来！”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林瑜念把嘴里的煎饼咽下去，望着那一群人，他们长的就跟亲兄弟一样。
　　林瑜念定睛一看，觉得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他看到跑在那群人最前面的人，那人正是千莫凉。

　　原谅他没注意到这家伙，主要是那群长的一模一样的人太引人注目了，许是林瑜念的关注点有些奇怪。
　　那群人的领头人顿住步，把眼睛眯成一条缝，一眼看见手拿煎饼的林瑜念，嘴里喃喃道：“是你。”

　　领头人就是几个小时前的“大众脸”，他来找千莫凉就是为了讨债，哦不，是为了讨那七块。
　　林瑜念没认出面前的人，见局势不对，他正欲离开，却被那一大群人团团围住。

　　本着良好公民的原则，他走到墙边，继续啃着煎饼，一副局外人的架势。
　　他没带手机，不然早报警了，眼看着跑不掉，他就勉为其难地当个证人吧。

　　千莫凉见状，扯着嗓子大喊道：“同桌！你不要管我！快走。”
　　林瑜念：“……”你以为我不想走吗？我走不了啊。

　　刘铭吓的腿软，却在心中流泪：千哥，实在是太无私了吧，如此千钧一发的时刻，还在为他人考虑，呜呜，感人肺腑。

　　千莫凉正要躲开，“大众脸”伸手抓他，刘铭冲过去，大吼道：“你这家伙！快放开千哥！”
　　千莫凉借机跑到林瑜念旁边：“同学，我都说了不要再管我了，快跑！”
　　林瑜念幽幽地看过去：谁管你了，自作多情。

　　刘铭跑的太快，摔在地上，他拼尽全力用手臂抱着“大众脸”的大腿。
　　“大众脸”被刘铭拖住，一群小弟面面相觑，几秒后，好几个小弟一齐上前，将刘铭拉走。

　　那场面，让人惊骇，反正是从来没见过，刘铭一个劲地鬼哭狼嚎，差点把“大众脸”的裤子拉下来。
　　林瑜念为了压压惊，咬了一口煎饼。

　　“大众脸”见他还在这悠闲自得地吃着煎饼，又想到几个小时前被打的场景，气压飙升。
　　现在他搬了好几个救兵，便没了先前的懦弱了：“喂！吃什么吃？”

　　“不许你凶我的新同桌！”千莫凉挡在林瑜念前面，心下暗想：新同桌，一定被感动坏了。
　　可惜“事与愿违”林瑜念没有半点感动，反而脸色阴沉，莫名尴尬。

　　刘铭倒是被感到了：千……千哥……太勇敢了，为了同桌鼓起勇气，太可歌可泣了。

　　“大众脸”和林瑜念的表情相同，他骂道：“千莫凉，你有病吗？你都自身难保了，还管别人。”
　　林瑜念非常赞同他前一句话。
　　千莫凉往后望了林瑜念一眼：“同桌。”

　　林瑜念不愿搭理他。
　　千莫凉又叫了他一声：“同桌？”
　　林瑜念放下煎饼，假装不认识，故作疑问：“你在叫我吗？”

　　千莫凉怔住，缓了好几秒，总算明白过来：懂了，应该称呼姓名，这样礼貌一点。
　　他喊了一声：“林瑜念同学，你不用管我！”

　　林瑜念：“……”
　　“大众脸”脸上掠过一丝别样的表情，他皱着眉头：“林瑜念？”
　　“你是林瑜念？”

　　林瑜念沉默不语，抬眼注视着他。
　　“大众脸”细细打量着他，即使是不见了三年，他还是第一眼就认出。
　　林瑜念对眼前的人没有丝毫印象：“你谁？”

　　“大众脸”握紧拳头，额头拧成川字形：“我谁？你不认得我了？我，王财。”
　　林瑜念高冷地甩出一句：“不认识。”
　　这话倒是不假，这个名字很大众，他也听过很多遍，但他真的不认得拥有这个名字的人。

　　王财见他无所谓，一时气急败坏：“你不认得我，那你还记得三年前的事吗？”
　　林瑜念回忆了一下，记忆里并没有这个人：“不记得。”
　　他补充了一句：“三年前的事，谁记得？”

　　王财勃然大怒。
　　“林瑜念”这个名字宛如噩梦，萦绕在他的心头，在无数次朦胧的梦里，让他恐慌。

　　三年前。
　　王财成为了一名初中生，刚开学没多久，他就结识了一帮好兄弟，当上了大哥。
　　一次，他正蹲在街口吃着烤串，一名小弟鼻青脸肿，瘸着腿跑来，由于重心不稳，还不小心撞到烧烤店的桌子。

　　王财并没有生气，而是放下手中的烤串，关切地问道：“你的脸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没有事吧？”
　　小弟强忍着疼痛：“大哥，我没有事？”
　　说着，他猝然倒地，昏厥过去，王财赶忙扶起他：“你快醒醒！”

　　小弟睁开眼，抬起颤抖的手指向对面的奶茶店，音调微弱：“大哥，就是那里，奶茶店。”

　　话音刚落，小弟就晕死了。
　　王财伸出手指放在他的鼻尖，还好有气，他松下一口气，命人把小弟扶起，气冲冲地赶往奶茶店。

　　奶茶店里只有林瑜念一个顾客，王财认得这个家伙——他的同班同学，也是初一的学生。
　　“喂！”

　　林瑜念喝了一口手里的柠檬汁，见面前说话的人长的凶神恶煞，意识到来者不善：“有事？”
　　王财敲了敲林瑜念的桌子，质问道：“为什么把我小弟打了？”
　　林瑜念听不懂他正说什么，他根本没打人，这年头还有人称兄道弟，这人大概率是碰瓷的。

　　王财见他置若罔闻，伸手枪过他的柠檬汁，扔到了一边的垃圾桶里。
　　林瑜念：“？！”

　　他的手一空，瞄了一眼垃圾桶里的那半杯柠檬汁，大脑卡顿了半秒，抓着王财的衣襟：“你干什么？“
　　王财咬着后槽牙，冷哼了一声：“就是你把我小弟打了？”

　　林瑜念一头雾水：“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王财见他趾高气扬，举起拳头抡过去，林瑜念手疾眼快把他甩开。

　　王财踉跄了一下，重心往一边倾斜，恰好撞到奶茶店的桌子上，伴随着“吱呀”的响声，桌子被撞歪。
　　店员见到此情此景，不敢上前，惊慌失措地站着。

　　林瑜念眼神冷淡，漠然置之，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别在这里闹事。”
　　王财窘迫地稳住身形，扶着桌子，压抑的感情绷不住，声嘶力竭道：“你知不知道！我小弟……他差点就没气了！”

　　林瑜念满头问号，这个人说了半天，也不说具体点，简直不知所言。
　　林瑜念轻飘飘地说：“与我何干？”

　　说起来，他还觉得诧异，他啥也没干，就好端端地喝着柠檬汁。
　　忽然窜出来这么一个人，说些奇怪的话，还把他没喝完的柠檬汁扔了，眼前这个人是不太正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