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十四]休止符》芦苇中升起了太阳

9、抉择将至

　　陆煦接起电话:“秋秋哥？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
　　电话那边传来未知青年沉稳的声音:“煦啊，你的账户名下突然多了几百万，我刚才看是你父亲...”
　　听到父亲这两个字，陆煦立马没了笑脸，冷冷地打断青年说:“无事献殷勤，退回去。”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笑“得，我就知道你得这么说。在韩国玩得怎么样啊，还盯着那事儿不放呢？”
　　在被送回中国后，父亲更像是一个只知道吐出道歉和金钱的ATM机。不断被派来照顾陆煦起居的秘书，不少都知道董事长对这小屁孩没什么关照，仗着没人管欺负陆煦。
　　陆煦没办法，后来只能装成挑剔小少爷的模样给人吓走。容秋是陆煦的第五个“保姆”，得亏容秋摸出来陆煦生性不是蛮横之人，了解陆煦的家庭之后，知道慢慢地给陆煦顺毛，几年才让陆煦对他叫一声秋秋哥。
　　后来他比起和陆煦有血缘关系的父亲更像陆煦的监护人，表面上对陆煦父亲唯命是从，实际上暗地里早就为陆煦之后脱离掌控铺好了路。
　　陆煦想了想，还是准备把自己在当练习生的事告诉容秋:“秋秋哥，其实我现在在当练习生，试训一个月，就在汉南小区附近的pledis。”
　　容秋吐槽道:“什么普莱蒂斯，我听都没听说过，你不会被别人骗进野鸡公司了吧？”
　　想了想pledis现在的经济状况好像和野鸡公司也没什么区别，陆煦就当没听见，打岔道:“你打电话就告诉我这个？”
　　容秋也不逗小孩了，聊起他打电话的真正目的:“这些年的零散事件我都整理完了，只要你准备好，随时可以起诉，之后你想怎样都自由了。”
　　“......”电话那边好久没传来声音，容秋还以为信号不好，“煦？在听吗？”
　　电话这头的少年先是露出了微笑，然后小声的笑从他嘴里涌出来“哈哈哈哈哈哈”，若不是在公司，他真想像个精神病人一样随意发疯。
　　抹了把溢出的生理性泪水，陆煦说:“知道了，我要让他知道回旋镖终究还是会打到自己身上。”
　　不听内容，谁也不知道这个才十几岁的少年在谋划什么，毕竟他笑得太乖，每一个字的音调都如同少年的思春期一般充满悸动期待。
　　站在练习室门外，陆煦首次露出了属于猛兽的獠牙，没被仅有一墙之隔的哥哥们触及过的，他的阴暗面。
　　容秋接着问:“那你当练习生是玩玩还是？”
　　陆煦的兴奋迅速冷却了下来，还有哥哥们要考虑，而且关于妈妈...她会愿意间接被揭开伤疤吗。一开始只是想随便找点离妈妈近些的事干，可现在他好像没办法轻易抽身了。
　　要是他迈出了那一步，那就是分道扬镳的结局。只能选一边，一边是过去的阴影，另一边是十三个人的梦想。没有退路，注定有一边要被放弃掉。他不能连累哥哥们，陆煦头一次清楚的意识到，分别的日子好像近在咫尺了。
　　最近，洪知秀发现，陆煦不对劲，先是对他们又恢复了刚来时那种诡异的殷勤，仿佛是他欠了他们什么要补偿回来似的。问他，他又定定地盯着你笑说没事。接下来夫胜宽发现陆煦有时候会站在一旁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脸上没有表情，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李灿发现陆煦有意无意拉开了他们的距离，平常喜欢并排走的弟弟现在只跟在他们后面一声不吭。
　　陆煦这边也不好受，两全的方法哪里好找，只能先慢慢疏远哥哥们。看着蒙在鼓里的十三个人，陆煦倍受煎熬，他开始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又翻出来好久没吃的安眠药。
　　2013年12月23日，圣诞节的前两天，十三个哥哥背着陆煦在练习室讨论他最近异常的时候。崔胜澈被叫了出去，再次被告知出道又推迟后，崔胜澈甚至麻木了:无所谓，只不过是摸不到的希望离得更远了几分，有什么的。平静地回去告诉大家这个消息，练习室很快安静了。
　　等陆煦再回来，屋里只剩下整齐的脚步和吵闹的音乐。默默加入练习队列，陆煦虽然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思绪却又控制不住地飘到那些破事上。下一秒，他踩到了李灿的脚。
　　回过神道歉的同时，音乐被权顺荣大力关掉:“陆煦你犯什么神经？！”陆煦垂着眼帘又道了一次歉，“对不起。”
　　权顺荣家里可以说是贫穷，家人却一直省吃俭用为了帮他实现梦想，出道再次的推迟让权顺荣心中像坠了一块石头，他想起家里卖掉的房子，差点中断的学业，姐姐兼职补贴的家用，他已经除了梦想一无所有了。可是现在在陆煦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里好像都化为了灰烬，权顺荣狠狠拽住陆煦的衣领，差点给陆煦从地上拎起来:“陆煦我不知道你最近怎么了！刚才一段舞你自己数数跳错了几次！！”
　　夫胜宽过去劝反倒被权顺荣推到一边:“胜宽你别替他说话！有心事了不起啊？你扪心自问，前两天的训练你认真做了吗？！你问问在座的哪个没有心事！你倒好，小少爷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你个白眼狼想没想过剩下的人？！”
　　权顺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从来没对弟弟说过重话的他，头一次冷冷地骂了脏字:“空降兵你要是不想出道，就滚出去，这里没人有空陪你玩。和你在一起，我们都会完蛋。
　　陆煦顶着剩下十二个人的目光，如芒在背。甚至有一瞬间陆煦感觉自己的灵魂被扯成了两半，一半被拖回过去，另一半飞出体外漠然地看着自己在这间让人窒息的练习室里吐不出半个字。
　　陆煦在心里对哥哥们道歉:对不起，哥哥们求你们恨我吧，我是个自私的人，你们一定要好好的，别再想起我了。忍着心里的钝痛，陆煦逃也似的离开了练习室。
　　权顺荣没再说过一句话，练习室的气氛掉到了冰点。陆煦出了练习室就找到副社长，表明自己要提前结束试训，违约金今晚就会交付。金延洙问他:“你真想好了？”陆煦紧握着拳头，那句“想好了”几乎是从嘴里挤出来的。
　　金延洙拍拍他的肩膀:“我是看着这帮孩子在这里拼死拼活准备出道的，你要知道青春不是能随意挥霍的东西，有些事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我相信你有自己的考量，也不会劝你留下。”
　　陆煦提前回了宿舍，收拾起行李。来的时候装不满的小小箱子，现在里面都是不到一个月的回忆:胜澈哥给买的游戏，净汉哥和他一起养的小盆栽，知秀哥买给他的十字架项链，俊哥前两天让他尝尝的螺蛳粉，顺荣哥说戴起来很帅气的虎纹帽子，圆佑哥同款的平光眼镜，知勋哥工作室里的吉他拨片，硕珉哥怕他用嗓过度的润喉糖，和珉奎哥做饭时一起买的食谱，明浩哥送的数学辅导书，胜宽哥在学校做的手工小狗，瀚率哥给的哈利波特周边，灿哥和他一起拍的照片。
　　看着满满的箱子陆煦终究坐在空无一人的宿舍里哭出了声，又把东西一样一样重新掏出来，只带走了一张十四个人的合影。想了想，陆煦还是在门口的镜子上贴了一张便利贴:胜澈哥，今晚去酒店住，勿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