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你倒数》7元

32、9-2 沟通

　　“你...你的手...手不要...再乱动了...”

　　叶一言疲惫地瘫软在床上，说话的气息非常不稳。

　　“嗯？”

　　姜哲调侃，“你这就不行了？你不是有健身的习惯吗？”

　　叶一言有气无力地喘着气，“外面...日落了...”

　　姜哲一时有点恍惚。

　　“是吗？”

　　她往落地窗半开的窗帘望去，窗外的天空是一片绯红。

　　她失神地呢喃道：“真是一个好天气。”

　　叶一言抬起左手搭在自己的眼睛上，虚弱地说：“去帮我...拿瓶水...你那边的床头柜上有窗帘遥控...把窗帘都打开吧...防窥玻璃。”

　　姜哲盯着身下的叶一言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挪开自己的身体。

　　她下床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蓝色丝绒睡袍，随意裹上睡袍后，就按下了窗帘遥控。

　　房间没有开灯，夕阳是最好的照明。

　　她从小冷柜里取出冰水，一转头，看见叶一言抱着薄毯虚掩胸口靠坐在床头，那样子看起来十分脆弱，仿佛是脑袋里有根弦断掉了，整个人有点失真。

　　她想了想，拧开瓶盖，先独自喝了一半，才将剩下的半瓶水递到叶一言面前。

　　叶一言微微愣神，随即接过这半瓶水。

　　她慢慢地将水灌入喉咙，接着是一声长长地喘息。

　　“你能帮我到隔壁的卧室拿一下我的眼镜吗？就在床头柜上放着。”

　　“你近视？”

　　“嗯，不到两百度。”

　　姜哲到隔壁卧室取眼镜。

　　这间卧室跟她目前住的卧室格局大同小异，里面零零散散地放着一些叶一言的私人物品，全都是看起来就很贵的样子。

　　她取完眼镜回到卧室，叶一言还是保持着抱着薄毯靠坐在床头的姿势发呆。

　　“谢谢。”

　　叶一言接过眼镜戴上，转而开始欣赏窗外的落日余晖。

　　“这副眼镜是你上次直播的时候戴的那副吗？”

　　“嗯。”

　　叶一言漫不经心地回应了一声。

　　她转头看到姜哲仍然站在床头，便问：“你不过来陪我躺一会儿吗？还是说你已经在思考着再次跑路的方法了？”

　　姜哲抬头望，远处，云朵的形状像一只被火烧过的凤凰，绚烂夺目。

　　但她的眼前，却有着另一番景色。她看到橘黄色的暖光均匀地洒在叶一言身上，这场景让她又想起了那句歌词。

　　「剪影的你轮廓太好看，凝住眼泪才敢细看。」

　　她钻进叶一言的薄毯里。

　　“你不阴阳怪气是不是会死？”

　　“呵～”

　　叶一言冷笑，“你不怼我是不是也会死？”

　　二人并肩靠在床头，看夕阳衰落。

　　黄昏将至，姜哲问：“你说，我们现在这样算什么？”

　　“你不要问我，我不知道。”

　　叶一言转头看着姜哲。

　　她的金丝边眼镜镜片上映着霞光，表情不太明朗。

　　“你该问问你自己，我们现在这样算什么。”

　　姜哲看着叶一言，问道：“叶一言，你在生气吗？”

　　叶一言却不再看姜哲。她闷闷地答道：“没有。”

　　姜哲将视线转移至天花板，双眼放空。

　　她说：“叶一言，我觉得自己好恶劣。”

　　叶一言愣了愣神，摘下眼镜，久久没有言语。

　　“叶一言，你之前演《绽放》的时候，跟秦韵有假戏真做吗？”

　　“你的问题为什么这么跳脱？你不是在说自己很恶劣吗？”

　　叶一言闭着眼睛，眉头稍稍皱起，却还是给了答案。

　　“没有假戏真做，只是演戏。”

　　姜哲似乎是来了兴致，问道：“那你为什么演得如此逼真，你到底交过几个女朋友？”

　　叶一言闭着眼，深呼吸。

　　“你问这些干什么？”

　　“好奇啊，我对你私人生活的了解都来自于媒体。”

　　一阵沉默过后，叶一言问：“我们有坦诚相见的可能吗？”

　　姜哲马上答道：“为什么没有？我们根本就没有好好聊过。”

　　“呵～”

　　叶一言又是一声冷笑，语气佯怒。

　　“你现在倒是愿意跟我好好聊聊了。”

　　这时，姜哲突然俯过身，去拨弄叶一言额前的碎发。

　　“一直以来，我感觉我的眼前始终蒙着一层雾，但今天下午，这层雾好像散了。”

　　叶一言听懂了这句莫名其妙的话。

　　所以她说：“我一直单身，没有谈过恋爱。”

　　她感受着姜哲的手指划过她的眉眼，鼻梁，再到唇边停留。

　　然后她问：“你呢？”

　　姜哲用手指轻抚着叶一言的嘴唇，答道：“我也没有谈过恋爱，一直单身。”

　　“但你下午的表现看起来不像是没有经验的人。”

　　姜哲轻轻地笑了出来，眼神微动。

　　“我这双手，一直只用来取悦自己，今天倒是为你破了例。”

　　叶一言忽然睁开双眼，深邃的眼眸里印着柔光。

　　“这不是巧了吗，可惜我还来不及为你破例。”

　　姜哲愣了一下，随后便趴在叶一言的肩头笑个不停。

　　叶一言看着自己肩头一抖一抖的脑袋，表情十分无奈。

　　“有那么好笑吗？”

　　姜哲不合时宜地笑场，把眼泪都笑出来了。

　　她抬起手拭了泪，说道：“叶一言，我把这条八卦卖给狗仔，热搜会炸一整年吧？你知道的，我们这种糊咖经纪人，最喜欢听你们这种大明星上不了台面的猛料！”

　　叶一言无语了，忍了半天，憋出一句，“你是不是有病？”

　　“哈哈哈哈哈哈！”

　　姜哲又开始笑。

　　“我好像是真的有病呢！”

　　叶一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便问：“你的精神报告上写的什么？”

　　姜哲马上就不笑了，她很疑惑，“你不是都查到我去看精神科了吗？为什么不知道报告上写的什么？”

　　叶一言翻了一个很微妙地白眼。

　　“特需门诊的报告是能说看就看的吗？你有没有点常识？”

　　“嘁～那你好没用～”

　　姜哲吐槽，“电视上的霸道总裁都是无所不能的，区区特需门诊的报告你居然都看不到，你这个大明星算是白当了～”

　　“到底写的什么？”

　　叶一言叹了叹气，“你别打岔了。”

　　“焦虑症。”

　　“哦，原来是这样。”

　　叶一言得到了答案，她说：“那你平时注意预防惊恐发作，该吃药吃药，不想吃药就去做点能缓解焦虑的事情。”

　　“你好像很了解焦虑症？”

　　“我妈有段时间因为我的原因也得了焦虑症，我大概知道一些。”

　　“你妈现在好了吗？”

　　“我开始拍戏之后她就好了。”

　　“哦...”

　　“而且...”

　　叶一言抬手抚摸着姜哲的背。

　　“我觉得你有精神疾病是很正常的事情，不要被它吞噬就好。”

　　“你才有病...”

　　姜哲闷闷地还嘴，又问：“所以你有病吗？”

　　叶一言直接结束这个话题。

　　“我在说你，你不要扯我，我好得很。”

　　一阵沉默过后。

　　姜哲趴在叶一言的肩头，玩弄着叶一言锁骨处的一缕头发。

　　叶一言被锁骨处传来的阵阵痒意弄得心烦意乱，身体又出现异样的感觉。

　　她伸手握住姜哲捣乱的那只手，吼了句，“不是要好好聊天吗？你老实一点，别乱动了！”

　　“哦...”

　　姜哲顺势就开始欣赏叶一言的手。

　　她感慨道：“你的手真好看～”

　　“呵呵。”

　　叶一言的目光也锁定在自己的手上，她强调，“它还很好用。”

　　姜哲仗着叶一言体力不支，便胡乱调侃，“是吗？它看起来没什么用～”

　　叶一言眼神一变，“你！...”

　　姜哲见状又马上打岔，“好了，我闭嘴，我感觉你要骂我了！”

　　“唉...”

　　叶一言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又突然正经问道：“你为什么转行做了经纪人？”

　　“我...”

　　“嗯？”

　　“我...”

　　叶一言伸手摸着姜哲的下巴，稍稍一用力，便迫使姜哲抬起头来与自己对视。

　　“你刚刚才说过我们根本就没有好好聊过，现在你又开不了口了，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窗外的天色正在变紫，叶一言的神情格外温柔，姜哲败下阵来。

　　“三年前你在跨年晚会上唱《陪你倒数》的时候，我当时，真的很想见你。”

　　“看我的电影，不想见我吗？”

　　“你在电影里，演的是别人。”

　　“那你当时为什么不来见我？”

　　“因为当时很短暂，当时过去了，那个念头也就过去了。”

　　“阿哲。”

　　叶一言轻唤一声，便去浅吻姜哲的唇。

　　她贴着姜哲的唇，问道：“后来真的见到我，那个念头还过得去吗？”

　　姜哲在沉默。

　　叶一言再追问：“现在睡了我，那个念头还过得去吗？”

　　姜哲依旧沉默。

　　“还是说你只是想在我的床上短暂地停留一阵，之后便会逃离？”

　　姜哲的沉默震耳欲聋。

　　窗外的天空是一幅紫色的梦幻画卷。

　　“所以，换我来问你，你说，我们现在这样算什么？”

　　“叶一言...”

　　姜哲的眼里又有泪水，“你不要逼我。”

　　叶一言在姜哲的眼泪划出眼眶的那一刻，抬起手抚上了那道泪痕。

　　“你现在为什么这么爱哭？”

　　姜哲的眼泪却越淌越多。

　　“因为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会想起另外一个人，像一道无解的难题，时时刻刻都是折磨。”

　　“是吗？”

　　叶一言笑了起来。

　　她问：“我怎么觉得你下午是真的打算弄死我，这也是折磨吗？”

　　姜哲哭着答道：“我真的是一个无可救药的烂人！”

　　叶一言很平静。

　　她移开抚在姜哲脸颊上的手，转而将这只手插入姜哲后脑勺的发间。

　　她说：“你知道吗，你从我的生命里消失后，我只能凭着恨意去想念你。”

　　说完，她低头吻了吻姜哲的眼睛。

　　“但这样抱着你，恨意就会散去。”

　　姜哲撑起身体，用含泪的眼眸与叶一言对视。

　　“所以我们现在这样算什么？”

　　“阿哲。”

　　叶一言的目光深邃，宛若星空，明亮璀璨。

　　她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我喜欢你的？”

　　姜哲听到叶一言出其不意地表白，她的表情一时微微发愣。

　　她答道：“那天，莉莉说漏了嘴，说你有喜欢的人，她反应过来说漏了嘴就开始打岔，但你没有否认，然后，你跟我说，来日方长，总有一天我会知道的时候，那时，你看我的眼神很不一样。”

　　叶一言轻轻地笑了笑。

　　“原来是这样。我没想到你这么敏感，我以为自己藏得很好。”

　　“其实当时只是怀疑。”

　　姜哲说：“后来我送你们回学校，莉莉在半路上先跑了，她说她要上厕所，后来你在校门口，问以后能不能叫我阿哲，那时你看我的眼神，让我彻底猜到了。”

　　她想起肖莉莉那时的样子，眼泪又开始流淌，“莉莉好傻啊！她怎么这么傻里傻气的！她在给你创造机会吗？你是不是跟她说过了？”

　　叶一言闭上双眼。

　　“我没有跟她说过，她自己猜到的，其实当时我也不知道我自己喜欢你，是她点拨的我，后来我才清楚自己对你的心意。”

　　“你看！一直都是莉莉在帮助我们互相靠近！”

　　姜哲失控地啜泣起来。

　　“当初！甚至...是她...代替你...在跟我表白...她跟我说你喜欢我啊！她让我好好抓住你...她明明说过...她只相信我们的...”

　　叶一言睁开双眼，那双眼睛里满含悲伤。

　　“也许时间已经在我们身上停滞了。”

　　姜哲趴在叶一言的肩头抽泣了好一阵子才渐渐缓过神来。

　　她的眼眶红红肿肿，抬头却看到叶一言一脸平静，便问：“你为什么可以这么淡定？”

　　叶一言答道：“因为我的眼泪已经在那个夏天流干了。”

　　姜哲撑起身体跨坐在叶一言身上，与叶一言的脸拉开距离。

　　窗外天色渐暗，二人的表情被夜色遮蔽。

　　“我不想问你，我们现在这样算什么了，你也别问我，我不配给你答案。”

　　昏暗的房间里，叶一言看不清姜哲的表情，她下意识地问道：“所以？”

　　“所以只要我留在你身边，是不是就能解决你所有的问题？”

　　“不见得。”

　　“你什么意思？那你想怎样？”

　　“我们现在这种状态，不太适合探讨问题的答案。”

　　“也是。”

　　姜哲从叶一言身上爬起来，下床紧了紧睡袍，再开灯。

　　卧室的灯带是暖白光照明，她终于看清了叶一言的脸。

　　“毕竟，我根本就不了解现在的你。”

　　听到这话，叶一言突然笑了起来。

　　“这不是巧了吗，我也不了解现在的你。”

　　她掀开毯子下床，裸身走到卧室的衣柜前，拉开柜门，认真挑选。

　　“你这件睡袍不错，借我穿一下。”

　　姜哲看着叶一言的裸体，眼皮狂跳，不敢接话。

　　叶一言边缓缓地穿着黑色丝绒睡袍边说：“你接下来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了解我，我们现在确实不熟，不用假装了解，我们只是用身体先交流过了，灵魂还远远不够。”

　　“叶一言...”

　　姜哲抬起左手捂着自己的半张脸，那样子颇为无奈。

　　“我真的很想吐槽，你怎么连说个话都跟念电影台词一样，你戏真的好多...这个房间架了机位吗？你穿个睡袍而已为什么要用慢动作啊？”

　　“呵～”

　　叶一言笑着靠近姜哲，她盯着那半张脸，说道：“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叶一言！你正常一点！”

　　“OK.”

　　叶一言收起笑容，恢复一本正经的样子。

　　她说：“请你以后尽量不要白日宣淫，我饿了，现在已经神智不清，很快就会晕倒。”

　　“哈？”

　　姜哲忍住骂人的冲动，问道：“那我去简单地煮两碗面？”

　　“快去吧，真的很饿。”

　　窗外的天空挂着一轮明月，满城霓虹点缀着都市夜景。

　　姜哲看着锅里开始翻腾的面条，她抬起头寻人，叶一言就坐在餐桌旁，单手撑着脑袋放空。

　　岛台上立着的便携式小音箱正在放歌。

　　「也许一百个人得一个动人，也许千对爱人得一对幸运。」

　　叶一言闭上眼睛，在心里问：“会是我们吗？”

　　“如果那个人是你，我还是会选择再去爱，再去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