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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缘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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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云阁内,连着几日不曾打扫的内院还是有些灰尘,两旁的树木也显得萧瑟起来。自从江遇离开国公府,院内的奴仆也就分散到了各处院子,只留下侍卫元牙一个人。府上的人都知道元牙平日里只听二少爷一个人的话,来无影去无踪,也不参加府内各项事宜。每隔一段时间,元牙便会拿着少爷寄回来的书信,交于众人,大家也就都以为二少爷将元牙留在凌云阁,是想作书信联络人,也就渐渐不管元牙的行踪了。
元牙是从小跟着江遇长大的,是父亲派给他暗卫之一,忠心程度自是不用怀疑,是江遇与京城的桥梁,江遇在沧州三年,见过路有冻死骨,战士军前半死生,经历过上书请求救济粮,却等来不过一车的食粮。如今的大雍,再也不是皇帝十年前承诺的海晏河清,万世太平,有的不过是蛀虫般的官僚侵蚀大雍的命脉气数。经历过三年前的事情后,江遇便不再将大雍的希望寄托于那位高高在上的帝王,沧州天高皇帝远,反而能办许多在京城办不成的事。近日江湖上名声鹊起的听风楼便是江遇的手笔,揽括沧州、青州、云州等暗网情报组织。京城的密探消息,自然交予那人。
此番归京,自然做过一番计划,不然那位沉迷酒色的皇帝,又怎会突然想起远在沧州,有一位好友的亲生子尚未回京。
父亲江凛虽与皇帝有着几十年的袍泽情,可从天历十二年后,皇帝更加亲信宦官庸臣。父亲一生光明磊落,廉洁奉公,自然不愿意与之为伍。近年来,大雍边境战争不断,虽说都是小打小闹,皇帝却一直派父亲与兄长在外奔波,胜仗归来时第一时间收回兵权,实在寒心。若不是为了大雍百姓安宁,自己还在沧州,父亲与兄长怕是早就辞官退隐。
元牙将房门紧锁后,将手上的东西放到桌上后,便上前询问自家主子。“公子,今日可还顺利?”
“无碍。府内新来叫十七的奴仆,你可仔细查过?”旅途劳累,加之与林怀生游玩一日,江遇此刻显得有些疲惫,手扶着额头,微闭着眼。
“回公子,十七是五日前来到的国公府,当时公子还在回京途中,未来得及向公子汇报。初棠说是在西市的元和赌坊门口捡到的,连管家在让他入府前,也曾查过身世。家中有一个妹妹,二人清贫度日,母亲早逝,父亲因赌博欠下一大笔赌债,后还不起赌债,他父亲便将十七的妹妹卖入赌坊,十七为救他妹妹才被赌坊扔在了门口。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信息了。”
“也就是说,并没有查得很清楚。”
“这……”元牙本想着自己再暗地里去查一下,不过一是连管家说过自己已经查过了,二者近日主子回京,听风楼有意将情报网连入京城,事情着实有些多,忙不过来,也就暂且搁置了。
“查一下元和赌坊,进出都是些什么人,再打听一下初棠当日出门路线,这些都交给元白去做。另外,今日东市红楼发生了一起命案,你去探听一下具体是什么情况。”
“是,公子。”元牙见自家公子精神状态有些不佳,不免有些心疼。“公子原本今早便可回府休整,结果与林公子在京城游玩一整天,又少了许多休息时间。”
按照圣旨所言,江遇进京后不必进宫述职,直接回南国公府即可。此举摆明了不想重用,想让他当个无所事事纨绔世子,既然皇帝想要他这么做,那他就做给他看。回京第一日便将吃喝玩乐体验个遍,况且自己三年未归,京中一切事物皆有变化,趁此机会,让怀生带路熟悉京城也是江遇此举的目的。
“元牙,我有些累了。若没什么事,便下去吧。出门后告诉府里人,我在休息,没要紧事的话,不必前来。 ”
元牙应声退下。
江遇打算休憩一会,耐不住困乏,就在椅子上靠了一会,微闭着眼,竟也沉沉睡过去了。
许是多日来的疲惫,加上身处熟悉的南国公府,江遇难得有一种放松闲适的状态,哪怕有人开了门,信步上前为他盖上了裘衣也不曾察觉,这是他数年来难得休息时刻。
待江遇醒来时,迷蒙间见到身旁坐了一位女子,双眉弯弯,颜若朝华,只是简单梳了发髻,此刻也趴在了桌上休息。瞧着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面容,江遇第一眼便知道身旁坐着的是自己的妹妹,江温言。三年不见的妹妹,长高了不少,面容也不像曾经般稚嫩。
他将裘衣脱下,轻轻盖到妹妹身上,就像小时候一样。不料妹妹还是醒了,只见她双眼瞧见自家兄长的第一眼,竟有些泪水打转。江遇有些手足无措,手忙脚乱的,片刻间蹲下,抬头望向温言:“好妹妹,许久未见,看见哥哥第一眼怎得哭起来了?”江遇抬手轻轻将泪水擦去,“莫要哭了,我回来了。”
江温言望着许久未见的兄长,仔细地瞧着,眉眼间像是从前,却又多几分坚毅与果决,但似乎又未曾改变。她没想过自己会哭,只是瞧见兄长熟悉的双眼,才恍然觉得真的回来了,浮云一别后,再见已是三载。温言抹了抹眼泪,露出笑容,“欢迎阿兄回来。”父亲与大哥常年在外奔波,母亲在生下温言后,意外难产去世了,温言的幼年与童年都是在江遇的陪伴下长大的,因而相对来说,温言对二哥的情感相较于父亲与大哥,更为深厚些。
见妹妹情绪缓和些,江遇这才放下心来,手轻抚妹妹的头发,“来之前可吃过饭?”本想着闭目养神会,就去看望妹妹,没想到自己睡了许久。“阿兄放心,小厨房已经做好了晚膳,我去叫初棠热一下饭菜,我们一会一起吃。”温言说完便叫来了初棠,让她将晚膳热一下端上来。之后便拉着江遇坐到圆桌前,二人坐在一起。只见温言凑上前,仔仔细细瞧着自家哥哥,“阿兄瘦了好多,一会儿一定要多吃一些。”
沧州之行让江遇在吃食这件事上并没有太多的要求与想法,因而都是温言在给江遇夹菜,一直叮嘱他多吃些。江遇只好插空向妹妹询问些事。“父亲与兄长剿匪一事,你可清楚?”
“约莫着十天前半夜,宫中突然传人来说,西山有一寨子突然起兵反抗,喊着要打倒朝廷。不过具体我也不清楚,等我醒来时,父亲与大哥已经离开了。这些还是父亲身边的家仆告诉我的。”温言见江遇一言不发,似是在担心,“阿兄不必担心,只是山贼,父亲与大哥一定会安然无恙。”
江遇自是相信父亲与兄长,只是这出兵的时间未免有些过于巧合,十天前,正是自己离开沧州出发回京的时间,也是父亲与兄长带兵剿匪的日子,而前几日,又有个新进的家仆进了府中,几件事情交杂在一起,看似没有任何联系,江遇却隐约觉得不对劲。
“阿言,初棠带回来那个家仆十七,你可了解?”
“初棠和我说过,是一个可怜的孩子。本来只是想给他些银钱,不过管家好像很心疼他,初棠也向管家求过情。后来就打算让他看守大门,平日里内院也未曾进去过。阿兄觉得他有什么问题吗?”
江遇吃了一块温言夹的鱼肉,细嫩爽滑。“只是问问罢了。”看来从妹妹这问不到有用的信息了,也就一门心思吃着饭了。
江遇和妹妹吃完饭后,又闲话了许久。说起林怀生都时候,竟有些吞吞吐吐的模样,待江遇再问详细些的时候,温言打岔说院中还有些事情,匆匆忙忙离开了。
看来哪天得盘问下林怀生了。
许是吃饱睡足后,江遇此刻精神也不错,脑海中不由得思考当前局面。此次归京计划,说起来还要感谢宫中的一位皇子,二皇子李辰瑾,中宫皇后之子,也是江遇目前的合作伙伴。帝后二人关系平淡,因而李辰瑾作为嫡出子,现如今还没有登上太子之位,他与三皇子的争斗,朝堂上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而太子之位也是江遇与李辰瑾合作的条件之一。
这件事还要追溯倒年前最后一次宫宴上,灯火阑珊,歌舞升平,热闹非凡的宴会上竟闯进了一批刺客,刺杀皇帝,而李辰瑾挡下了刺客都一刀。深受感动的皇帝大力奖赏李辰瑾,并让李辰瑾彻查此案。而作为统筹宴会的三皇子殿下,至今还在府中闭门思过。
可事实的真相是,江遇的听风楼早就探查到刺杀皇帝的组织为江湖上另一个门派,暗影阁。江遇亲自上门拜访,与暗影阁阁主柳如轻相谈,二人秉烛夜谈,达成了合作。将暗影阁杀手替换为听风楼的人,而此时江遇手中也有了与李辰瑾谈判的筹码。
江遇派人将暗杀时间,地点等消息写入一张字条暗中交给李辰瑾,表明合作内容,并附赠一件金丝软甲。提前知道刺客信息的李辰瑾,在宫宴上大出风头。此刻李辰瑾自然好奇纸条是谁所赠。待时机成熟,江遇又暗中在字条上表明投靠之心,并二人约定于徐州会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