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笼》末刀

11、Chapter 11

　　“他怎么样了？！”顾成问。
　　医生推了推眼镜：“他的头部受到撞击，还呛了水，暂时昏迷，现在生命体征已经恢复正常，会醒过来的。”

　　“这会不会有后遗症？”

　　“可能，但是得等病人醒了再观察，注意不要让病人受刺激，来这里签个字。”

　　顾成接过单子。

　　“哥，你也别太担心，是轻伤，会好的，别让他受刺激就行。”医生是顾成他朋友许澜，早年没做医生的时候，常和顾成厮混在一堆，算是关系很好，医院也不敢怠慢顾成。

　　“行，那溺水的小孩儿呢。”萧宇拼命救回来的玩意儿，至少得问上两句。
　　“抢救回来了，还好及时，你家那位可是个英雄，我去忙了，你好好陪陪人家，别一言不合就骂，收点脾气。”许澜朝病房里面扬扬头。

　　“得了，我知道怎么做。”顾成摆摆手，示意他快走。
　　“欸，我现在至少是个白衣天使，态度态度，真是牛脾气。”

　　病房里溢满消毒水的味道，柜子上的鲜花不知所措，萧宇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坐起来往窗外望，那身形单薄的，让人心疼，怎么就是不长肉呢。

　　“怎么样了，还疼吗？”顾成坐到病床面前。

　　萧宇额上系着纱布，面无表情：“还行。”
　　“还行，你知道老子多担心你吗，要是那浪把你打下去了怎么办？”顾成克制住自己的怒火，这会儿说话的声音格外低沉。

　　萧宇脸色不好，勉强扬起一个笑：“打下去那不更好。”
　　每一句话都在隐隐间拨动顾成脑子里的神经。

　　萧宇在海水里撞上礁石的时候还真想过要不就这样一了百了，也算痛快。

　　也许是海水看够了戏，在好几个大浪后，终于让他们上岸，岸上集结了很多人，吴家华到水里也一同协助，这才没让死神抓住他。
　　只是上岸的时候他额头破了，昏睡过去，那会儿他一度以为自己快死了，终于要死了。

　　萧宇这种无所谓的态度，在经历过生死后更为明显。
　　外面的鸟儿从灰蒙蒙的天空中一闪而过，细雨开始穿过树枝，带着悲鸣降落。

　　“你说什么？”
　　萧宇轻轻叹了口气，看向窗外，看那些被雨打湿的树叶，也像是淋湿了他，狼狈不堪又故作不见：“我说，我怎么就没死在那海里呢。”

　　顾成的火气直往脑门上窜，扯住萧宇的衣领往前带，逼他望着自己：“你要再敢说一次死，老子干死你。”

　　萧宇被迫与他对视，眼神里一点情绪也没有，像一只没有感情的木偶。

　　“喂喂喂，这里是医院，这位病人家属冷静一下，病人需要休息，出来说。”医生的出现打断了这场闹剧，不能受刺激这句话同时也回到了顾成的脑子里。

　　顾成松开萧宇，最后不回头地走出病房。

　　许澜尴尬地笑了笑，问了萧宇几句情况就出来了。

　　“哥，他又怎么惹你了，他一个病人，就别置气了，你不是希望他好吗，要是刺激到他，落着病根，你还欢喜么。”许澜说。
　　顾成自然是知道这些道理，他很想对萧宇说上几句：你要是有什么事，那我怎么办？

　　这辈子他就没这么喜欢过一个人，这个人还一点也不喜欢他。

　　如果萧宇离开了，他....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接到消息的时候，他整个人差点连车都没开动，还是叫的司机。

　　就这样了，萧宇还是那般冷脸，说出来的话比刀子还冷。
　　跟狗都能好说喂上几口饭，对他顾成，连狗都不如。

　　“哥，你要想和人好好过，也顺着点，那不有个词儿叫双向奔赴吗，你对人家耐心点，那肯定结果也不差。”许澜拍拍他的肩膀。

　　顺着点，顾成心里琢磨自己要是完全顺着人来，媳妇早跟别人跑了，哪里还轮得到他顾成，最后他做了让步，没提这事：“整天要死要活的，和我好好过下去有那么难吗，你给他做个心理测试，看是不是有什么抑郁还是其它心理疾病。”

　　许澜是知道萧宇的，当年顾成干的那畜生事，他也帮了忙，后来的摊子他还帮忙收拾，算是对萧宇印象深刻，同时非常同情。

　　“哥，你这是把人逼疯了？”许澜被他盯了一眼，连忙改口：“好的哥，没问题，那我去忙了。”

　　病房外有人正欲敲门，顾成连忙叫住了：“谁？来干什么？”
　　那人转过身，顾成神经微微一跳。
　　是吴家华。

　　吴家华没见过顾成，心想这是萧宇的朋友，习惯问上一句：“你好，请问你是他朋友吗？”
　　“嗯，事情我听说了，谢了。”
　　吴家华救了萧宇是不争的事实，顾成勉勉强强地露出好意。

　　吴家华：“是这样的，我是派出所的一名民警，路遇到他救人，他现在怎么样？”他不能把和萧宇认识的消息透露出去，神秘的画像师，市局警察和艺术家，很容易就能从中找到联系。

　　吴家华站在病房外，往里瞧上一眼，正对上萧宇的目光，他摇摇头，吴家华很快知道该怎么做。

　　“吴警官，谢谢你。”萧宇很为客气地说，好像两人从不相识。

　　吴家华连忙让他别站起来，做够了戏：“没事，这件事情我会上报，总不能让英雄一直默默无闻吧，既然你朋友到了，就好好照应，我去看看那孩子的情况如何。”

　　“吴警官还真是名好警察，你忙。”顾成漫不经心说着。
　　吴家华打着哈哈：“害，这不为人民服务吗，应该的。”

　　“警官，你不是本地人吧。”顾成问，既然专案组的人撞上来了，不得问候几句。

　　“啊，对，港市来的，算是一名新警。”

　　顾成：“少见啊，这么远来到这里当警察。”

　　吴家华本能的警惕到这一点：“家里有人在这边，还是想和家里人待在一起。”
　　顾成：“这样啊，当警察忙，还要一边照顾家里，不容易。”

　　吴家华：“这不为了生活吗，行了，那我去看小孩情况，你好好照顾你朋友。”

　　“警官，慢走。”

　　顾成看向那背影，心里琢磨着这吴家华为什么出现在夜海？

　　他思索大半天，最终没有得出结论，吩咐下面去查。

　　顾成回病房的时候，萧宇输完液，正拿着张白纸和签字笔靠着床写写画画。
　　这画画是他的命，怎么也都放不下。

　　“今天我不和你横，来先把饭吃了。”顾成给他弄来一堆吃的。

　　萧宇就着西兰花吃了几口。
　　“吃点肉，身体才能好。”顾成干脆把他画板给抢过来：“不吃完饭不给。”

　　“你.....”萧宇很无语地看向他。

　　“吃饭，吃完，节约粮食从我做起，从小教的，你这是在浪费粮食。”

　　萧宇叹了口气：“我一会儿再吃。”

　　“一会儿就放凉了。”

　　萧宇垂着头，捏紧筷子很难抉择，似乎真的吃不下去。
　　“得，给我，饿了再给你买。”顾成认命般拿过饭盒，把最后那点饭食给吃了，跟着萧宇这些年，不知道吃了多少剩菜剩饭，他已习以为常：“让你这祖宗吃点饭也他妈这么难，有那么难吃吗。”

　　萧宇没理会他，准备起身去拿画板。
　　“我来，你躺好。”

　　“我自己可以拿。”

　　“这不我在吗，你能不能多看看老子。”顾成把画板搁他手上。

　　窗外落了雨，顾成吃着饭，萧宇坐在病床上拿起画板，翻开新的一页纸。

　　萧宇的恢复情况很好，没多久就出院了。

　　医生反复叮嘱顾成不要让人受刺激，顾成倒是没太在意自己的原因，干脆把萧宇工作室那群要来探病的全拒绝了。

　　萧宇知道这事，也不想再说些什么，手机里全是那群孩子发的信息，他想着再过些日子去工作室看看。

　　“外面风大，穿上。”顾成把自己的外套脱给萧宇披上：“放心，洗过千八百回了。”
　　萧宇这才拢了拢衣领。

　　顾成把车倒出库，在医院里待上这么多天，想着带他出去吃点好吃的。

　　萧宇上副驾驶昏昏欲睡。

　　“睡会儿吧，到了叫你。”顾成帮他系好安全带，人倚过来时，萧宇闻到他身上的烟草味还带着点淡淡的花香，刚刚救起来的那名小孩家属送了许多东西给萧宇以表感谢，里面包括一大捧花束，顾成亲自搬上车，身上也沾染上少许花香。

　　萧宇无暇去在意，闭了眼。
　　由于萧宇精神不太好，所以两人先回的家。

　　顾成家进门后，来人的第一眼不是整体的装修如何，而是客厅里的鱼缸，鱼儿很为活泼地迎接他们的到来，萧宇别过眼，直接往画室走。

　　“欸，又去那儿干嘛，你浑身消毒水的味儿，去洗洗，休息几天不行吗。”顾成忙着搬东西，也拉不住萧宇。

　　萧宇推开那扇门，风刚巧灌入房间，吹落了屋子中央画架上的白布，露出一张疯狂与他产生共鸣的画。

　　他走过去，将画拿起旋转。

　　是鱼。

　　鱼鳍全然错乱，眼珠在扭曲的身体上四处分布，身上缠绕着水草，似乎要将这条奇怪的东西切割，氛围低沉，却让萧宇十分畅快，冥冥中表达出自己内心的想法，看到内心跃然纸上时，一种释然从深处往外漫出。

　　如同诅咒，萦绕全身，恰恰又让他兴奋。

　　他站在那幅画面前久久不移。

　　顾成本想着进来看他，吆喝着人去洗澡，电话来了。
　　来电话的是李安，听起来很匆忙：“哥，付文昭被杀了。”

作者有话说

　　今日已更，按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