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只道是寻常》木缘化情

8、雾水情缘

　　在第一眼看到远情天时，张青萝便对她一见钟情。这种爱在大多数人眼中可能显得有点肤浅，因为他们并没有经过时间的考验，也不太了解彼此，包括对方的经济状况、家庭背景、爱情经历以及星座性格等等。他们仅仅因为对方的长相而爱上对方，这种爱情行为是突然而冲动的。这种感情通常不会持续太久，甚至可能在一场热情的深夜之后就消逝无踪。然而，张青萝仍然觉得这值得一试。他已经很久没有对一个人产生过喜欢的感觉了。虽然周围人来来去去的不少，但是他在寻找恋人的方式上花费了很多时间，最后发现除了那些平淡无奇、对他毫无吸引力的人反复进入他的生活，其余时间他就是一个人在床上思考着自己的内心空虚。因此，既然爱上了，他想，为什么不抓住机会呢？这个夜晚，他曾经在心里挣扎了超过五分钟，不断观察远情天的眼神，试图判断是否有任何关注他的可能性。当朋友们向中央拥挤过来时，张青萝选择了站得更近一些远情天。那个时候，大家都有点醉了。听朋友们介绍某某某和某某某，每个人都互加了微信。然而，对这些人，张青萝并不是很感兴趣。当轮到远情天拿起手机时，他变得非常紧张，而包厢里的人们继续唱着苦情歌。他们开始私下里用微信交流，可以感受到远情天内心渴望否定的情感，这种反应是非常强烈的，就差一点点就能让他们在酒局结束后一起回家了。然而，他最终没有说出什么突兀的话，只谈论了酒局的无聊和闷热，提到想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并问远情天平时喜欢做什么。他还拿其他在场的人和他的朋友开玩笑，甚至还嘲笑了走调的歌曲。远情天笑了，她在手机里笑，发送了一些可爱的表情。最后，他鼓起勇气问她是否单身。远情天犹豫片刻后回答说是的。他说，太巧了，我也是单身。他们几乎已经明确表明了彼此的意愿，但中间还有一个臃肿的大叔阻隔着他们。大叔一边打着嗝，一边吃着盘子里的炸鸡米花。远情天一直低着头看着手机，而他则一直注视着她。
　　这是我所创作的一篇小说场景，虽然是虚构的，但其中自然地融入了我在现实生活中所观察到的一些场景。这个场景与张青萝有关，原本是他的故事，但我进行了一定的虚构处理。听完我的描述后，张青萝说：“不，不是这样的。实际情况正好相反，是我加了他的微信，而且并不是我主动给他发消息，而是他给我发的。当时，我对酒局感到无聊和闷，想出去呼吸新鲜空气。发完消息后，我看了他一眼，然后自己先行离开。当时，我确实希望他能一起出去，但旁边的人都拖着他喝酒，而且如果我们一起出去，就太明显了。我当时明白他不可能做那种事情，所以我走了好一会儿，他才找了个借口说要去上厕所。我跑到大门口的露台上，看见了他。他问我是否要抽烟。原本我们可以聊上一会儿，无所不谈。我对他有好感，但不算爱，因为爱需要有感情基础，而且我心中时刻在计算我上厕所需要多久，从包厢走到厕所需要多久，洗手需要多久，醉酒呕吐需要多久。我不能在外面耽误太多时间，否则我们一起离开包厢，肯定会被人议论纷纷。实际上，我并没有抽烟，也没有和他说太多话。那时，我喝了一点酒，本可以问他晚上散场后有什么安排，但如果我问了，我们的关系可能就只能进一步发展为一夜情了，没有其他可能性。所以，我没有问他。然而，我却问了他一个问题。我问道：既然这么无聊，为什么不找个借口提前离开呢？她以为这是一种暗示，以为我希望和她单独离开这里。于是她回答道：“这也不错的主意，你想去哪里吗？”我回答说：“没有特定的地方，也许可以去爬山。”我当时觉得自己有点疯狂，只是喝多了才胡言乱语。为了避免尴尬，我又补充道：“不过，爬山可能白天景色更好。”我们彼此笑了笑。
　　我询问他是否回到包厢了，亦或是真的与她分道扬镳。然而，故事本该出现转折，他却反问我，若由你来写小说，你如何继续叙述？我点了一支烟，思索片刻后问道，你究竟喜欢她的何处？张青萝回答道，感觉啊，喜欢不就是凭此而生的吗？还可能有其他理由吗？有时候，你常感觉自己会喜欢那些容貌出众，或者有着非凡气质的人，然而，当你真正遇到心仪之人时，你才会发现他们并非如你所想，只是一种感觉让你为之动容，感到心旷神怡。你渴望与她交流，想要了解更多关于她的事宜，甚至可能想要接近她、触碰她、感受她，难道还有其他什么吗？我说道，那个时候，组织朋友的人应该会给你打电话询问你的下落，你本可以继续与她交谈，不过因此而不得不中断。然而，你与她约好第二天或周末再见面，当你返回包厢之时，她却也回来了。果然有人捉弄了你们，但这个玩笑让你们两个人都感到不自在，甚至起到了反效果。此刻，你感受到有个人对你的态度变得不友善，你或许根本没有料到，那个人实际上与她在手机上交流着。在你刚刚准备采取行动的那一刻，他的内心也暗藏了一些计划。只是她回复了你，却冷落了他，激发了他内心的不平衡，他开始疯狂地插曲，一曲曲地取代你选择的每首歌。你却愚蠢到完全不明白他为何针对你。直到你弄清楚此事，你心里还略感得意，一种雄胜的满足。然而周末到来时，她并未按约来见你，你所发的每一条信息她都没有回复。当然，后来她有回复了，只是延迟到了第二天，她告诉你她太忙了，希望有空再另行安排时间。实际上，那天的约会她确实有去，只不过不是和你，而是和针对你的那个人。那天节目结束后，你出于礼貌没有发展任何亲密关系，然而那个针对你的人率先行动，在回家后发信息邀请她出来共进夜宵。夜宵过后自然发生了一些事情，或许是相拥、接吻，总之，之后的每一个晚上他们都在约会，而你对此一无所知。
　　张青萝听到这里的时候，含笑品味着一口咖啡，抚掌说道：“你的故事讲得真是妙趣横生，与现实相差甚远，我实在佩服你丰富的想象力，真不愧是位出色的作家。”然而实际上，在那个夜晚，她在露台上突然向我倾诉起她与前任的爱情经历。她提到之前有一名男生对她异常痴迷，而她对感情早已不抱期待，甚至对待每一位出现在她生命中的人，都只是玩玩而已。然而，这位男生对她极好，如果以冰淇淋来衡量甜度，他们的感情就如同将甜度乘以二。但是，这种男生存在着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他们无意与别人建立长久的关系。当意识到两人的关系正朝着稳定和日常化发展时，他们便立刻选择退出。这或许在一般的恋爱中并不罕见，然而她就是这样嘟囔着向我展示了整个恋爱过程。说完这些，她似乎对男人彻底失去了信心。听到这里，我心生离去之意，毕竟这已经是一种拒绝。然而她却说，那个人今天在辖区内，她只是想让他气急败坏，所以叫我陪她出来。她一直拖延着时间，希望自己的消失能够持续足够长的时间，好让那位男生发信息询问她的去向。然而，二十分钟过去了，没有一个人问我们要去哪里。我当时有一种被操纵利用的感觉，十分愤怒。她突然说了一句话，你能猜猜她说了什么吗？让我们发挥一下小说家的想象力吧。
　　张青萝轻轻颤抖了一下烟灰，脑海中涌现出与之前约会的某个女孩的细节。她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时常邀约我出去，有时深夜还与我视频通话，因为我住的地方离她上班的公司很近。有时她下班早，会来找我一起品尝火锅或日料，似乎她只钟爱这两种美食。某种程度上，我感觉我们有点像是走向恋爱的关系，但双方都没有表明。直到有一天，我们吃完饭后，她提出想去亮马河边散步。我们边走边聊，她突然向我倾诉她最近的烦恼。我并不知道她在烦恼什么，只听她突然说她怀疑正在交往的对象有外遇。那时候，我手里提着啤酒行走在路上，突然涌上心头的冲动是将啤酒扔进河里。对象？外遇？她是认真的吗？然后她将过去半年来的交往经历一一告诉了我。我计算了一下与她认识的时间，发现与她的交往时间几乎完全重合。于是，我开始思考自己在这段时间里在做什么。她苦闷不堪的样子仿佛希望我能给予开导。我毫不犹豫地说：“那就分手吧。”她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问道：“你觉得分手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吗？”我回答：“那你还喜欢他吗？”她说：“喜欢。”我继续追问：“那你和我又算什么关系？”她仿佛不理解般说道：“和你？难道你不是喜欢我吗？所以我想接触一下看我们是否合适。”
　　这段经历实属悲哀又可笑，但我觉得不出意外与张青萝当时的感受一模一样，我不知道那个女孩是不是和我的这个女孩说了一模一样的话，但我试图想象一些不一样的话术出现在阿凯的故事里。我看着哭笑不得的表情，说，她不会最后想要牵着你的手一起走回包厢吧？如果你答应了，那你真的很窝囊。
　　张青萝问我还有没有烟，我抖了抖，发现空了，他说，这个故事总要有点不一样的结局吧。我想象着各式各样的可能，直到阿凯说，她问了我一句，能不能下去包厢帮她看一眼，那个男生在做什么。当时我觉得我应该拒绝的，但是我出于好奇那个男生到底是谁，所以答应了。她给我形容了她男朋友的长相，给我看了那个男生的照片，我看到那平平无奇的长相时，甚至怀疑他是否真的出现在了今晚的包厢里。我答应帮她下去看一眼，但是我却并没有走进包厢，我和我那个组局的朋友说有点事要先走了，然后他开玩笑似的问我是不是和谁约会去了，我说对啊，然后转手把那个女孩给删掉了。讲到这里的时候，张青萝说，这就是我最近的一段感情故事了，甚至可以说只有故事，没有感情，我终于相信了所谓的爱情，就是那一秒钟荷尔蒙的荡漾，遇到一个你喜欢又喜欢你的人太难了。我已经单身了三年零五个月了，每次到了冬天的时候，我都以为我要恋爱了，每次遇到有感觉的人，我都以为我要重新坠入爱河了。但事实上，不仅仅是我遇到合适的人难，和我分开的人遇到合适的人也难，你说，人到最后到底能不能遇到对的人？
　　我抽完了我的那根烟，然后想起和那个女孩散步亮马河的那个夜晚，我拎着那罐啤酒，突然觉得有点重，我想找个垃圾桶扔掉，紧接着就听她说，你能不能，和我男朋友见一面？就是我们三个人一起吃个饭。我说，意义是？她说，这样他就会觉得有威胁了吧，现在他就是觉得自己在感情中太安全了。我说，好啊。然后她就开始计划时间安排，然后和我发了某家餐厅的地址。一路上她都在表扬我，说要是她对象和我一样善解人意就好了，要是她对象像我一样那么喜欢她就好了。到最后，我突然停了下来，我说，你现在给他打个电话吧。她问我要做啥？我说，我来和他说两句。她突然就敌视地看着我，然后说，你别疯了，现在给他打电话过去，他肯定要和我分手的。
　　我说，对啊，那就分手吧，那样不是也挺好的吗？
　　她说，你有病吧。
　　当晚的结局当然是不欢而散，她打了车，提前走了。我兀自一人在亮马河边又走了一段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