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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梦境（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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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周末，阿媛正和王文远出租房里做题，又收到董于宁发的信息：“媛姐，在吗？下午要不要出来烧烤，我请客。”
阿媛没有回复，继续做题。很快手机又响了，“还在生气啊？我错了还不成。我发誓我再也不惹你。”
阿媛鄙视地看着这句话，想起了余华老师在《黄昏里的男孩》中描写男人的誓言那段经典的名言，“他会求你，甚至下跪，他还会打自己耳光，你都不要心软，他会一次次发誓，男人最喜欢发誓，他们的誓言和狗叫没有什么两样，你不要相信。”如果阿媛早点背下这段话，也不至于反反复复掉进他的陷阱中，无数次的呼救，折磨，痛哭，直至清醒。明明有人已经跟你说是个坑了，让你绕开，让你跑，可少女吃的苦还是太少了。所以上天公平地让她多吃几口爱情的苦，才肯放她长大。
手机又响起来，这次是电话。王文远也看到了，问她：“怎么不接？谁的电话？”
“一个无关的人，不管他。”
“阿媛，是谈对象了？”王文远突然八卦地凑近她问。
“你在开什么玩笑？我谈哪门子对象，好好学习吧！”
“哦，还害羞了。”
“没有，我真的没有。高考哎，我有病去谈对象，我妈不得打断我的腿。”
“也对，所以是喜欢的人对吧？”
“没有，你咋这么八卦，快做题吧赶紧。”
正说着，突然听到院子里有人喊：“媛姐！”阿媛听到后瞬间无语，这个猪是找上门了都。于是很无奈地掀开帘子，看到董于宁提着一包烧烤，笑嘻嘻朝她走过来，边走边说：“哎哟，你现在真的是越来越厉害了，傲气地都不接电话了，我也没惹你那么深是吧？这不给你道歉来了吗？”说着，便借过阿媛的身子，踏进了门，这才发现房间里的王文远。有些尴尬地说：“哦，家里有人不方便啊，你好，我是阿媛同学。”
“你好，我们一个院的，就住隔壁，过来请教阿媛一些问题。”
“打扰了，打扰了。”董宇宁放下烧烤，便转身出门，对着门口黑着脸的阿媛偷偷竖起大拇指说：“真厉害！你们忙，我走了，别再生气了。”
阿媛嫌弃地朝他摆摆手，“知道了，赶紧滚。”
遂进门，迎面便对上王文远那张愈加八卦的脸，好奇的心思全都刻在了脸上。还没等他开口，阿媛投降到：“我和他初中就是一个班，关系比较好，他有喜欢的人。求我帮忙追，我嫌烦。”
“是因为喜欢，所以嫌烦对吧？”
“没有，都说没有了。快做题吧！”阿媛显然不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
“好，没有。烧烤不吃吗？待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你吃吧，我不饿。”
王文远看着已经神色恢复正常开始认真做卷子的阿媛，拿起放在桌上的烧烤，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吃起来。他看着阿媛陷入了沉思，明明就是喜欢，却不承认。刚搬来小院的时候，就见过几回，每次见了那个男生，都是会红着脸，不是被调戏红，就是因为什么事情争吵红，少女的那点小心思怎么可能藏得住，都挂在了脸上，只是这次，似乎又觉得确实是不喜欢，难道是彻底放下了。
阿媛许久抬头，发现他正在看着她，有些不自在地打断他：“赶紧吃完做题了，最后一次模拟考，你要再不涨30分，就不要再来找我复习了，我是不会跟一本线分数以下的同学做朋友的。”阿媛遂说完，觉得自己这话说的有点伤人，便赶紧解释到：“我开玩笑的，就是想激一下你，不要在意。”
“知道了，傻丫头。”王文远扔掉垃圾，边擦嘴边回到。
有时候，阿媛也会去王文远的房间，去翻他那一屋子的书，有时候兴致来了，还要在他临摹一半的字帖上，写几个弯弯扭扭的很显眼的字，王文远也是由着她闹，并不生气，有时候还会教她，应该怎么写。阿媛想起他们认识那么久，都没有留下一副他的字，唯一大学开口跟他要《心经》，结果被说不合适，他会送她更好的礼物，然后就不了了之。想到这里，便说到：“等高考完，你送我一副你亲笔写的字帖，好吗？”
“可以啊，没问题，你想要什么？”
“你定就行。”
阿媛满意地点着头，拿起一张宣纸，将它分折成两行14个字，然后提笔，想了一会儿，落笔。王文远看着随着笔尖地移动，一个“山”字赫然出现在纸上，于是问道：“想写什么？”
阿媛刚想说出口，突然觉得有点不合适，刚好听到妈妈在喊她吃饭，便说：“这个给我收好，我下次继续写哦！”
等阿媛走后，王文远将那张写了一个字的宣纸折好，放在床头的柜子里，然后在新的纸上，提笔写下：“此心不动，随机而动。”
一年一度的高考总算在一众人紧张而热烈地期盼等待中过去了。因为家里有急事，妈妈在等她最后一门数学考完出考场后，便匆匆坐车赶回家去了，留下她一个人在出租房里。她和王文远分在不同的考场，考试完一直没有见他回来，学校通知的晚上大概十一点去领答案，但因为太晚，她一个人不敢去，索性就直接睡了，想把这段时间残缺的觉都给补上。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她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在敲门，然后边敲边喊：”阿媛，你在吗？阿媛？“她慢慢意识清醒，听见是王文远的声音，回了句等下，才下了床打开了门。
“阿媛，我领到答案了。要不要估分啊！”
“王文远，大半夜不睡觉，就为了这个啊。要估你估吧，我等明天睡醒了再说。”说着，阿媛便准备又要躺下去。不料，胳膊被人拉住，因为拉的劲儿太大，阿媛没留心，直接硬生生撞在了王文远的怀里，她的头顶刚好磕在了他的下巴处，疼得他俩一起“哎呦”了一声，瞬间，阿媛没有了丝毫睡意。
王文远摸了下她的头关切地问：“没事吧，抱歉，我使太大劲儿。”
“没事没事。”阿媛打了个哈欠，转身将校服的外套随意的套在外边，北方的夜里，凉飕飕地。然后到了两杯水放桌上，喊王文远坐下，两个人开始对答案。这种紧张刺激的事情放在后半夜干，可真的是提神醒脑，总算一番忐忑的斗争告一段落。从当前估算的结果来看，还不错，两个人的分数都超过了去年的一本线，阿媛七上八下的心终于可以稳当下来了。她开心地朝王文远伸出手掌：“恭喜我们俩，成功脱离苦海啊！”王文远也开心地回应她的开心，掌心和她因为紧张还湿润温热的掌心重叠，发出清脆的成功的喜悦的响声，他看着她说：“阿媛，谢谢。”
“不客气，不客气，你有想过去哪座城市上大学吗？”
“我想去北京，去首都。想去天安门看一次升国旗，去紫禁城，去爬万里长城。阿媛，你呢？”
“我想去西安，去看十三朝古都，纵马长安街。”
“这样啊，那我们以后就不在一个城市了，会很难再见面吧！要不，我也去西安吧。”
阿媛突然想到，如果他选择去西安，那未来将被彻底改变，是不是代表着她的记忆又将跳跃至一个未知的时段。不行，不能再让这件事发生了，只有按照原定的人生轨迹走下去，她才有可能于与她现实的生活重叠，才能在这场梦里真正的醒过来。于是，她想了想说：“文远，你看我们都有各自的喜欢，其实完全没有必要为了能多见面，就放弃或者改变你早已定好的计划。我们既然拿到了未来之门的钥匙，那就追寻我们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朝着我们想要去的世界出发。至于我们，有缘肯定还会再见的。”
“哦，原来小姑娘是想去看花花世界了。行，等着，有机会，我一定会去西安找你的。”
“好，我等你。”
第二天，阿媛去学校领招生简章和答案，校园里热闹非凡，都是一群昨晚兴奋了一晚上没有睡觉的高三学生。她在人堆中看到了秦青，正准备开口喊她，却看见陈佳合的身影，移动的方向似乎就是对着她，阿媛想着：“这都毕业了，这人还不打算放过吗？她也没再招惹过他呀。”正想着，他已经走到她跟前，看来躲是来不及了，只能心里苦笑着在脸上挤出一丝笑说：“hi，这么巧，考得咋样？”
“还可以，你呢？”
“也还行。”
“打算报哪个学校？”
“还没想好。”
“哦，祝你好运。”
“啊？哦，那个，谢谢。”没想到在临别之际，他们居然能有这样一段对话，倒是让阿媛挺惊讶的，她甚至有些猜不透这个男生下一步到底要做什么。于是她开始找借口说：“那个，我先过去领资料了，回聊。”
“那个，你等下，听说这几年你挺恨我的。”
“没，没有的事，你听谁乱说的。”
“董于宁，他说我应该跟你道歉。”
哼，这小子，算你有点良心。“啊，那个没啥，都过去了。”这冰冻了三年的关系，突然要裂开，阿媛有些措手不及。陈佳合的脸上也看不出任何愧疚的表情，依旧是三分戏谑的表情，只听见他说：“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阿媛突然变得冷静了下来，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个人，连道歉都是那么让人极不舒服，感觉这个道歉不要也罢，反正以后也老死不相往来了。于是缓缓地说到：“道歉我收下，但我不想原谅你。反正以后也不会再见了，就这么着吧。我还有事，拜拜！”说完，她便向秦青的方向跑去，留下噎在原地的陈佳合，翻了个极大的白眼，“真是个不识抬举的蠢人。”
有些人的傲慢是天生骨子里带着的，他不会随着年龄与阅历的增长消失，只会变本加厉。和解，只会让他不可一世的野草地汲取更多疯涨的养料。所以，能噎死他，千万不要含糊。
秦青看到阿媛，立马扑过来抱着她：“阿媛，我要死了，我分数刚过一本线。”
阿媛记得她后来去的学校，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想了想便只能说“成绩还没有公布，不要多想，要相信自己。嗯？走，待会我们领完资料去逛街吧！”
“我今天就得跟着妈妈回家了，她要回去上班了。”
“这么匆忙吗？那你啥时候还回来？”
“应该交志愿的时候吧！”
“那好吧，一定要记得长联系，给我发消息哦！”阿媛使劲儿抱了抱她，因为她知道，自那天之后，她们再也没有见过面，只是会偶尔在□□上聊聊天。大学最开始的两年，她还没有电脑，上网要去学校机房，很不方便，所以很少上网。慢慢的，彼此都有了新的伙伴，感情也就淡了。是很多年以后，阿媛才明白一个道理，每一次道别都要用心，因为再见真的很难。
阿媛领到材料，准备回家，校门口碰见了董于宁，想起刚陈佳合的话，她还是由衷地说了句：“谢谢，陈佳合的事情。”
“小事情，媛姐。还生气不？”
“不生气了，你考得咋样？”
“还可以吧。待会儿干啥，要不要去爬山。”
刚准备说好时，阿媛突然凭记忆记起，爬山？难道就是那次被人提醒不要去当电灯泡的那个爬山？于是问道：“和谁？”
“我约了夏夏。”
“还有谁？”
“没了哇？”
“有病吧！祝你玩的尽兴，拜拜！”阿媛也不理他在后边喊她，便头也不回地出门往住的地方走去。走了许久，她回过头看见董于宁和夏夏并排走在一起，太阳已完全从东山上升起，照在他们的身上，金灿灿的，晕开了一圈一圈的光。她看着他们和她相反的方向，渐渐地走远，直至拐角消失不见。阿媛长长地舒了口气，这一次总算识趣地避开了。从此，愿情路坦荡，得偿所愿。
走进小院的时候，她看见王文远站在窗边练字，便抬脚走了进去。阿媛进去的时候，王文远正在练习“正”字，只是抬眼说：“阿媛，你自己随便坐，桌上有洗好的樱桃，你自己拿着吃，等我写完就过来。”
“不用管我。”阿媛在靠墙的一堆书里开始翻找，《资治通鉴》、《大学》、《三国演义》、《明史》、《中国通史》......找了一圈，终于在一个角落里翻出了《平凡的世界第一部》，坐在床边开始翻看起来，开篇第一段，便被路遥笔下描写的黄土高原的语言所吸引，他们所处的县城也属于千沟万壑的黄土高原，只是不同之处在于他们不住窑洞。阿媛一点也不喜欢这块土地，风沙大，干旱少雨，严重缺水。山上光秃秃的，草都没有。然而这样贫瘠的土地上，路遥却是这样描写：“1975年二、三月间，一个平平常常的日子，细蒙蒙的雨丝夹着一星半点的雪花，正纷纷淋淋地向大地飘洒着。时令已快到惊蛰，雪当然再不会存留，往往还没等落地，就已经消失得无踪无影了。黄土高原严寒而漫长的冬天看来就要过去，但那真正温暖的春天还远远地没有到来。”多么美妙又有力量的文字，一下子让人身临其境一样。阿媛第一次看这部小说是2016年的春天，快要毕业，也没遭受过社会的淬炼，没吃过啥苦，所以看小说的时候，更多的是被孙少平和田晓霞那至死不渝的爱情感动地流泪，压根都没有注意作者描写景物的句子这么地震撼。后来工作，有一段时间每天听它的广播剧，逐渐开始关注田福堂、孙玉亭这样的小人物，他们圆滑又市侩的行为，有了现实生活中典型示例。为贺秀莲的一生感到不值和悲愤。这是阿媛第二次拿起书本，这么认真地一字一句读着，思考着。
“在看什么？”王文远突然把身子探过来，顺带拿了把樱桃递给阿媛。
“《平凡的世界》。”
“喜欢吗？非常不错的一部长篇小说，非常的励志，推荐你看。”
“嗯，喜欢。感觉路遥笔下的黄土高原还挺美的，我咋都没发现咱这个破地方会这么好看？”
“那是因为你只盯着卷子，没有好好用你这双发现美的大眼睛了呀！要不这样，明天我带你去山顶上看日出吧，让你见识见识黄土高原的绝美风光。”
“好啊，没问题。那这本书借我回去看几天吧！”
“嗯，随便拿。你先看着，我去买点菜，做中午饭。有没有想吃的？”
“西红柿炒鸡蛋。”
“还有呢？”
“青椒肉丝。”
“还有呢？”
“没了。”
“要求也太低了，等着啊！”
他们约好第二天五点起床出发，山下的学校灯火通明，传来一阵阵学生背诵的声音，和当年一样的景象。山腰上隐约闪烁着一户又一户的灯光，与天空中零零散散的星光交相辉映。没有了白天的炽热与酷晒，是属于北方夏季独有的凉爽，这是她一生都难以忘怀的日出，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让她再经历一次。只是这次的不同之处在于，王文远和她一样的开心，没有了之前落榜的低沉，意气风发，向着光追逐而去，这样真的很好。
到达山顶的时候，天边已经泛白，没有了山峦的阻挡，黄土高原独特的地貌一览无余，黄土地上，零星镶嵌着一块接一块方正的各种灰度的绿色，像是大自然编织的地毯，为这片土地遮住着最后一丝贞洁与希望。县城沿着川道而建，钢筋混凝土垒起的高楼穿插在其间，彰显着作为县城唯一的优越感。除此之外，便是望不到边、高低起伏的土坡、沟壑，以及镶嵌在其间的公路，蜿蜒着通向天边。
“快看，阿媛，太阳！喂~你好啊！”王文远兴奋地大声呼喊着。
阿媛看着眼前的少年，此刻的他，像那轮太阳一样，滚烫、明媚、热烈、充满朝气。
在等待成绩公布的那段时间里，他们每天约起爬完了县城周边的几座山，王文远还带她去了县博物馆。有时候，他们会在房间里，她翻看着他房间里的书籍，他站在窗前钻研书法。有时候，阿媛也会跑过去看他写字，偶尔，也会接过他的笔，在旁边的草纸上画几笔。王文远也会耐心地看着她写，有时会指导她几句。
“你还记得答应我高考结束后送我一副字吗？”
“没有忘，在准备呢？”
“是不是啊？快拿出来，我瞧一瞧？”
“暂时保密。”
“还挺会卖关子的。”
“我有事要出去下，你先自己玩儿会。对了，你上次没写完的字我放床头了，你要想写就拿出来继续写吧。”
阿媛看着他指的方向点点头。于是起身去拿，准备将剩下的写完。以“山”字打头的诗词，在阿媛的心里，反反复复，被咀嚼无数次几乎要烂掉的那句，怎么会不记得呢。于是提笔，纸上一撇一捺间，很快第一句的七个字赫然立于纸上，是规规矩矩的正楷，与晾在一边的草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阿媛摩挲着字迹，心跳动地厉害。虽然不是第一次了，但还是控制不住地紧张。
“山有木兮木有枝”
她看着即将晾干的字迹，又很快揉碎，然后又重新拿起一张纸，开始写起来。提笔，鬼使神差地，等她反应过来同样的七个字又立于纸上。她心虚地赶紧将它揉碎，反复着再拿起一张纸，始终未将下一句完整地写出来。
许久也不见王文远回来，刚好秦青打电话给她，说她来县城了，约她出来去逛街，于是阿媛急匆匆收拾了桌上散落的纸，扔进垃圾桶，起身关了门，给王文远发了消息，便出门去找了秦青。
王文远回来接近午夜，本来想着她在房间，早点赶回来，后来看到她发的消息说是出去玩了，索性就和同学聚餐，喝了点酒，才有些醉意的回到了小院。看见阿媛的房间黑着，猜想她是早已入了睡。他进了屋，到了杯水喝完，眼角瞥见桌下的垃圾桶里装满了被揉碎的宣纸，桌角还有一张没有扔进去的，他有些似笑非笑得捡起来，慢慢打开，然后“山有木兮木有枝”七个字跃入他的眼帘，带着女孩子独有的清秀。他似乎被什么击中一般，蹲下身，捡起垃圾桶的一团纸，打开，同样的一句话，再捡起打开，还是，再打开，直到他将垃圾桶里的碎纸团都展开铺开在桌上，有一张，“心悦君”三个字都写出来了，可又被涂了黑。他感觉自己心跳得厉害，他开始在心里无数遍地梳理，这句话，她到底在说给谁，是那个经常遇见的男孩吗？可是她不是说不喜欢吗？那还有谁，这一年，也没见过再有其他男孩子有过接触？是他吗？难道真的是他吗？他内心突然地狂喜，喜到他站起来透过窗户看那间黑着灯的房间，里边睡着的正是今天这些“杰作”的作者，此刻她正睡得香甜，而他的醉意早已消散，没了丝毫的睡意，他多想喊她起来，让她告诉他，她所心悦的“君”到底是谁？可是，他又何德何能。她是那样的耀眼，怎么会喜欢他呢。这莫名的自卑，几乎让他窒息。为什么不行？他挣扎着，在这无尽的黑夜里，翻来覆去难以入睡。
良久，他坐起来，看了眼窗外，挑了一张阿媛蹂躏地较为轻一些的纸铺开，沾了墨水，缓缓将后半句补了出来。两种风格完全不同的字迹就这样框在了这样一张纸中，这样一句诗中。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他仔细地将它叠起来，收好。
随即将抽屉给她准备一半的礼物铺开，深吸了口气，遂又继续写了起来。他为她准备的是苏轼的《赤壁赋》，是他最喜欢的一首诗词。他希望有朝一日，他也可以像苏东坡一般，遨游天地之间，畅抒胸意，文采卓越，自在逍遥。
歌曰：“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溯流光。渺渺兮予怀，望美人兮天一方。”
真是煎熬的一夜。阿媛，你睡得可香？又做了什么样的梦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