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轨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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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不容易逃脱了一个牢笼，当然不可能又找个笼子跳进去。”
乔茜深感边渡这次痛击到了她的软肋，可另一方面，她有不可能如此不明不白地听从他的警告。
哪怕她想也知道，从食人的“巨蛇”身上脱落的肉块，不一定真有传说中那样美好。
甚至，传说很可能就是用作捕猎的诱饵，专门盯着贪婪之人上钩。
她用筷子把肉挑进木碗里，颇为闲适地叠起一条腿。
“沈慈也曾警告过我‘不要吃来历不明的肉食’，现在连你也这么说。”
乔茜挑起半边眉毛，筷子搭着碗，哐当放在茶几上，没有了动作。
“这里面难不成还有什么隐患吗？”
边渡瞥了她一眼，以身作则连肉带汤喝下肚，乔茜这才放下心防，端着碗很是斯文地细嚼慢咽，只是双眸中逐渐渗透而出的金色，可以窥得一二她紧缺魔力的状态。
“如果我没料错的话，”
他放下碗筷，无论瞳色还是脸色都一派正常。
“沈慈说的隐患不是‘人鱼肉’，他与我代指的是两种天差地别的事物，不过就危险性，很难说哪一个造成的后果更加糟糕。”
乔茜闻言立刻提起精神来，挺直了脊背，明亮的双眼里好奇心几乎要满溢出来。
“北郊曾做过一个实验项目。”
边渡目光微移，仰靠在沙发上，双手叠于身前。
“已知魔力普遍存在于万物之中，那么，吸血鬼必然不可能只能从人类的血液中汲取能量。
“因此，实验分为三组，每隔30天为一个观察周期。
“一组里，1号同时食用人血和人肉的吸血鬼，2号只食用人血的吸血鬼。
“三十天后，1号的大脑缩小了十分之一，有明显的恍惚、精神不振、梦游、幻觉、记忆衰退等迹象。
“2号的心率相较实验前，提高了每秒4次的频率，情绪化、暴躁易怒、泪腺发达，双眼的感官能力有了一定削弱。”
“听上去两个人的下场都不怎么好。”
乔茜不太自在地挪了下身体，像是个听见恐怖故事的小学生。
但她这类精神术式发动时时，魔力完全集中于脑部，并通过血管沿着触发的神经脉络流动，听到两个实验对象的脑部受了很大损害，无疑是一种极端恶劣的恐吓了。
虽然边渡并无恐吓她的意愿。
“这在所有实验项目里比较安全的类型了，”他耸拉着眼睑，似乎有些困倦，“保密级别也很低，只需缴纳一笔……”
刚要说到重要的地方，他猛地惊醒过来，左手握拳轻轻咳嗽了一声。
“北郊还会往外面卖自己的消息？”她诧异道。
“研究员的日常生活要钱，他们赡养长辈以及养育孩子也要钱。
“况且，实验器材、场地、材料，哪一个不要钱？
“实验又不是一次就能成功，失败了依然要用钱去补漏，这不是很正常。”
边渡喝了口茶提神，又恢复沉稳平淡的语气，仿佛他所说的一切都再正常不过了。
“你知道北郊创始人最早是什么出身吗？”
乔茜迟疑了一下：“这和我们现在的话题有些太远了吧。”
她对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子实在提不起兴趣，哪怕对方做出怎样的壮举或是有多么功成名就，也依旧不是她需要关心的领域。
“好吧，那我们来谈第二组。”边渡耸了耸肩，“这次3号依旧是只食用人血，但从精神术式持有者换成了体质术式持有者，4号剔除了人血，只食用人肉。”
乔茜紧张地抿了民嘴唇。
“3号没出现任何排斥反应，反倒感知变得更加灵敏，体格更加健康，臂力和魔力都有个很大提升。”
这听上去到像是好事，可乔茜却看见，边渡抬起茶杯，遮了遮唇角。
……有点古怪。
直觉一闪而过，她听见下一句话，那几乎不能称作一句话，而只是一声蜻蜓落在荷叶上的叹息。
“这一组只进行了十四天就终止了。因为，4号疯了。”
乔茜不是第一次听说吸血鬼以疯狂作为最终的结局，她隐约有些困惑。
可在看到边渡的表情时，她有了朦胧的预感。
‘食肉后的疯狂，和普遍而言的，饥饿造成的疯狂，在边渡的判断里，有很大区别。’
他好像在哭，但分明一滴眼泪都没有，眼睫遮住看不清的目光，在地下室昏暗模糊的灯光中，有种游离世外的冷淡感。
“到了第三组，他们加大了‘份量’，”
边渡的语气缓慢，犹如梦中的呢喃。
“5号不再用人类做材料，而是用吸血鬼的‘肉’和‘器官’。”
“他们得到了想要的成果。”
乔茜在他的话语中莫名打了个寒颤。
“最后……”她不忍惊扰般轻柔出声。
“5号的性格逐渐发生了变化，一开始非常轻微，直到他自己也发现这些变化。
“感染而来的思维和行为模式，完全将他侵蚀了，他变成了另一个人。
“在认可了自己的变化的同时，仍旧认为，自己还是原本的那个人。”
边渡沉默了很久，才说：“这一实验中得出的原理，很可能就是沈慈术式的原型。”
术式构筑是在无意识中完成的，而无意识聚集了思维、记忆以及情感的碎片。
沈慈很可能在成为吸血鬼之前，接触过类似的思想，并且导致他转化的直接原因，使他联想了“烙印、侵蚀、取代”的观念。
因此，他的术式才会呈现为如此难缠的形式。
“6号呢？”乔茜攥紧了衣角，“三组的最后一个，他是什么结局？”
边渡只安静地望着她：“你已经猜到了，不是吗？”
“我宁愿自己什么都没猜到。”她哭丧着一张脸，“难怪是吸血鬼，也只是吸血鬼，哈、哈……”
“那倒也不是。”
边渡摇了摇头。
“古代吸血鬼是能消化掉一整个尸体的，但现代……不，应该说，在四十年前那场战争中，人类的消化能力退化了。”
他说完，又用一种不确定的语气补充道：“也许是进化？”
乔茜从双掌里抬起头，眼睛睁得很大，圆溜溜的像是只猫头鹰。
“什么意思？”
她的嗓音略带沙哑。
“因为泉先女士……”边渡犹豫了一下，“她会吃从她自己的伤口上，脱落的腐肉，并且，态度相当习以为常。”
乔茜不寒而栗。
“为什么会这样？”
她的嗓音充满不解。
“也许是，正因为人类不再像是从前一样容易饥饿，所以不再需要那样恐怖的消化能力？”
边渡苦恼着，给出一个连他自己也不敢确定的解释。
人类会有“吃饱”的感觉，因此定下规律的三餐，吸血鬼却只有进食途中会感到满足。
一旦停下进食，他们便会觉得身体像个四处漏风的帐篷，能量不断流失的感觉令人焦虑又饥饿。
“说这些都没什么意义。”乔茜郁闷道，“我们又不可能证明。”
“一开始不是你想知道吗？”边渡哭笑不得。
乔茜打算休息一段时间恢复精力，边渡收拾了碗筷端上负一楼，把厨房整理了一遍，又踏入了雨中的城市。
街上的人陆陆续续出现了，大多是生面孔，黝黑的皮肤和细腻的五官带着南大陆人的特征。
剩下的则是隐藏得更深的教会人员，他们早嗅到了气息，在纷争中穿过海峡去南面躲过风头，转过一圈又回来。
至于那些他曾经认识、现在却格外陌生的人……
他们正在跟南方逃来的外族人发传单。
“边老板，您可算出来了。”
戴鸭舌帽的少年朝他露出灿烂的笑容，上下两排牙齿格外整齐洁白。
“首席叫我在这里守了好久，肩都酸了。您有没有兴趣去叙一下旧，不会耽误太多时间的，您放心好了。”
“没兴趣。”他走过去，接过一张传单，“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跟教会抢生源？”
“广撒网罢了，希望借此给人们加强一下印象。”鸭舌帽少年语气轻慢，“如果没有活水，圣堂就无法发出更多人的声音，那可太糟了，不是吗？”
“圣堂？”
边渡不慌不忙地浏览着传单上的文字，想知道这个新组织继掀起波浪后，下一步会有什么行动，却发现这是一张音乐会的宣传单。
“这是什么？”他有些愣神，“你们准备开演唱会？”
东洲是有一些官方捧起来的“歌手”，大多都是具备精神类术式，并以音乐形式表现出来的吸血鬼，有时安插在搜查队里做探子，有时则放在明面上安抚群众。
可这行为和沈慈建立的这个组织，实在不太搭调，爆炸案到演唱会的跨度也未免太大了吧。
“这样是没办法的事。”鸭舌帽少年依旧嬉皮笑脸地说，“谁叫我们的两个领袖，在外面都竖了不少敌人呢？”
边渡闻言，猛地意识到了不对。
这不是举办“表演”的态度，反倒像是……
“荣光圣堂是个爱好和平的组织。”他的语气里洋溢着轻盈的快乐，“如果有人要破坏和平该怎么办呢？”
“我们也只好把破坏和平的因素解决掉。”
他在胸前简单地勾勒出太阳的轮廓，轻松又自然地站在阴郁的雨幕中，但尘埃去好似在散发着朦胧的辉光。
“愿光明沐浴所有人。”
作者有话说第30章 轨道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