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诱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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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珂闻言，非但没有越躲越远，反而窜到了边渡身后，手臂抱在脑袋后面蹲下，紧紧闭上双眼。
“你在做什么？”边渡往前移了两步，神色莫名地问他。
“你都要惨无人道地把墙炸掉，还问我打算干什么？”许珂幽幽叹气。
边渡把视线移开，左手伸入口袋里，目光在墙上来回巡视：“你骂我惨无人道，那炸了整座城市的罪魁祸首，岂不是更加毫无人性？”
许珂畏畏缩缩地蜷缩着身体：“那不太一样。”
边渡冷笑，点燃了一块打火石，只听见嗖的一声，赤红的橙色光芒伴随着一闪而逝的高温。
许珂下意识地绷紧了脊背，他连忙堵住双耳，可爆炸的气流席卷过他的身侧，让他的脑袋隆隆直响。
黑暗，除了黑暗，这地方还有什么呢？
风裹挟着冰冷的火星舔舐过地面，破碎的石子燃烧着残余的橙红色，仅仅映入双眼，便叫他喘不过气。
“起来。”边渡不太耐烦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别呆坐在这儿，保持戒备。”
那听上去像是集训营里教官的声音，可是，又分明来自于另一个更加年轻、更加脆弱的人。
许珂害怕得发抖，他站起身，膝盖和小腿止不住地哆嗦，整张脸都在恐惧中扭曲，于是，他把脸埋在了手掌里，谦卑地佝偻着背。
“我们进了林子里。”他吞咽了下唾沫，神经质地四处张望，“西南……淮明的山林……”
成群的黑影掠过天空，陶笛般低沉悠长的嘶鸣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顺着风传到他们的身边。华盖似的巨树抖动着枝丫，人类站在树根下，孱弱得就像蚂蚁。
他低下头，摸出硬币，手心里满是汗。
硬币向上抛至半空，还没来得及接住，一道白色的影子飞快地掠过眼前，只觉一阵风带过。
三拍后，才反应过来，满脸慌张地捉住边渡，惊叫道：“兔子！我的术式媒介被兔子叼走了！”
刚说完，他又觉得匪夷所思起来：“为什么会是兔子？我不记得兔子有和松鼠或乌鸦一样收集零碎物件的习性啊。”
除非那压根不是普通的动物，而是一只兽化的吸血鬼。
边渡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留在这儿，我去前边看看。”
眼见对方抬步就毫不犹豫地往前走，许珂迟疑两秒，还是跟了上去。
“你疗伤的能力应该没办法多用吧。”他把呼吸放轻，脚步踩在柔软的树叶上，叶片发出气泡破碎般轻微的响声，“虽然没有了术式，但恢复力还是比人类要稍微好一点的。”
“就你那用不了几次术式就彻底见底的魔力上限？”
边渡说话时并无嘲弄之意，可就算是在简单不过的陈述语气，在现实的对照下，许珂依旧觉得尤为刺耳。
“幸好我不是那些只动手不动脑的莽夫。”他自嘲道，“要是那么轻易地被激怒，也不知道靠我一个人能不能走出这片林子。”
边渡蹲在灌木丛旁边，把草叶拨开，在看见刻字的竹片后，不由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改一改你那口无遮拦的毛病吧。”他厌倦地说，“你还记得自然议会是靠什么起家的吗？”
许珂愣了一下，从他手里接过竹片。
“标志性的有血肉改造类术式吧，众所周知的人体变形就属于此类。
“加速生长类的术式适用性较为广泛，比起前者更加生活化。
“汲取生命力的术式更罕见些，可一旦出现就会造成过相当恐怖的后果……”
他挠了下脸，晒笑道。
“虽然和身体强化大体上属于一个类型，特征上都是充沛的体能。
“但到了教会研究的那种可怕地步，已经不适合将体能称为体能。
“就我看来，只能用更加笼统的、更抽象的‘生命力’表示了吧？”
这人到底有没有注意到呢？关于他们所处的位置，正是淮明市的西城，自然教会的核心这件事。
边渡悄然掀开眼，藏在树荫下的阴影里，借着眼角的余光默不作声地打量对方。
没过一会儿，他便自己放弃了。
一方面，他实在没有信心在看出一个精神系的吸血鬼有没有说谎，到底欺骗他们，可以通过一定程度上的隐瞒和误导达成。
另一方面，他们如今已经位于森林中足够深的地方，无论对方想要逃跑，还是打算将计就计地利用他，都无所谓了。
“竹片上的是古代红河文明使用的文字，因为文明发源于南大陆，又有着海洋崇拜的习俗，也称作南海文字。”
边渡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
他较真而专注的视线从许珂握着竹片的掌心，慢慢移到对方笑容僵硬的脸上，不失遗憾地说。
“总部派你来淮明市之前，都没有突击过教会内部通用的祭祀文字吗？看来这条线索，只能暂时搁置了。”
“学习一门文字又不是那么轻松的事情，还是这种连资料都遗失了大部分，连补全都做不到的古代宗教活动才会使用的冷僻语言。”
许珂愤愤不平地嘟囔着，把竹片翻来覆去地反复观看。
“况且，你不是也没掌握吗？”
“我追查的目标根本不是教会，为什么要去掌握一门我根本用不着的语言？”
边渡脸不红心不跳地为自己补充设定。
许珂表现得像是一头撞在玻璃墙摔得头重脚轻，还继续去撞墙的萨摩耶犬。
但这种鲁莽易怒的态度里，不知道有几分真实，又几分是表演出来的。
他也不打算拿着“许珂是否学过海洋文字”，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去询问一天打三份工的孟三省，那多少有点不近人情。
“目标不是教会……”
许珂的颈椎在抬头的过程中，如同生锈的机器发出喀嚓卡擦的响声，焦点逐渐凝聚在那双总是没精打采的下垂眼里。
“什么意思？”
他的嗓音分外艰涩，每一个音节都仿佛是从喉咙深处挤出狭窄的齿缝。
“字面意思。”
边渡背过身，顺着野兔离开的足迹，踩进灌木丛中。
他抬手挡住垂在头顶上、过于茂盛的树枝，回头望了一眼。
“快走吧，我另有要务，可没空跟人玩捉迷藏。”
“你说有需要追查的要务……”许珂犹豫了一下，还是跟在他身后，“不会是指通缉令上的某个家伙吧？”
他刚问完，便发现这次前面的人并没有像之前一样无话不答，反倒加快了步伐，一直闷头走。
许珂感觉心里被猫轻轻挠了一爪。
如果跟上去吧，也许会踩进这个可疑人物，或那只能够兽化的资深吸血鬼的陷阱里。
但如果不跟上去，自己绝对，会在无法弥补的好奇心中痛悔终身。
“早知道就把备用的术式媒介也带上了。”他喃喃自语，“我讨厌做有唯一解的单选题。”
不过，做出选择就没有退路了。
他深深叹了口气，紧跟对方的步伐，继续追问：
“其实我正在追查一个刚叛逃不久的同事，那家伙的术式和我是一个级别。但根据占卜的结果，他很可能和城里正发生着的某些对抗有关……”
“这简直是趟浑水。”许珂越说，越是愁眉苦脸，“要不是我和他以前有几次合作，关系看上去还挺不错，怎么想都不可能把我派到这种脱离官方掌控的危险地域来。”
边渡按住了藏在袖口里的手链，依次摩挲过仅剩的七颗石珠，依稀能描摹出七个字母。
S、p、e、n、c、e、r。
是武器的制作者的名字吗？还是武器的材料的名字？
他并不知道，也不曾用这个人名去称呼手链。
在他发现这几个来自大陆西方的古文字时，送武器的人已经离开了东洲，没有留下任何联络的线索。
“我大概知道你要找的是谁。”边渡随口搪塞道。
身后的脚步声停了两秒，才轻快地跟上，语气里充满怀疑与不信任：
“真的假的？那家伙可是很难找的。只要他想躲起来，就一定不会有人能找到他。”
“找人是很困难，但对方主动现出行迹，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边渡说着前不久捅了他一刀的两人，阴沉地笑了笑，脑海里浮现的，确实另一个无迹可循的同时，希望永远不要再出现的对象。
许珂听着他的笑声，莫名打了个哆嗦：“他坑过你？”
“他帮过我一个忙。”
边渡语调轻缓，还不等许珂松一口气，下一句话又让他的心跳到了嗓子眼里。
“然后，把我刚有了突破的线索给掐断了。”
难不成自己的估算真的出错了，面前这人和沈慈确实没有半点关系？
在边渡讲述中强烈的情绪渲染下，许珂不禁怀疑起了自己的判断。
他的猜测偏向了另一个方向——搜查队专门为了吸血鬼队员，培养的人类监管者。
这类人通常有着不下于吸血鬼的能力，通过某种损耗寿命或稀有资源的方式达成，可以独自出动机密任务。
他们拥有极高的忠诚，并且会在执行自身任务的同时，覆盖抵达他所在区域的吸血鬼搜查官，对其进行监视和评估。
许珂越想越觉得对方待在自己身边的行为可疑极了，精神不断紧绷，就快抵达绷断的极限，脚踝上忽然传来一道激烈的疼痛，一阵酸麻弥漫开，他的视野被黑色覆盖。
“抱歉。”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他听见一直表现得严肃刻薄的男子，用前所未有的、温文尔雅的口吻，说了一句在他的构想中根本不可能说的话。
‘上当了。’
‘是教会的人。’
作者有话说第25章 诱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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