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山庄》丁零

30、第十一章

　　两人一路赶到了林家，才被婢女引入了大门，林夫人便已经亲自迎上前来，眉目之中忧色重重，却又含着一丝希望问道：“姑娘，已经是第5日了，不知道有何良策？”
　　聂小无点头道：“我们既然来了，自然有良策的。只是……”她想到要跟她说她丈夫先死后生，只怕她未必会信，正在为难之间，却被林夫人误会了她的支吾之意。
　　林夫人赶紧吩咐婢女：“去取我备下的那箱黄金。”又重新转头对丑丑和聂小无说道：“只要两位姑娘能救我夫君，我必还有重谢……”
　　聂小无和丑丑赶紧拦道：“不可。”
　　同时响起的还有一个怒斥比他们的声音还要气势迫人：“不可！”
　　从林夫人背后转出一个男人，丰神如玉。不用问，这人想必就是林夫人的夫君林仲华，长的倒是不凡，难怪让妖怪10年不忘，还要回来报仇。
　　却见那林仲华一脸正气和痛心道：“阿容，你好歹也是书香门第出身，怎么能如此轻信江湖骗子之言？”
　　林夫人转过头急切的分辨道：“她们不是江湖骗子，这位丑丑是桃仁先生之后，怎么会是江湖骗子？”
　　林仲华冷笑一声道：“他们说什么你便信什么，我说的，你偏生就不信了？不错，桃仁先生当日赶走妖怪，救我性命，赠我玉佩，是我的救命恩人。然而他却不曾取我一两银子，不过要了一坛酒喝。你看这两人行径，哪有半分桃仁先生的风采？哪里像桃仁先生的后人了？”
　　林仲华说到此处，又皱着眉头看了看面前的两个女人。却见这两个人，一个穿着一身粗布黑衣，犹如江湖中人。另一个穿着一身轻纱白衣，犹如飘然若仙。说他们是来救命的还不如说他们更像黑白无常。这么气质、服饰都迥然不同的两个人站在一起便仿佛是写了四个大字——“乌合之众”！
　　仔细看过后，他心里便更轻视了三分，进一步道：“再说，她们口口声声说我7日内必死，今日已是第5日，我却毫无异状。他们口口声声说妖怪妖怪，却也不见妖孽。这等江湖骗子，上一次已经收了你金子，这一次贪心不足，竟然还要一箱金子。阿容，你真是愚昧之极，愚昧之极啊。”
　　聂小无和丑丑听的目瞪口呆。
　　丑丑苦笑一声道：“这么听上去我们的确很像江湖骗子。”
　　聂小无脸上一红，岂止是很像。她上次糊弄林夫人，连哄带骗的哄得林夫人拿出金子的确就是非常专业敬业职业江湖骗子的行径。但是，就算他曾经做过江湖骗子，如今却已经是正义凛然的女侠了，何况今天，她们真的是来帮林家的。
　　聂小无瞬间就想出了十七八个证明自己诚心的主意，诸如指天画地发毒誓等，只是还没等她运用出来，林仲华已经一挥袖子，怒道：“送客。”
　　聂小无和丑丑断没有料到林仲华这么反感他们，一下倒说不出话来了。
　　林夫人赶紧拉住了林仲华的袖子道：“夫君，公公本来身子康健，死的如此蹊跷，我已经觉得不妥。当年那妖怪你我亲眼所见，的的确确就是可怖的妖怪啊。如今护身玉佩已经碎了，若夫君再有意外……”她说的声泪俱下，林仲华却皱起了眉头，大为不耐的说道：“你怎么这般愚昧，爹老人家本来年纪就大了，你非要说死的蹊跷，哪有你这样做人媳妇的？你为什么总要把脏水泼到那妖怪身上呢？非要闹的家宅不宁呢？”
　　林夫人哭道：“夫君为什么这样百般护着她？她是妖怪啊，还曾经想夺你性命，闹的家宅不宁的是她啊！”
　　“你为何非要把当年的事情拉扯不清。那个妖怪早失踪10年了。莫非这么多年，你一直耿耿于怀我曾经悔婚要娶她？所以稍有风吹草动，便借着骂妖怪来怪我？”
　　这两个人闹个不休，丑丑和聂小无却面面相觑，心里均道：“难道那日这两夫妻也是如此吵架，结果摔了玉佩？”
　　丑丑咳嗽了一声，打断了林仲华和林夫人的争执，耐心的劝道：“林公子切勿小看那妖怪，我爷爷的玉佩碎的很蹊跷，若不是妖怪作祟，玉佩怎么会断裂？”
　　林仲华又是一声冷笑道：“人人都知道林家遇妖的事情，你们这些骗子便拿来大做文章，实在是欺人太甚！玉佩摔落在地，岂有不碎的道理？你倒是给我找一块摔不破的玉佩！”
　　“咦，这个林公子却是一个顽固不化的。真像你说的那么简单就好了。”聂小无嗤笑了一声道：“我们二人为了你的事情，不眠不休，你却不识好人心。咦，你这般着急上火的，看上去，不像是恨我们是江湖骗子，倒像是死活不肯承认妖怪害死你父亲，又要害你似地。”
　　聂小无说完就发现林仲华脸上青一块，白一块的，不由乐呵呵道：“我真英明神武，我猜对了吗？”
　　林仲华大袖一拂怒道：“你这个女人忒的无耻！”
　　聂小无丝毫不动怒，拍手笑道：“恼羞成怒口不择言，看来我猜对了。咦，奇怪了，为什么你不肯承认那妖怪害死你爹，还要害你呢？你是对那妖怪有侥幸心理，还是有旧情啊。”
　　林仲华不过是个书生，跟聂小无争口舌哪有胜算，指着聂小无：“你你你……”你了半天却说不出话来，气的差点背过气去。聂小无险些以为，莫非林仲华的结局是被她气死的。
　　丑丑冷冷道：“林公子，你自己看不见，你已经被白火包围住了，那可不是什么正常的东西啊。”
　　“什么火？”林夫人赶紧环顾四周，却似乎看不见丑丑说的东西。
　　别说她看不见，聂小无也看不到。但聂小无是谁啊，她绝对无条件的支持丑丑说的一切话，当下脸色镇定的指着林仲华道：“恩，他身周都是白火，还有一个长发的女人在张牙舞爪，好可怕啊……”
　　丑丑叹口气，心道聂小无总有办法把真话说的跟江湖骗子的专业术语似地。
　　她从袖子里丢出一个纸片人，落地立刻化作了人型，给丑丑行礼道：“见过姑娘，请姑娘吩咐。”
　　林仲华瞧见了，不由的也怔忪了，当日桃仁在林家也使过这等手段。他将信将疑的看着丑丑，。
　　丑丑镇定的吩咐道：“你且在林家看着，如果林公子身边的白火变成了红火，便来唤我。”
　　说完，她理也不理林仲华，便拉着聂小无说道：“我们走。”
　　聂小无也赶紧点头。
　　林夫人抢上了一步，拦住他们，不肯放他们离开，不住的流泪道：“姑娘切勿怪我夫君……我夫君性格耿直，但人是好人啊，还请姑娘千万发发善心，救救他。”
　　聂小无虽然讨厌林仲华的刚愎自用，但看着哭成泪人的林夫人，却不由的心软，指了指那个纸人道：“若我们真的打算置之不理，干嘛丢下这个人呢？你放心，必定是时间还没到，所以我们先回去。啊，对了……”她眼里闪过了一丝狡黠道：“你刚才说的黄金，直接送我们家就可以了。”
　　丑丑了然的看着她，也不反驳，只是轻轻一笑，便拉着她的手往外走。
　　才走到门口，忽然传来林仲华的一声叹气，问道：“你们若真不是江湖骗子……那，……她真的回来了？”
　　“那是自然。”聂小无道：“信不信，由你。不过我是相信了。”
　　林仲华慢慢的用手遮住脸庞：“她果然回来了，她不肯放过我的。当年我答应她……只要我愿意，我们随时都能在一起，……可是……那时，我并不知道，她是妖……”
　　“什么啊！这不就是‘契约’吗！”聂小无脱口而出：“丑丑，这也是契约，对吧？”
　　丑丑点了点头，她早知那妖怪先救他又要杀他，隔了10年还怀着这么深的执念不肯放过他，必定是这个男人给过她承诺，却没有兑现。
　　彼时他并不知道她是妖，就可以轻易许下诺言了吗？和人相比，妖更看重承诺啊，所以她们的怨念也便更深啊。
　　“原来这个世上果然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啊。”聂小无走出了林家，便仰天叹了口气。
　　“咦，你今天怎么这么深沉？”
　　“哦，我看上去高深好多了吧。这是高人必有的姿态和言论。看来，做一个高人并不难啊。”聂小无得意非凡的哈哈一笑：“啊，对了，丑丑，你剪纸人这一手干的很漂亮啊，方才林仲华眼睛都直了。”
　　“哦，这是因为我从小惫懒，所以用心学习这个法术，好差使纸人为我干活啊。”
　　“哈哈。”聂小无指着丑丑笑个不停。
　　然而丑丑却没有笑，兀自皱着眉头想：“和妖怪定下那样的契约，就算林仲华逃的掉这次的七搭阵，又怎么能逃的掉那个妖怪的执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