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关系》张拾蛛

8、第七章 告别

　　临近除夕，局里的老人都去省里开年终工作报告会，只留了陈行带着几个小警察看家。
　　“这几天辛苦小哥几个多加会儿班了，等杨队他们回来，就让他们替你们。”陈行搬过来一大摞厚厚的文件放在桌子上，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肩膀，继续说：“晓升，一会你跟小宋把这些东西按照日期整理整理，送到档案室去。”
　　陆晓升点点头，宋世安比划了个ok的手势，陈行又提醒了一句：“一定要仔细整理，千万别出错。”
　　“放心吧陈队，这点事我跟安子肯定能办好。”陆晓升打了个包票，说话间，撸起袖子就开干。
　　陈行笑着点点头：“那行，一会儿我得检查。”说罢，拎着热水壶出去打水。
　　“安子，你说这些档案里都是什么啊？”陆晓升一边分类整理一边说到。
　　宋世安猜测着：“可能是这些年咱们队经手的案子吧。”
　　陆晓升来了兴致：“进队也有小半年了吧？啥时候也让我碰个大案子啊！”
　　“碰什么大案子？这样安安稳稳地不好吗？”宋世安拿起一个档案袋，又去找翻找同年份的，“要是一直没大案子，不是也能说明咱们工作做得好吗。”
　　“话虽如此！”陆晓升努努嘴：“可是我来当警察，就是为了抓罪犯，过惊心动魄的日子，而不是天天坐在这跟养老一样。”
　　宋世安若有所思地说：“等你真遇到什么惊心动魄的大案，你就知道安安稳稳地好好活着有多可贵了。”
　　听到宋世安这番话，陆晓升扔下手里的档案，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围着宋世安直打转：“咱俩明明是同年毕业一块进来的，怎么听你说话就跟周队他们这群老帮菜一样啊！”
　　“噗……！”宋世安笑着拿档案袋拍在陆晓升身上，笑骂着：“好啊你个混蛋！敢骂我师傅是老帮菜！等我师傅他们回来，我非得告你状不可！”
　　陆晓升败下阵来，连忙举出双手投降：“我错了！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
　　“行了你，快干活吧！”宋世安又笑着轻轻推了陆晓升一把。
　　这时，一个看起来有些陈旧的档案引起了宋世安的注意，他拿起档案，上面标注的日期是2000年9月3日。看清日期后，宋世安的心咯噔了一下，这个日子他一辈子也不会忘，正是十五年前宋钰牺牲的日子。他的心脏跳得越来越快，颤颤巍巍地拿起档案，想要仔细看清上面的字迹，只见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大字。
　　9·3特大涉毒案。
　　由于当年这个案子刑侦队也参与其中，并且有人员伤亡，所以在刑侦队的档案室里也留有一份档案。
　　此刻留在心里的那道疤又开始隐隐作痛，宋世安尽力去控制自己的情绪，此刻眼底弥漫着雾气，他好像怎么也看不清档案上其他的字，这份档案在他手里如同有千斤重那般，又如同一块冒着火光的炭火，烫得他手生疼。
　　这十五年里宋世安早就接受了宋钰牺牲的事实，只是接受不了脑海里再次演出宋钰牺牲那天的惨状，他虽没亲眼见到那天的场景，但是每每通过什么联想到时，依旧是刀绞般的噬痛。
　　一旁的陆晓升并没察觉到宋世安此时的不对劲，还自顾自地调侃着自己的老爹当年听说他考警校时的惊讶，宋世安一开始还漫不经心地回一个“嗯”，到后面干脆不出声了。
　　过了许久神经大条的陆晓升终于察觉到宋世安的不对劲，他放下手里的东西，抬眼去看宋世安，只见宋世安望着对面地墙壁上贴着的标语发着呆，手里拿着一份陈旧的档案，双手止不住地哆嗦，两只眼睛已经红了，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档案袋上。
　　“安子……”陆晓升有点慌了，这是他第一次见宋世安这副样子，他伸手小心翼翼地在宋世安面前挥了挥，轻声试问着：“安子？你怎么了？”
　　宋世安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伸手擦了擦眼泪，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没事，我只是眼睛突然有点舒服。”
　　这个说辞显然不能说服陆晓升，陆晓升却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很关心地拍拍宋世安的肩膀：“这几天加班是不是累着了？你要不去先去歇会吧，这有我呢。”
　　宋世安带着浓厚的鼻音说到：“没事，咱俩赶紧弄完赶紧完事。”说着，将那份如同利刃般的档案压在了其他档案的下面。
　　直到陈行再回屋，出于老刑警心思的敏锐，他察觉出屋里的气氛有些压抑，而这份压抑就来自宋世安。
　　陈行瞄了一眼桌上放着的一部分已经收拾好的档案，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心脏霎时漏了半拍似的，连忙支走了陆晓升：“晓升，你先把这几个弄好的拿到档案室给老姜。”
　　陆晓升点点头，抱起那摞档案说了声“那我先过去了”，然后出了办公室。
　　现在屋里只剩下陈行和宋世安了，宋世安低头闷不做声地干着活，陈行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说到：“小宋，先歇歇吧。”
　　宋世安闷声说：“没事，我再干会儿。”
　　“先放下吧，我有话跟你说。”
　　宋世安愣了两秒，放下了手里的东西。
　　陈行给他倒了杯热水，递到他手里：“小宋，我不是你的师傅，也不像杨队那样跟你关系那么熟，但是你们进了刑警队，我就得有义务照顾到你们每一个人。”
　　宋世安手里捧着那杯热水，点点头，露出个苦涩的笑来：“陈队，我知道，这些日子你一直挺照顾我的。”
　　“我能看出你心里不痛快，”陈行拽出一旁的椅子坐下，“现在咱俩不是什么陈队和小宋，就是叔叔跟侄子的关系，你有什么心里话也可以跟我说。”
　　宋世安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陈队，我只知道当年我妈妈是在执行任务时牺牲的，可是我不知道她具体是怎么出的事，这些年里，所有人都对我隐瞒着，姥爷也好，杨叔也罢，还有师傅也是，没一个人告诉我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是想问……”
　　“陈队，我求您告诉我，我妈妈到底是怎么走的！”宋世安突然情绪激动起来，以至于打翻了手里的杯子，热水洒在手上都没察觉。
　　陈行起身找了个拖把，清理着地上的水渍，许久才开口：“小宋，那天的任务我并没有参与，我也是听那天执行任务的缉毒支队队长方宁告诉我的，不过你得答应我，无论待会听到什么，你都得给我冷静下来。”
　　宋世安痛苦地点点头。
　　陈行收拾好地上的水渍，终于再次开口：“小宋，那天任务结束后，按照原计划是要将所有的毒贩带走，可是杨队和宋队两人擅自离开去了工厂二楼，一个漏网的毒贩向他俩抛出了手榴弹……”
　　宋世安的双手紧紧握着，指甲几乎是嵌在掌心里。
　　“宋队为了救杨队，挡下了手榴弹。”陈行的声音也颤抖起来，“由于距离太近，防弹衣没能挡住手榴弹的碎片，所以……”
　　宋世安不敢再听下去，他捂着心口，绞痛感压得他喘不上气。
　　屋里再一次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等陆晓升再次回来，已经不见了宋世安的身影，只有陈行坐在那不知道在发呆想些什么。
　　“我是不是不该告诉他这些……”陈行自责地自言自语到。
　　而这时的宋世安正坐在市局门口的台阶上，他披着件冬季警用大衣，一支接一支地吸着烟，脚下全是掐灭的烟头，任由眼泪顺着面庞滑下来，这是他第一次知道宋钰牺牲真正的死因，在此前他做过无数次思想准备，可真正了解到真相时，还是没能承受得住。
　　过了几天，杨天启一行人刚回来，宋世安就告了一天事假，当周明月问他有什么事时，他死活不肯说。
　　宋世安独自来到烈士陵园，抱着一大束花放到宋钰的墓前，伸手擦了擦墓碑。
　　“妈……”宋世安异常冷静地开口，“你说，你怎么跟我亲爸妈一样，都是被毒贩害死的……”
　　宋世安苦笑着，望着宋钰墓碑上那张笑得格外灿烂的照片许久后，他坐在墓碑旁，自顾自说着只有自己能听见的话。
　　“还记得小时候你为了把我领走，递交了多少材料，跑了多少趟。我从小记事早，清清楚楚地记着我的亲爸妈是谁，你说让我不要在外面提，装在心里就好，我那时候小，不理解，可后来长大了，就什么都懂了。”
　　在警校时，宋世安曾听警校的师兄提过，缉毒警一般在牺牲后，碑上不会留下照片和名字，宋世安是缉毒警的后代，这些年一直隐瞒着这层身份，是为了平安的活下去。
　　宋世安叹了口气，翻找出烟盒，里面只剩下最后一支，他把烟叼在嘴里，却一直没有点燃，他继续说到：“我的亲生父亲叫唐远，曾是缉毒支队的队长，母亲叫于幼云，是缉毒支队的民警，而我曾经的名字叫唐小宝。”
　　“妈，”宋世安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向宋钰的墓碑鞠了一躬，目光忽然变得十分坚定：“唐小宝已经在五岁的时候跟着亲生父母离开了，现在只有宋世安。只要我还活着，我一定守好一个人民警察应尽的职责。”
　　说完这些话，宋世安心里轻快多了，至少在今后的人生里，心里的痛苦能渐轻不少。

　　“宋警官！宋警官！”
　　宋世安刚出市局大门口，就瞧见闻城站在那辆宾利旁边。
　　只见闻城身上套着一件黑色的毛呢大衣，毛呢大衣里面一套笔挺黑色西装，脖子上围着个鲜红的围巾，在通身黑白的搭配中十分扎眼，就连那头有些长的头发也打理得一丝不苟，怀里抱着一捧洁白的花束，冲他激动地摆着手。
　　此时这个还未成年的少年打扮得比宋世安这个已经工作的青年看上去还要成熟，只是脸上那层少年独有的稚气还未褪去。
　　宋世安裹紧了他的小面包似的棉袄，不禁皱眉：“怎么了闻大少爷？找我有事？”
　　闻城不由分说就将花束塞进宋世安怀里，深吸了口气，露出个与往日大不相同的淡淡的笑容：“宋警官，过完除夕我就要出国了。”
　　“哦，那祝你一路顺风。”宋世安低头看了眼花束，并无什么明显的情绪波动。
　　闻城不免有些失落，但还是强撑着笑脸：“宋警官没有别的想对我说的话吗？”
　　宋世安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他指着自己说：“我？咱俩很熟吗？”
　　“很熟。”闻城又补充了一句：“比我跟我爸还要熟。”
　　宋世安不吃这套，他把花甩回到闻城怀里，出于礼貌还是给个笑脸：“别忘了，当时持刀抢劫我的是你，一直骚扰我的也是你，叫人动我同事车的也是你，咱们两个连朋友都算不上，顶多是一个警察和一个整日想着犯罪的小混蛋。”宋世安摆了摆手，毫不客气地说到：“所以还请你让开，不要再干涉我的正常生活了。”
　　闻城把花丢到司机手上，赶忙去追要走的宋世安：“宋警官！我从小没什么朋友，就当我求你，在我出国前陪我吃顿饭好吗？”
　　“你没朋友关我什么事。”宋世安丝毫不给面子，自顾自地往前走着。
　　“就当我求你了！”闻城一把扯住宋世安的胳膊，语气再次软和下来：“求你了，好吗？”
　　宋世安本想继续发作，可一回头，就对上了闻城那双湿漉漉的双眼，这副放低姿态的样子太有欺骗性了，宋世安还是心软了。
　　“好吧，只是我时间有限，你也别再打什么歪心思，否则我送你进拘留室过年，谁捞你也不好使。”
　　闻城大喜，疯狂点头答应着。
　　坐上车后，宋世安只是低头看手机，没有说话，闻城倚在副驾驶的座位上哼着歌。
　　许久，宋世安开口了：“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坐在副驾驶上，每次见你都坐在那。”
　　闻城愣了两秒，淡淡地笑着开口：“我讨厌坐在后面，因为我不想成为我爸那样的人。”
　　宋世安笑了：“这跟坐在后面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我随便胡说的。”闻城把身子探向后面，也问出了自己的问题：“我想知道，在宋警官眼里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宋世安想了想，开口说到：“一个整天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
　　“还有吗？”闻城眯起了眼。
　　“那我可说了。”
　　“哈，你说吧。”
　　“一个没什么教养的小毛孩子，我都怀疑你们家是不是黑恶势力半路发家，你身上没那种有钱人家少爷该有的气质。”
　　闻城听完，突然倚回自己的座位上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宋世安再一次陷入怀疑，怀疑这小子指不定脑子有什么毛病，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答应跟他出来吃饭。
　　过了许久，闻城才止住了自己的笑声：“那我要说，我们家就是黑恶势力半路发家的，你怕不怕？”
　　宋世安挑挑眉：“不怕，因为我是警察。”
　　“好吧好吧，那你以后抓我的时候可要手下留情。”
　　宋世安心里清楚得很，闻城家里绝对不干净，可他还是抱有一丝希望，但愿闻城只是个性子顽劣些的小混蛋，他猜想，闻家送他出国，八成也是不希望闻城能搅合到腾远集团这些脏事里来。
　　车子到了目的地，是北街的一家西餐厅。
　　宋世安对这家餐厅印象很深，这算是一家老餐厅了，小的时候宋钰和杨天启带他来吃过一次，只是这些年店里的装潢早就和以前大不相同了，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一些曾经的影子。
　　“咱俩算不上朋友吧？带我来吃这么贵的。”宋世安打趣到。
　　“宋警官来过这？”
　　“为什么这么问？”
　　闻城笑笑：“既然你说他贵，那就是吃过呗。”
　　宋世安也笑了：“就算没吃过，看装修也知道不便宜吧？在这吃一顿，不得我小半个月工资啊。”
　　闻城站在宋世安后面，轻轻推了推他的后背，说到：“好了，又不是你出钱！今天你敞开吃就行。”
　　两人进去后找了个角落里稍稍安静些的位置，闻城叫来服务员拿过菜单不管三七二十一，把看着好吃的东西点了个遍，等服务员走后，宋世安小心翼翼地试问到：“点这么多？”
　　闻城满不在乎地说：“吃不完你就打包带回去呗。”
　　“呃，行吧……”
　　闻城双手托腮，嘴里叼着吸管喝着果汁，盯着坐在他对面的宋世安看了又看，而宋世安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尴尬地拿着手机胡乱翻着，过了许久，宋世安终于忍不住开口：“你干嘛？”
　　“我真的特好奇，你干嘛要当警察？”
　　宋世安被问得有些无语，他放下手机，但还是很认真的解答了闻城的这个疑惑：“不为别的，就是想做这种正义的职业。”
　　听到宋世安的回答，闻城险些被果汁呛到，他强忍着笑意开口：“正义？宋警官，你明明比我大好几岁，怎么还这么幼稚啊？”
　　“你什么意思？”
　　闻城耸耸肩：“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正义，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有的人为了钱可以去偷去抢去杀人，有的人抢不过，还总是被抢，就制定了所谓的法律，然后洗脑了一批人来执行所谓的正义，而你们就是被洗脑的那一批人。”
　　宋世安皱眉：“你这都是歪理，如果没有道德和法律来约束，这个世界早就乱套了。”
　　“不是已经乱套了吗？”闻城玩着杯子里的吸管，歪着头说到：“你知道有多少人可以微微动点钱和权，就能让你口中的正义变成一张白纸吗？”
　　宋世安刚想继续争辩，但转念一想，冷笑了一声：“也对，闻大少爷不就是那种可以肆意践踏道德和法律的人吗？我真傻啊，还妄想跟你这种人争个输赢对错。”
　　眼间气氛开始逐渐不对劲，闻城立刻主动制止了这个话题：“算了，吃饭说这些干嘛。”
　　等餐上齐后，二人一句话不说，只是埋头吃着面前的食物，整个用餐期间，只有刀叉碰撞盘子的声音。
　　“那个，”闻城主动开口，“从没听你提过父母。”
　　宋世安头也不抬：“咱俩很熟吗？”
　　“不熟不是也出来吃饭了吗？我都讲过我的父母了，你也讲讲你的吧。”
　　“为什么？”宋世安抬起头。
　　闻城笑了笑：“我比你小好几岁，现在又要自己出国，你就当让让我吧。”
　　许久，宋世安才再度开口：“我妈在我七岁的时候就牺牲了。”
　　“她也是警察？”
　　“对。”
　　“你是为了你妈妈才做警察的吗？”
　　“就当是吧。”
　　“那你爸爸呢？”
　　宋世安蹙眉：“好了，问那么多干嘛？你是不是待会还要查户口？”
　　闻城自顾自说着：“如果我要是也为了我妈选择职业，我就得去酒吧唱歌了。”
　　“那挺好。”
　　吃完饭两人出了餐厅，宋世安松了口气，心想着终于能摆脱这个小混蛋了。
　　“那我先回去了。”
　　闻城拦着了宋世安：“我家的司机还没来，能陪我再到处走走吗？”
　　宋世安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别得寸进尺啊，说好了只吃饭的。”
　　闻城却耍起了无赖：“宋警官，你不能欺负小孩啊！”
　　“你比我高半个脑袋，咱俩谁欺负谁？”宋世安伸手弹了一下闻城的脑门，直接被他气笑了：“你个小王八羔子，再蹬鼻子上脸我可踹你了。”
　　闻城低着头踢了踢脚边的石子：“我可是把你当朋友了，你可不能让我伤心。”
　　“谁稀罕你当我朋友啊？”宋世安伸手整理着自己的围巾，继续说到：“我只交对我有用的朋友，你对我来说好像没什么用。”
　　这番话让闻城很是伤心，他撇撇嘴道：“万一不知道哪天就有用了呢？”
　　“行啊，那你把你家的黑料告诉我，我就认你这个有用的朋友。”宋世安笑着看向远处天上的烟火，好像已经没那么冷了。
　　闻城没说话，只是看着宋世安，过了片刻，他像是交代什么很重要的事似的：“今天过后，我就不出来了，除夕一过我就得坐飞机走了。”
　　“所以？”宋世安挑挑眉。
　　“所以这是我最后一次过来烦你了。”闻城悄悄地往宋世安身边挪了一步，“这些日子你也被我烦透了吧？以后就见不到我了，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
　　“没，你走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宋世安歪着头瞥了一眼对方，笑容恨不得焊在了脸上。
　　“诶，算了……”闻城像是要说些什么似的，但还是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二人分开后，宋世安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本想着终于甩开了这个小狗崽子，以后可以彻底清净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莫名有了一种空落落的感觉，明明那个家伙这么骚扰自己，还拆了自己的同事的车胎，可不知道为什么，到分别的这一刻，他却没法做到真正的开心。
　　“妈的，我真是有病，我惦记这种小畜生干嘛？”宋世安试图将自己骂醒。
　　临走时闻城说过的话再一次围绕在宋世安的耳边。
　　“宋警官，以后照顾好自己，也别太拼了，注意安全。”
　　宋世安抬头看了眼昏黄的路灯，自言自语着：“这个小混蛋……”

　　第二天宋世安回到局里，刚走到门口，就被站岗的警卫叫住了。
　　“小宋，这有一封给你的信。”
　　宋世安不禁有些疑惑：“给我的？”
　　警卫点点头，说到：“一大清早，一个三十多岁的男的送来的，说是他家老板的儿子给你的。”
　　此刻，宋世安的心里已经有了个大致的答案，当他接过信件时，信封上的字直接印证了他的猜想。
　　果然是闻城让人送来的。
　　进了办公室，宋世安悄悄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将信件拆开，大致过了一遍，信上没什么特别的内容，无非是闻城叮嘱他要照顾好自己，还顺带为自己之前做过的事道了个歉，又表达了一下自己是如何在心里把宋世安当成朋友。
　　“这混小子……”
　　宋世安不由得会心一笑，或许不知不觉间，他对闻城的态度已然开始逐渐转变，他把信件收好放在抽屉里，算是为这些日子发生的所有事情画上了一个句号。
　　或许他们今后再也不会见面，命运的线短暂相交之后再次分离，一切都会埋没在记忆的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