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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农家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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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春三月草长莺飞,田头路边长满了嫩绿的野草,山头开满了粉的白的紫的野花。孩子们都提着篮子在田埂边山脚下的草地里挑自己喜欢的野菜。春芽守着家里的几十框苗箱哪里也去不了,一天几回的照看着,哪个框要淋水哪个框不要,春芽用手一摸就知道。连着几天桂枝看到春芽用小刷子刷手指头忍不住心疼道:“这手啊,只要下地就没个干净的时候,你看看阿爷阿奶的手,真是连手指缝都是黑的,怎么洗也洗不掉,黑到肉里去了。”一会又交代她,“你可要好好擦护手油,那是我托你四婶从府城带回来的养手的好东西。”
“擦着呢,”春芽应道,“娘你衣服放着别洗,我晚上洗一件,比单洗手洗得干净。这几天抓土抓得多,指甲缝里都是黑泥。”
“你啊,也不知道息一息,哪里有那许多的衣服天天要洗。”桂枝叹了口气,“你四婶说在县城给你找婆家,我就怕你这什么都抢着干的性子,到时候说不得全家的事情全堆到你头上。城里头不是儿子多娶不上媳妇的人家不会到乡下来找媳妇,到时候一大家子挤到一起,你又不会躲懒,还不如嫁在村里,只要盖了房子分了家,再不会多事的,怎么着你都能把日子过好。”
“娘,我知道。”春芽应道,“我喜欢种地。”
“哪里有人天生喜欢种地的?”桂枝叹道,“手上起血泡,脚上磨出茧,一滴汗摔八瓣的日子,哪里会有人喜欢?”
“阿娘,我喜欢在村子里,想吃什么都由着我自己。”
“这倒是!”桂枝转头抚掌笑道:“城里吃根葱都要现买,你肯定不习惯。”
柱子带着春苗拔了许多茅针回来,春芽那茅针洗干净再用开水烫熟用糖渍了一罐子。柱子拔了大半个月的茅针最后只得了一碗糖渍茅针水甜甜嘴。甜嫩的茅针用糖渍了,过两个月全部化在糖浆里,冲出来的糖水带着一股茅针的清香味,好喝得不行。
柳树长出了嫩绿的新芽,桃树也冒出粉红的花朵,荠菜已经老了,梁上旧年的燕子回来筑巢,布谷鸟的叫声传遍整个村庄,布谷布谷,割麦插禾。勤劳的妇人把田埂路边种了油菜,一丛丛嫩绿油亮。宋阿爷背着手在田头查看,遇到村人打招呼:“宋阿爷看麦苗去了?家里的油菜再不收就要开花了,老四说什么时候回来收了吗?”
“说了,明儿就回,要在家里住两天,明天老根家收麦子,后天收菜。”
一路说着走到宋大伯家:“老根家的麦子可以收了,明天叫两个人把麦收了。”伯娘拿出镰刀说“桂枝昨天来说好了今天就收。一早镰刀就磨好了,二春三春碾晒场了,一会去桂枝家吃晌午饭。”
“吃了饭才割?”宋阿爷问道
“是呢,桂枝这么说。”
宋阿爷背着手走了,边走边嘀咕“吃过晌午饭才割,白瞎了半天功夫。”回到家宋阿奶拿了湿帕子给他擦脸,一边埋怨道:“一大早跑去哪里,看鞋子和裤脚湿的。”
宋阿爷低头看半湿的裤脚突然道:“怪不得呢,吃了晌午饭好吃了晌午饭好。”
“这老头子神神道道的,莫不是撞客了。”
“你听我说,春芽啊知道露水重,跟她大伯娘说吃了晌午饭才割麦子,下晌割的麦子比上晌的干,好晒透。”
“这孩子,下晌麦苗干透了割起来多扎人呐。”
“上晌麦头就不扎了?这老婆子。老根不回来,全靠桂枝带这两个孩子,春芽这是心疼她娘呢,”宋阿爷叹了口气,“我都不知道送他学木匠对不对。哪个庄户人家不下地,就他矫情。”
“也不能怪他,他身子的确弱一些,割不了两分地就不行了。”
“他家统共几亩地,一天就割完了,就是仗着他大哥疼他。他自己不立起来,大春几个哪能一直帮着他。”
“好在柱子是个能干的,春芽柱子大春他们几个感情好着呢,你就别管了,说多了反而伤了他们兄弟的感情。”宋阿奶劝道,“等春芽定了亲,有个田把式女婿就好了,老根才几亩地,好种着呢。倒是老大家,四个儿子都娶媳妇了,这家再不分怕是不行。”
“老大拿了地基了,麦收完就盖房。”宋阿爷换了衣裳出来道,“老大家盖房,桂枝去帮着煮饭就好,别叫春芽去。春芽做饭费油地狠,我怕到时候老大家的油粮不够她用。”
“你忘了春芽要在村里说亲事?”宋阿奶不赞同,“到时候正要春芽去做饭,老大家房子盖好了,春芽的好手艺也就满村子都知道了呢。”
春芽在家用咸肉丁酱瓜丁煮了两锅菜饭,又用鸡蛋滚了汤,包了几笼菜干肉丁包子,宋大伯和四个儿子连同柱子把饭包圆了,又喝了碗鸡蛋汤溜缝。大春说:“春芽做饭就是好吃。”四春说:“吃饱了我就想睡会,春芽你说是不是放蒙汗药了?”
“胡说什么呢,下地”宋大伯站起身来,“春芽给我们装几桶水。”
“大伯刚吃完,您再稍作休息会,我烧水兑茅针糖水给你们带着。”
“这个好,春芽多装点。”四春在廊下摊着道。
息了一盏茶功夫,宋大伯带着几个儿子和柱子下地去了,牛车上装了好些个竹筒罐茅针水。
桂枝和春芽这才就着汤吃了两个包子:“下次还是要多煮饭。”
“嗯,还要搭个灶台,两个锅农忙的时候不够用。”春芽蒸了一上午包子又做了两锅饭忙个不停,“再多两锅一个煮饭一个烧水,不用等着更好。”
“搭,等你爹回来就搭。跟你爹说了早些回来早些回来,他又忘哪了。明儿四叔过来让四叔稍个话。”说着桂枝裹上头巾拿了镰刀也走了。
春芽刷了锅淘了米放了泡了一早的绿豆,熬了两锅绿豆粥。绿豆粥盛到木桶里放凉,春芽又逮了两只老母鸡杀了。春苗满头大汗从灶间走出来“要烧水烫鸡吗?”
“要,”春芽转头看到头发粘到脸上的春苗笑了。“今儿累着咱春苗了,烧一天的火。”
春苗从后院抱回来一捆树枝摇摇头道,“我一直坐着烧火哪里累。”放好树枝就要去井边洗碗。
春芽打了水倒进锅里“烧点热水洗碗,今天猪油炒饭井水洗不干净。”等水开了春苗洗碗春芽杀鸡。
“大姐,鸡怎么吃?”
“今天麦子就能割完,明天地里要下水我和阿娘踩水车就好,柱子看麦场,后天才犁地。鸡炖了,下点面条。”
春芽把鸡斩成小块,炖了,又打了几个鸡蛋活了一盆面醒着。看看日头偏西了,说:“我去地头送粥,春苗你看着点锅,小火炖着就行。”说着装了一盆包子用纱布盖了,另把碗放到一个盆里放独轮车上,再放上温热的绿豆粥走了。
到了地头,三亩水田地麦子已经割完,柱子用牛车拉去晒场。大春几个看到春芽连忙从地里上来扶着独轮车。春芽把挂在车把上地半桶水拿下来,又把粥桶端下来才道:“木桶里是井水,洗了手喝点粥。”
春芽一边拿碗盛粥一边说:“盆里是包子,粥熬的稀,比喝白开水强点。”
四春拿了一个包子啃着:“春芽你做了多少包子?给我媳妇送几个去。她爱吃你的包子。”
大春递给他一碗粥:“吃都堵不上你的嘴。春芽哪里有空。你媳妇要吃,自己不能带回去?”
“家里还有,一会我让春苗送过去,二嫂三嫂四嫂都有。”春芽看大春几个吃好了,又推了独轮车去旱地,大伯大伯娘和桂枝都在那里。
等大伯他们喝粥休息的时候,春芽拿着镰刀下地割了两行麦子。大伯娘对桂枝说:“春芽真是能干!我啊,都舍不得她去别人家了。”
桂枝点头道:“春芽不知道惜力,整天忙个不停。我就是担心这个,才想把她嫁村里,好歹我能照看得到。”
桂枝他们吃完春芽收了碗筷回家做晚饭。
天擦黑的时候桂枝回来了“麦子都到麦场了,大伯他们一会就到。”
春芽立刻把鸡盛出来,两只老母鸡七八斤重,装了满满两盆,炖了两三个小时早就喷香酥烂了。两个锅一起很快煮出两盆面条来,春芽把面条用冷开水洗过,大伯几个回来了。
“炖鸡”——四郎眼尖,“不枉我干了一下午。”
春苗兑了温水让大伯洗脸,洗完了吃饭。吃完了春芽将一碗提前放好的炖鸡让大伯待会拿回去,宋大伯拒绝,四春一把拿过去说“我拿回去。”转头问春芽:“还有包子吗?”
春芽笑道:“春苗给送过去了,二嫂收着呢。”
大伯拿了蓑衣说:“大春你和我看场子去。”
桂枝看到了张了张嘴,又沉默了,宋老根没回来,柱子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夜里睡着了别人把他扛走了也不知道。大伯娘看着桂枝难堪的脸说:“你不要放在心上,这天看这不会下雨,待会我拿草垫子给搭个棚子,你再给我拿两条被子,冻不着他们。”
“好,”桂枝转身进屋拿被子,又拿了两张草席,“这草席细密,铺了好睡点。”大伯娘接过草席和桂枝一起走向麦场。
“明天老四回来收菜?”
“是呢,”大伯娘提着灯笼,“明天在我家收菜,后天再割麦子。这天看着不会下雨,正好你家麦子晒晒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