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姐》itsok

47、生意经

　　今年年三十宋大伯夫妻俩宋四叔一家在春芽家过的，柱子早早捎了四叔买的年货过来，除了猪头肉，最叫宋四叔惦记的便是早早买来的两只鸭子。春芽又养了大半个月，等到宰杀的时候真是肥的压手。

　　烤鸭子，冰糖肘子，炖鱼，拆猪头肉，肉皮冻，蒸水蛋。酱闷豆角干，豆芽拌菠菜，杂菜素斋，拌萝卜丝，韭菜饺子，羊肉饺子，肉烧饼，糖烧饼，豆沙烧饼，干菜烧饼，萝卜卷子，豇豆包子，豆沙年糕，高粱年糕······

　　是的，最后一天还点起了炉子，因为春蕊早早捎话来要吃现做的烧饼，为此又是送糖又是送帕子的贿赂春芽，好话许下一大堆。

　　大伯娘每样都吃了吃笑赞春芽会过日子，日子比她娘在的时候还要好，宋大伯乐呵呵的吃肉喝酒。四婶抱着承祖挑些他能吃的水蛋什么的喂他，只宋四叔和春蕊吃一个点评一个，春蕊一会苦恼好吃的太多了，还有许多没吃完，一会苦恼是多吃两口鸭子还是多吃两块肘子。幸好春芽贴的烧饼薄，春蕊还是犹豫是每种吃一块就好，还是吃两块。等吃完饭，宋四婶等不得出门就灌了春蕊一碗山楂水，还看着宋阿爷宋大伯和宋四叔柱子几个都喝了，这才端了半碗给宋大嫂：“嫂子我们也喝点，平常不会吃这许多，顶住了胃难受。”

　　宋老四和春蕊搬框拿篮子的装要带回县城的东西，宋四婶把承租给大嫂抱着，从车上拿了一个大包袱拉着几个孩子进了房间：“来，试试衣服。”宋四婶看着几个孩子换上冬衣，在自己面前转圈儿：“好，都好，去给你们阿爷大伯看看，明儿起床都穿新衣。”然后拿了一个荷包倒出十个银元春芽：“这是你年末赚的，各色菜蔬每次都能卖几个铜子，蒜头二十斤，酱油两缸。”说着又袖了一个荷包给春芽：“这是月事包的，你自己收起来，明年还给我做。”

　　宋大伯大伯娘和宋四叔一家走了之后，春芽拿出十个银元告诉柱子春苗：“这两个月，我们赚了十个银元。”
　　宋阿爷也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他知道春苗能赚钱，却不知道这么能赚钱，要知道一亩上好的水田一季稻子还不够十个银元呢。柱子兴冲冲的问：“大姐怎么这许多，我们怎么赚了这许多？”
　　柱子每天来回的送菜脸都皴了，脸颊两坨红红的，天天擦脸油也没消下去。
　　“那是我们柱子的功劳大，每天辛苦干活啊。”春芽笑着把家里的进项一一说了。
　　“大姐，酱油好赚钱，我们明年再多做些酱油。”柱子一边算账一边说。
　　“家里还有十缸呢？”春苗点醒他说：“再做许多给你喝吗？”
　　“明年在看看，明年做十缸酱油可能就够了。”春芽想了想：“酱油缸占地方。”
　　“大姐，我们自己卖酱油啊，镇上有集，我去卖酱油。”柱子兴致勃勃的说。
　　“我可以给你五斤酱油，你拿两个银元来，去集上能卖出多少钱都是你的，我不要。就一个你不能耽误家里干活。”
　　得了春芽允诺的柱子盘算起来，还邀了青土跟他一起去赶集。

　　宋阿奶的孝过了，二春家今年贴着红色的对联喜纸，春芽家里还是白色的门联对子。过年来二春拜年的人家难免也来找柱子春苗串门儿，春蕊拿来的年货点心很是让孩子们欢喜，半天功夫，靠山村的人都知道春芽家里有好吃的点心，说宋老四孝顺的有，说宋大伯亏了的也有，好在这些闲言碎语影响不到宋家人的感情。只赵三石还是提了包点心上门来拜年，被宋阿爷好言好语的劝了回去。

　　十六是木头林子的生日，两个三头身的小家伙长得很是不错，木头白嫩，林子机灵，春芽下了鸡蛋面给两个小家伙吃，俩娃自己拿了勺吃得有模有样。春苗发现林子和木头吃一样的东西的时候会吃多点吃快点，因为木头吃完了林子还没吃完，春苗就会分一些给木头。如果是林子不喜欢吃的分也就分了，怪就怪春芽做的都是好吃的，林子为了不让木头多占，只得加快速度努力多吃。春芽一开始还担心林子吃不饱，给木头碗里多盛些，后来发现林子的小心思，不由的夸赞春苗“还是你有办法！”

　　过了正月二十，柱子和青土去镇上赶集，春芽笑眯眯地看柱子对青土说：“不要带东西，等酱油卖了我带你去吃油条混沌。”

　　柱子跑了两年县城，见识长了不少，到集上交了五个铜子摊位费就开始吆喝起来：“甜酱油啊，好吃的甜酱油啊！”“秋油，甜口的秋油卖啰。”青土不好意思，躲在一边不出声，也许是吆喝起效，也许是赶集的人看两个小年轻面生好欺负，有几个大娘围了过来。
　　“酱油怎么卖哒？”
　　“真的好吃吗？”
　　“倒点出来我们尝尝，真好吃的话我们买点。”
　　柱子很开心的捞了一勺出来，几个大娘有伸手沾的也有直接抢过勺子往嘴里倒的，还有拿了麦饼沾着酱油吃的······
　　“哎，咸，”柱子阻拦不急，勺子被抢了过去。青土看见了站起来护住酱油缸。
　　“这味不行呐，太淡了。”
　　“这颜色也太轻了些，小伙子，舍不得下盐吧。”
　　大娘们七嘴八舌的挑剔起来。
　　“这是甜酱油，甜口的，你们好好品品。”柱子急道。
　　一个咬着麦饼的大娘说：“也还行，多少钱一斤？”
　　柱子看到有人问价格，连忙答道：“六十，六十个铜子一斤。”
　　“什么，这么淡，比粗盐还贵？”大娘惊呼：“小伙子，你不老实。二十个铜子一斤我称两斤回去。”
　　“二十个铜子，不行，不行，最少五十五个铜子，不能再少了。”
　　“小伙子，这样卖东西可不行，我们要到镇长那里告你的。”一个大娘道：“我看你这里也就三斤多，五十个铜子你连缸卖给我。”
　　“这口缸也值几个钱呢，小伙子我出六十个铜子给你。”一边说着一边就伸手来抢，柱子和青土阻拦不急，酱油缸掉下牛车摔碎了，几个大娘一看就散开了。

　　柱子和青土欲哭无泪，酱油撒了不说，连缸也碎掉了，一个铜子没卖到，还倒赔了五个铜子摊位费。

　　旁边卖油饼的大爷看着他们说：“小伙子，你们怎么想起来到集上卖酱油啊？你看有谁赶集带着酱油罐子吗？你卖得这么贵，有这个钱去买斤盐不好吗？”大爷摇摇头：“这些个精贵的物件得去铺子里买啊，你们莫不是瞒着家里抱了酱油出来卖吧？赶紧收拾了回去吧，别浪费东西了。”大爷一边摇头一边对身边的小孙子说：“看到没，你以后可千万别自己一个人来集上卖东西，小孩子要被欺负的。”

　　青土劝柱子回去，柱子生气，让青土看着牛车，自己在集上逛了两圈，各个摊位上不是大人就是老人，的确没有两个半大的小伙子自己卖东西的。就算有些摊位有小孩子，那也是拢了自己的东西在面前，不让人随便伸手拿。柱子又看到那几个大娘在不同的摊位挑挑拣拣，想要蹭点东西，摊主凶神恶煞的把他们赶了出去。柱子要去找镇长，集上倒是有两个维持秩序的服役人员，问了他“哪个砸了你的酱油？”
　　柱子说不出来哪个，只说许多人伸手抢，不知道谁推到了酱油缸。两个人商量了一下说：“你这样，我们也没法让谁赔你的酱油是不是？要不你把打烂酱油缸的人指出来，我们也好抓人。”

　　柱子又转了两圈只得无奈放弃，他不死心的坐在摊位上，看到哪些大娘收急的时候挑着想要的东西死命压价，最后总能买到几样合心的，柱子看着大娘们的笑脸恨恨的啐了一口，拉起青土“走，回家。”

　　青土衣裳上面沾了酱油，又陪着柱子在集上吹了大半天冷风，早就冻得不行了，柱子酱油缸都打了，他也不好意思要东西吃，就这么饿着。
　　等柱子青土回到家，春芽才知道怎么回事。春芽让柱子站着，给青土满满喝了一碗姜汤，热水泡了手脸，又给他下了鸡蛋面，吃饱了才送他回家。

　　柱子暖和过来才知道肚子饿，吸着鼻涕要盛面吃。
　　“你别吃了，”春芽拦住他：“先去二哥家给青土赔罪。”

　　柱子转去二春家一趟回来，发现宋阿爷春芽春苗几个都看着他，嗫嚅着说：“我这是不知道······”
　　宋阿爷想说让柱子先吃饭，觑着春芽的脸色不敢出声。

　　“你还要卖酱油吗？”
　　“我这次带的酱油太淡了，集上的人不喜欢，我，我要把酱油缸放地上，不能放牛车上，我，我要带小罐子装酱油，我，我······”
　　春芽看柱子不服气的样子，叹了口气：“你还有多少银钱，能从我这里买多少酱油？”
　　柱子数出九十五个铜子，不吱声。
　　春芽伸手拿了八十个铜子说：“去吃饭吧。”
　　过了五日柱子带了个小罐子，又带了个木头吃饭的木碗，拉了青土继续赶集，这次柱子没有说大话，带了春芽给他俩做的鸡蛋煎饼出发了。

　　这次柱子交了五个铜子摊位费，依然选择在油饼老爷爷的摊子旁边。柱子带了小木头凳子，让青土坐在小木头凳子上把酱油罐子放地上抱着，确认酱油罐子安全才开始吆喝：“酱油，酱油，好吃的酱油。”
　　油饼老爷爷看到柱子不由地叹道：“年轻人，不死心呐。”
　　上次贪便宜的大娘又在市集上转悠，柱子跟油饼老爷爷打听了才知道这些人就是镇子上的住户，经常会干一些贪小便宜的事或者趁着散集的时候便宜包圆了一些货。

　　大娘们又走过来要试酱油，柱子倒了一点在木碗里，只能手指头蘸一点尝尝。大娘问价格，柱子咬死了六十个铜子一斤，怎么讲价都不行，后来大娘说一百一十个铜子两斤都卖给她，柱子答应了，大娘又说没有带罐子，要柱子把罐子送给她。柱子看着两手空空的妇人只得同意了。

　　妇人抱着酱油罐子走了，柱子高兴地数着手里的铜子，油饼大爷摇摇头问柱子：“你知道你拿来的罐子多少钱吗？”柱子拿的是一个五斤的酱油缸。
　　“前面镇上有碗碟铺子，你去看看酱缸多少钱一个。”油饼大爷指着镇子方向的一排铺子说。

　　柱子花四个铜子，买了两个油饼和青土分吃了，才去镇上的瓷器铺。

　　普通的陶碗一个铜子两个，瓷碗却要两个铜子一个——怪不得靠山村碗破了会想办法补起来而不是直接扔掉，柱子想，这碗价钱可真不少。等问了酱缸的价钱柱子更是吓了一条，一斤的小罐子就要十个铜子，五十斤的酱缸四十到六十个铜子不等，柱子拿来的酱缸是宋四叔买的上好的酱缸，看着真比镇上铺子里的货品都好。

　　柱子垂头丧气地和青土赶了牛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