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姐》itsok

36、又一秋

　　因着宋阿奶过世，宋家全家人都要守孝，年三十春芽一家还是和宋阿爷一起去宋大伯家吃年夜饭。大伯娘拿了三个鸡蛋给木头林子蒸了一大盘的水蛋。吃完饭大春点了灯笼送春芽一行回家，北风呼呼的吹着，村里零星的发出爆竹声，突然村头升起一片火光，大春让春芽几个路边站着自己跑过去一看原来是村头陈家几个小子偷偷烧爆竹点燃了邻居的稻草垛，大春大声的叫人出来，村长听到声音拿了铜锣出来敲，很快大半个村子的人都出来，提水的提水，北风太大，大半个小时才把火灭了，这还是幸亏大春发现的早，稻草垛只烧了不到一半，要是再晚一会，房子烧着了那就是大事件了。

　　大伯娘和大春媳妇送了春芽回家，用锅底灰给你个孩子抹了脑袋叫了魂。
　　“柱子不要去烧爆竹，知道吗？”大伯娘临走前特意交代柱子：“爆竹不是好玩的，陈家二小子耳朵崩掉半个了，破相了可难娶媳妇。”
　　“陈家的草垛这下子要全赔掉了。”大春媳妇接口说。
　　靠山村的草是有大用的，冬日里铺床，灶膛里引火，脚上穿的草鞋，下雨的蓑衣，甚至夹衣里面填上稻草御寒的人家也不是没有，挡风的草帘子，冬天菜地里需要盖上稻草来防冻。
　　大伯娘出门又转回来交代春芽几个早点睡，特别是两个小的，夜里怕是要哭闹，留神着点，夜里要是做了噩梦找阿爷给你们再叫一次魂。

　　新的一年就这样在爆竹失火的意外中来临了，新的一年也在一片白雪中来临了。整个冬天没能降下来的雪仿佛积攒着一起，地面厚压压的足有三寸的雪。春芽家里贴着白色的对联，拜年的跳神的都避开了白事人家，春芽家和二春家特别的安静，连个讨糖吃的小孩儿也没有。

　　柱子一早去宋大伯家给宋阿奶磕了头，转头回来做朝食，宋老根不在了，大年初一做饭这件事落到了柱子身上。

　　初三的时候赵三石照例来拜年，宋大伯大伯娘都来家里招待。宋四叔年前送来了羊肉用小葱青蒜炒了，风干的鱼蒸一条，各色的丸子装了一碗，还有柱子念了一年的冰糖肘子，四个大菜扎扎实实的装满了盘子。
　　宋大伯给了压岁钱，大伯娘又额外给了春芽两个银元，春芽推脱不要。“大伯娘，我有钱，年底四叔多算了工钱，奶娘也是四叔出钱的。”
　　大伯娘收回了银元，摸了摸春芽的脑袋道：“有什么事来说，伯娘给你办。”

　　赵三石拜了年回家，三石娘和赵大嫂都围着三石问话。“你去做什么给你吃了？”这是赵大嫂，“两个小的看起来怎么样？”
　　“鱼，肘子，丸子，羊肉四个大菜，”赵三石答道：“肘子甜咸甜咸的，很好吃。回头我问问春芽怎么做的，让她给娘做一个。”赵三石坐下喝水，他娘扯了扯他的衣角。
　　“木头林子都好，能站了，会叫人呢，哥哥，姐姐，爷爷都叫得清楚。木头养得壮一些，林子有点瘦，看起来很机灵，总是缠着柱子抱她出去遛弯。”赵三石看着他娘道。
　　“你看他们家对双胞胎怎么样？”三石娘细问：“穿的衣服和吃食都说说。”
　　“年前的时候一个人还蒸一个水蛋吃呢，今天只喂了米糊，有股子腥味，可能是肉汤。”赵三石回想道：“衣服好像是宋四婶做的，平常没人抱，不是放圈椅里就是放摇篮里，也不哭，应该是习惯了。”
　　“嗯，”三石娘一个人低头想了会，问赵家大嫂：“你说我要是找人家把两个小的送出去他们愿意吗？”
　　“不好说，”赵家大嫂说：“养两个孩子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他们也养了两个月了，不知道是幸苦多一些还是疼爱两个小家伙多一些？”
　　“三子，你去探探柱子，看看柱子怎么说。”三石娘道：“看看柱子是不是嫌两个小家伙麻烦，平常会不会叫累。”三石娘停了一下又道：“你好好看看宋阿爷和柱子，万神仙说那两个妨碍家里的当家人，要是隔开了还好，一起住怕事还要出事。”
　　“哎吆，真的啊？”赵家大嫂惊奇的问道：“三叔跟春芽成亲的话肯定是要撑起那头家的，柱子怎么着也要三五年成亲了才能掌家。现在他们家是谁当家呢？”
　　“不是宋阿爷就是柱子，哪个可都不能再出事了。”三石娘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三子这个亲事······”
　　“宋家大伯四伯都看着呢，就算家里没有大人，他们家的日子也比一般人家好。”赵大嫂安慰婆婆说：“没看三叔每次去的吃食，可不差。”
　　“长贫难顾啊，”三石娘叹道：“哪里能一直指着叔伯过活呢。”

　　年后下了几场大雪，整个正月就没几天好日头。“今年的麦子···”宋阿爷拿着扫帚扫地面的积雪焦虑的说道：“这个时候本该抽苗了，现在这雪下的，怕是要冻坏了。”
　　“阿爷，你别出去。”春芽把宋阿爷拉进来。“我来扫，你莫要冻坏了。我去煮点姜汤你喝。”
　　赵三石进来的时候看到宋阿爷坐在炕上脸色非常不好的坐在炕上咳嗽，春芽端了一碗姜汤进来看到他说：“三石哥，天冷，家里没事，你不用天天过来。”
　　“我就是来看看，柱子呢？”
　　“在牛棚了，天太冷了，给牛换两个草垫子。”
　　“我看看去。”赵三石走到后院，柱子正在换顶棚湿掉的稻草，他走过去帮着柱子一起掀掉顶棚的稻草，又重新盖上干的草垫子。柱子拿了一捆稻草爬上去。“哎，你小心一点。”赵三石扶住顶棚的木头架子说：“看好了，再下脚。”
　　柱子趴在顶棚把四周围塞满了稻草，跳下来挠挠头道：“幸亏三哥你来了，我一个人肯定要摔倒。”
　　柱子和赵三石一起在棚子外面再挂一层草帘子：“这下子暖和了。”说着柱子踩到了牛棚里扫出来的湿草，滑了一跤，柱子赶忙用手撑了一下。赵三石连忙扶了柱子回屋，好在没有什么大问题，就是胳膊肘红了一片。
　　“还好，还好。”宋阿爷按了按柱子的胳膊，骂道：“叫你小心一点叫你慢一点，急什么呢？这个天伤着了，大夫都请不来。”
　　接连几场大雪封了好多路，就算雪化了，来往县城和村镇的牛车也没出来，泥巴路面又湿又滑，路边还有冰碴子，摔一跤弄脏衣服事小，破了皮伤筋动骨才吓人。

　　过了正月大雪总算停了，小草也开始冒头，远山穿上了绿油油的外衣，正是草色遥看近却无的时候。春芽掌家的事情也在村里传开了，别人家还没怎么样，赵三石他娘紧张了起来，三不五时的来看望春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