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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雪纭 ...


  •   没过几日,我居然鬼使神差地去了野画舫。野画舫坐落于京城西南的西情湖中,正如其名,是一处高耸庞大的水上园林。我去的时候,野画舫正灯火通明,周围又湖潮上下,远远一看,如星河倒注,浴浴熊熊。

      我走在水上道时,野画舫的人俱是一惊,连忙一一向我招手,“二公子请。”

      我一进野画舫,便直接点了野画舫的头牌之一,名为青几韵,擅音律。我撑头坐在软榻上,看见数重薄纱帘幕之后,青几韵抱着琵琶缓步出来,倒没有半遮面,一身华丽青衣,而腰间镂空,风格融合南北。

      青几韵着实生得花容月色,丝毫不愧对头牌之名,可相比那日将我打了的缃衣少年,他还是少了几分姿色。青几韵给我唱词,伴弹琵琶。他唱,“霜天秋晓,正紫塞故垒,黄云衰草。汉马嘶风,边鸿叫月,陇上铁衣寒早……剑歌骑曲悲壮,尽道君恩须报。塞垣乐,尽櫜鞬锦领,山西年少……岁华向晚愁思,谁念玉关人老?太平也,且欢娱,莫惜金樽频倒。”我听得若有所思。随后,我让青几韵只弹不唱,发觉他琵琶果真弹得极好,珠迸玉落,刀戟枪出,很有些行军的意味。我倒是更喜欢他弹琵琶的模样。几曲毕,我给他击掌两声,说,“弹得甚好。”

      “二公子谬赞。”青几韵起身给我一礼,垂头,泼黛的长发半绾出一场青愁,模样温顺极了,他说,“二公子出身将门,奴家拙技,今日能得到二公子的称赞,已是三生有幸了。”

      “不必如此客气。”我笑道,“虽出身是将门,可我确实是家门之耻。我不喜欢舞刀弄剑,只喜欢啊,和你这般掐的出水的美人,风花雪月。”我着重地咬了后面四个字,招手让青几韵过来。

      青几韵软跪在我腿边,抖睫看我,如建兰初开,很有些楚楚动人。我弯腰,一手微抬起青几韵下颌,拇指也拨弄起他的唇瓣来。“你很漂亮。”我说,“却有些太乖了。此地不是叫野画舫么?就没有一点野东西?”

      “野画舫,并非人野。”青几韵说,“既说闲情野志,也说野画舫大多人的擅长之技,不入主流。”

      “这样。”我不甚在意,只说,“那想来,擅长之技——”我将手指伸进青几韵口中,出入搅动,坏道,“該有这方面的才是。”

      青几韵被我欺负得快喘不过气来,最后只得伏在我腿上喘息。

      “也罢。”我说,“那你就给我说说,还有些什么别的擅长之技?”

      青几韵这时,给我介绍起另一个人来,说是他认的弟弟,擅舞软剑。

      我微微一笑,便对青几韵说,“那就让他来舞一曲罢。”

      谁知那人进来后,我一愣,那人的神情也是变了一变。我着实没想到,青几韵这个弟弟,竟就是那晚将我打了的缃衣少年。此刻他一身绡白舞衣站我不远处,我差点就又被他迷了心神。我身上好像在隐隐作痛,却又舍不得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去。

      眉如霜柳,容相抹挼山水色,满江南。

      那少年面色虽是不太友善,却向我行礼。

      他说他叫雪纭。我心里想,这个胡扯的名字与他今日衣装,倒是相配。

      青几韵坐好,向雪纭微微点头。随即青几韵手指一拨,清脆的琵琶声起,雪纭便应声而动,开始舞剑。我没想到,雪纭第一剑一出,竟就是出其不意的凌厉残酷,不似舞,而像交锋。我不禁坐正了身子——这若是误伤,怕是会一剑封喉。他手上拿的,确是软剑,但,却被他用得如同长剑一般,锐直刺骨。他的剑意,如孤梅霜月,冰冷寒傲,不过,十几剑之后,便和他的腰身一样,逐渐柔软起来,雾绡轻裾,飘飖流风。

      雪纭的剑,时而清亮锋利,时而又真软如绸匹。尤其那一抹扭旋细腰,入格风流,当真是看得我心神晃漾。

      他行剑身姿,翩若惊鸿,落地无声,而剑花如雪,纷纷纭纭。

      雪纭、雪纭。当真是个好名字。

      直到一曲奏毕,青几韵的手都缓缓从弦上离去时,我还仍旧恍而未回神。

      青几韵看我神色,不由笑道,“今夜,就让雪纭伺候二公子罢。”

      于是等只我与雪纭二人共处一室,我看见雪纭低头,一点点解下衣裳时,不由道,“现在只有你我二人,你就免了罢。”

      雪纭低着头说,“怎么就免了?我哥哥说了要让我伺候你。”说着,他就继续脱着衣裳。

      我直接递给他一件睡袍,说,“你非要脱,那就把这个换上。”

      雪纭难堪道,“你……”又侧头垂睫,干巴巴说,“我那日,不知晓来的人是二公子。二公子大人有大量,要么就忘了,要么就将我同样打一顿罢。”

      我倒是第一次听闻这般了不得的语气来讲条件的,不禁觉得好笑。我说,“我并不想将你打一顿,但也忘不了这事。”

      雪纭蹙眉道,“那你要如何?”随即想到了什么,微咬牙,“你别想其他的,我还没有、还没有多少历练,在床上也取悦不了你。”

      这话令我更想笑了。我伸了伸腰,躺在床榻上,轻笑说,“我没有打算对你做什么。我与你今夜就这般相遇,着实是不曾料到。”我说,“那日,要绑你那个人么,倒也不是我兄弟,他不过是想要我去救他罢了。我去之前,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还是多亏你告诉我,也不至于我被白打一顿。”

      雪纭沉默一阵,却有些讥诮地开口,“那,原来你是正人君子?那你来野画舫又做什么?”

      我心中一愣,看着浮丽绢绮的帷幔,只觉头脑微空。我说,“遇见你那日,是我第一次来野画舫。今夜来,是我想着,能不能再见到你。”

      雪纭一愣,随即低哼一声,“你……你这说得是什么痴话,我才不信。那今夜,我正好要伺候你……”他忽然下定决心一般,说,“就将衣裳脱了罢!与我一夜春宵,你也不枉此行了。”

      “你真是这儿的人么?”我不禁失笑,又说,“你不像……”

      “我怎么不像了?”雪纭有些不高兴,“我只不过是第一次,不熟悉罢了!”

      “既然如此……那,”我撑头支起身子,看着雪纭近乎无暇的侧颜,说,“你说说,为何青几韵今夜要把你安排给我?你这样手生,不怕我不高兴?”

      “谁管你高不高兴。”雪纭小声嘟囔。他又说,“我哥哥说,既然我都要破身了,不如给我选个见多识广、床上功夫了得的,这样,不至于第一次就让我疼得死去活来。”

      我直接愣住,继而忍俊不禁。我笑了两声,饶有兴味地看着他,说,“是这样么?真是有趣。”

      “莫说废话了。”雪纭有些不耐烦。他骤然欺身过来,直接扑到了我身上。他搂住我脖颈,我只觉一阵清冽梅香扑鼻,更觉一场心乱。只听雪纭在我耳侧低道,“你先说,到底做是不做?”

      我摸到了雪纭绸缎似的头发,我说,“不。”我又补充道,“我可以常来看你么?”

      于是那一夜,我与雪纭当真什么也没发生,我们和衣共榻了一晚。雪纭身上尽是梅香,将我也沾染上了。从那日后,我便直接将雪纭包了下来,即使我不去,他也不会再接别的客。可我总觉得,我真是有些忘不了他了。这是怎么回事?我老是出神想到他,以至于,我在禁苑的马球场时,被齐王李嗣成一球砸到左臂上才回神。

      “哎呀!衡表弟,当真是不好意思!”李嗣成一身烈烈红衣,他策马过来,在我跟前下马,快步到我跟前来察看,“衡表弟,你没事罢?”

      “放心罢齐王殿下,无妨——”我拍开李嗣成的手,拖长语调。

      “我才不是故意的。”李嗣成说,“方才击球时,我才看到衡表弟走到这边来了,我大声喊衡表弟,衡表弟却一动不动。”李嗣成凑近我,冷情眉眼有些飞扬,“衡表弟,你如此出神,在想什么呢?”

      我微微挑了挑眉,看了李嗣成一眼,说,“殿下猜猜?”

      “我又不是皇兄,怎么猜得到别人在想什么?”李嗣成轻轻一哼,也挑眉,“难不成,衡表弟在想当年自己在百骏园,受到忽兰烈马惊吓的旧事?”

      “齐王殿下,可真是过分。”我哼哼,又笑一声,说,“明知道我如今马术不精,今日殿下还非要叫上我,让我在这儿陪殿下玩马球,我好不容易在这里找到一方休息之地,还要被殿下的球击中。殿下可做个人罢。”

      李嗣成笑着说,“那一球,衡表弟知道我不是故意的,所以才没叫疼。”

      我笑一声,说,“并非如此。”我对李嗣成一笑,“我不过是近日心情好罢了!”李嗣成闻言微愣。语毕,我倒是甩下李嗣成,上马一策,就离开了。

      我在翊王府用过午膳,又出神起来,于是下午就去了野画舫。我到了雪纭那里,就故意在榻上痛哼起来。雪纭于是过来问我,“李皆衡,你怎么了?”我蹙眉说,“我上午在马球场,不小心被马球砸了左臂,好疼。”雪纭便去翻箱倒柜,给我找了一瓶药油出来。

      “你将衣裳脱下,”雪纭认真道,“我给你擦点药。”

      “好。”我将外衣一脱,将左边里衣也扒了大半下来。不过,我按住了肩膀上的衣服。然后,我趴在软榻桌上,看着雪纭。

      雪纭将药油瓶微倾,于是清凉沁润的液体覆上我左臂痛处,然后,雪纭带着薄茧的指腹、掌心,开始一点点给我揉按。我瞅着雪纭,看着他的眉眼、神情,竟觉得,心里有些未曾体验过的悸动,渐渐漫出来。

      “你老看我做什么?”雪纭发现了我的目光,有些不自在起来,“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么?”

      “有啊。”我对雪纭说,“你靠近我,我就告诉你。”雪纭半信半疑地坐在我旁边镂空圆凳上,开始将脸凑近我,我看着雪纭长睫,距离一近,更觉其长得过分。我说,“再近一点。”雪纭便又近一分。直到我和雪纭已经距离咫尺,呼吸相触,彼此都能看见对方眼中的自己。我看着雪纭形状姣好的唇瓣,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我说,“啊,方才看错了,你脸上没有东西。”

      雪纭顿时恼了,“好呀,你耍我!”他起身,用力在我左臂处揉起药油来,痛得我呲牙咧嘴,我嚷嚷道,“好痛!痛死了!”雪纭哼一声,说,“看在你受伤的份上,便饶过你罢!”后来上好药,我将衣服又穿好了。我实在受不了雪纭那抹细腰在我面前乱晃,我便起身,从后一下就将雪纭拦腰抱住。雪纭明显一僵,说,“你做什么?”

      “我好痛,又好累。”我沉浸在雪纭身上的梅香中,在雪纭耳后说,“你就这样扛我去床榻上好不好?”

      “你是手臂疼,又不是腿疼呀!”雪纭说,“你还这么重,我才不扛你。”

      “我哪里重?”我哼道,“别人只都夸我,可没人说我重。倒是你,不会这点力气都没有罢?”雪纭被我一激,立刻说,“才不会!扛着你走就是了!”

      最后,我被雪纭扛去了榻上,我也将雪纭一同拉倒在了床上。“陪着我。”我对雪纭说。雪纭有些不情愿地起身,我立刻拦住他的腰。

      雪纭蹙眉,又低头见我横在他腰间的手,不自然地说一句,“我脱鞋袜。”

      我有些尴尬地哦了一声,也起身脱起鞋袜来。然后,我与雪纭,便一同去了被子里。

      忽然,雪纭抱住我。他微颤长睫,说,“来罢。做事罢。”

      我低低道,“做什么事?”

      “就是那种事情呀!”雪纭有些气愤,“野画舫里都做的那种事,你又不会不知晓。”他又拍了拍我,说,“你快点!就这样盖住,我也看不见……你就动就好了!”

      我不言,只是手才放在雪纭腰上些许游走,雪纭就微抖起身子来。

      “可以不用做。”我垂睫说,“没关系的。”

      “为什么?”雪纭不解。

      “因为我今日手臂疼。”我说。

      “那好罢。”雪纭低低嘟囔,“那就等你好了再来。”

      “为什么这样想做那种事?”我问雪纭,去摸起他的漂亮耳垂来。

      “因为他们都在问我呀!”雪纭扑睫说,“问我,和你睡觉,感觉好不好。”

      我轻笑一声,捏着雪纭耳垂,说,“那这个答案,他们可得等些时日了。”

      “你,”雪纭有些别扭地说,“你这几日,天天都得来我这一趟,听到没有?我天天都给你擦药的话,就会好得快些了。”

      “好。”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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