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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chapter 1 ...

  •   风习是从一片废墟中被扒出来的。

      剧烈的耳鸣轰隆,眼前一阵阵的白光,喉头酸涩地翻滚,干呕的欲望不断上涌。压在他身上的千斤重的巨石被搬开,风习勉强睁眼,模糊的视线中是几个晃动的人影。

      “发现继承人。”

      “还活着吗?”

      “活着。”

      “谢天谢地,把他挖出来。”

      “......”

      耳鸣中风习艰难地听到了几个含糊的单词。年轻人用力闭上了眼,感受到有人把他抬上了担架,晃动中解开了他的衣服。

      “你看他......简直是奇迹。”

      “位于爆炸中心,却毫发无伤,他是异能者吗?”

      “这个与我们无关——不过他很美,是吧?”

      那些人像对待某种生物一样检查过他的身体,这个过程大概持续了半个小时。天旋地转中,风习被按在了宽大的皮质椅上。

      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坐在对面,戴着乳胶手套,指间黑色钢笔点在档案上,声音冷漠。

      “名字?”

      风习半垂着头,乌黑长发遮掩下面容明暗不清,低声道:“风习。”

      “姓氏?”

      “......不记得了。”

      “年龄?”

      “不知道。”

      接下来几个问题,风习都无法回答,眼神空洞迷茫,显然处于巨大的混乱当中。男人敲了敲桌子,在档案上刷刷记了几笔,“继承人已失忆,符合继承标准。”

      再看向风习时,男人眼中多了几分怜悯,他推过来一张纸示意风习阅读。

      内容却相当简单——

      【继承人:风习·蒙哥利塔
      年龄:20
      根据合约自愿继承蒙哥利塔精神病院,成为第七任院长,一旦病院破产需承担法律责任。】

      “考虑到您已失忆,暂时将精神病院的名称蒙哥利塔作为您的姓氏。年龄则是根据骨龄推测的,您意外地相当年轻,可是算是最年轻的一任院长,”当然,也绝对是最俊美的一位,男人心想,“现在,请您在这里签上您的新名字。”

      没有一丝抵抗能力地,风习签下了“风习·蒙哥利塔”这个名字。那一瞬间,年轻人奇异地感受到自己灵魂中的某一部分被抹去了,剩下一个空荡的待重新装填的壳。从此他将成为风习·蒙哥利塔活下去。

      他以前......是谁?

      啊,似乎并不重要。身体里有这么一个声音告诉风习。

      看到风习乖顺地签下合约,男人相当满意,他迅速收好了文件,与风习握了下手,留下一句“祝您工作顺利”,就带着其他白大褂离开了,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但是给我甩了个相当大的烂摊子。”风习边推开草场街的后门,边回想自己刚醒来这一天。

      经过最初的茫然过后,蒙哥利塔精神病院的新任院长风习很快发现精神病院欠债巨万。要不是不知道第六任院长是谁,风习早掐着他的脖子把病院还给他了。

      “最好别让我找到这个王八蛋。”风习心里冷笑。什么合约,什么约定,他完全不记得。欺负他失忆了,就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他,哄骗他签了名。

      现在好啦,风习和这个破病院绑在一块儿了。病院宣告破产,他就坐大牢去吧!

      始建于1576年,蒙哥利塔精神病院是一所私人精神病院,位于伦敦郊区。建筑群占地面积200亩,呈肃穆庄重的教堂风格。距今已快有四百年历史,这所病院,不负众望地相当老旧,由于缺少金钱进行整修与清洁,外墙上已爬满了爬山虎与常青藤。

      风习的第一眼直觉就是:这样的病院翻个墙越个狱简直不要太容易呢。

      后来证明他多虑了。因为目前精神病院里空空如也,一个病人都没有。

      一、个、都、没、有!

      不仅没有病人,也没有医护人员,更没有治疗用具。

      不过,活人还是有一个的,不过那个人没日没夜地躲在钟楼里,风习都不知道把他当病人还是医护,只好暂时不管他。

      为了避免饿死,风习不得不出来找工作。在草场街拉小提琴还行,每晚只需表演一小时,薪水为5英镑(伦敦普通工人一日工资),这也不耽误风习白天的事。

      这边风习一进门,草场街酒馆老板查尔斯迎上来,“蒙哥利塔,今天你迟到了15分钟!我的顾客们都要等疯了!”

      风习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喘了口气:“抱歉。病院里有急事耽误了。”

      查尔斯说:“就你那一只鬼都没有的精神病院,能有什么事?”

      年轻人利落地脱下外套,换上了一套新的,回道,“修水管。”

      风习本来是要出门了,钟楼里那个人突然跑过来说水管坏掉。恐怕多费水,又没钱请水管工,风习硬是亲自上阵把水管修好。就是说贫穷的力量说无穷的......

      查尔斯还想再问,俊美的年轻人已经抓起小提琴上台。

      优美平和的音乐在昏黄的草场街流淌,躁动了一晚的顾客终于安静下来,迷醉地看着高台上的演奏者。

      他是从哪来的?有人问。

      谁在乎?人们只知道蒙哥利塔先生突然出现在了伦敦。

      之前没人见过他,没人了解他。一个幽灵来了,说不准哪一天又走。

      真的,他不像个真人。谁拥有那副摄人心魄的面容,谁就永远与众人相隔了。

      但至少现在这个人出现在了这里。

      所以,看他吧。

      分享他吧。

      这是迷人的独一无二的蒙哥利塔。

      因为迟到,这场演出风习持续到了九点二十分才结束。

      拉完最后一个音符,年轻人绅士地行了个礼,然后趁人们还呆滞的时候进了后台。

      他需要赶快走。如果他不这么做,一会就会被围个水泄不通,到时候再想脱身就难了。

      一个多小时的演奏对风习来说不算什么,手臂都不会酸痛一下。他接过查尔斯递过来的5英镑,戴上帽子准备开溜。

      一个伙计满头大汗地挤过来,大声道,“蒙哥利塔先生,请您稍等!”

      风习迈出的脚顿了一下,用眼神生动地表达了疑惑。

      伙计说:“有一位名叫罗伊的先生想和您认识一下,他询问是否有荣幸和您共享一顿晚餐。”

      风习说:“抱歉,我的爱人恐怕不允许我和别的人共进晚餐。”

      一石激起千层浪,整个后台的伙计甚至查尔斯都围了上来,语调惊讶到破音:“你有爱人?!”

      “当然,当然,”这位迷倒众生的蒙哥利塔先生连连点头,他认真思索道,“我的爱人可是个小醋精,他不会允许我和其他男性有暧昧的接触。我发过誓一辈子爱他,所以对其他人只能说抱歉啦。”

      查尔斯结结巴巴地说:“......他?你的爱人是位男性?......好吧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的爱人是谁?......我是说,我们从来没有见过,甚至听说过他!”

      风习笑了。年轻人挥了挥手,走进了夜色中。他的声音飘渺地传过来,“等我找到他,我会告诉你们的。”

      草场街的伙计们面面相觑。一个道:“你们听懂了吗?”

      摇头。

      一个说:“有两种可能。第一种、蒙哥利塔先生是为自己未来的爱人保持贞操;第二种......”

      查尔斯接过:“蒙哥利塔是个精神病!”

      他臆想自己有一个爱人。

      伙计们恍然大悟又同情地点头,“上帝给蒙哥利塔打开了一扇门,又给他关上了一扇窗。我们就说,长得这么美丽,一定会付出某种代价。上帝是公平的,求主怜悯!”

      ......

      风习不是精神病。

      年轻人迅捷地走在梧桐叶飘落的小道上,微微低着头,帽子就遮住了他大半的面容,像是在想事。

      风习现在要想的事太多了,他要想明天和投资商的见面,如何说服投资商注资;要想怎么精准有效地使用他刚刚通过劳动赚来的5英镑;要想之前匆忙之中修的水管会不会再次破裂......

      还有,怎么找到他的爱人。

      不是臆想,不是发疯,确实有这么一个人。

      风习从废墟醒来,前尘往事忘得一干二净,只有两件事刻进了他的大脑皮层,就算他再被爆炸轰十次都忘不了。

      一、他叫风习;二、他有一位男性恋人,必须找到他。

      不知道爱人的名字,年龄,外貌,身份......所有的一切都是空白,怎么找?

      “别人找不到,我可以。”风习乐观地想。

      【引力牵引:与灵魂感应,距离越近感应越强;灵魂间羁绊加深,可下心理暗示,甚至催眠。】

      在这个世界的暗流中,涌动着某种特殊的力量。人们对其进行了大量研究,但至今都未能解释这种力量的原理。有极少数的人能觉醒异能,由于数量极其稀少,他们被称为“阿康忒特”(隐匿者)。

      因为隐匿者的特殊性,以顶尖的隐匿者为首,形成了公会势力。公会势力交织在政界、商届、军事届等等领域,错综复杂。为了拓展自己的势力,各大公会也会寻找有潜力的新星隐匿者加入。

      像风习一样未加入公会的隐匿者不多,有是自己势力足够强大,不屑于受公会限制的,也有能力还未暴露的,尚未被招揽的。

      风习属于第二种。精神系异能本就难以被察觉,只要风习不说,没有人会知道。

      “公会啊,薪资高是高,但打打杀杀的,我不喜欢。”

      风习自认是个安分乖巧的小市民的。

      而自己的异能,用来寻找爱人,简直再好不过。

      年轻人思索着,拐入了一条更为狭窄黑暗的甬道。两边高墙夹击逼人,堪堪容一人通过。这条小道平时无人会走,却是到往蒙哥利塔精神病院的捷径。

      “咕......”一点轻微的声音传来,风习的余光敏锐地瞟见了一个娇小的白色生物。“咕咕......”白鸽的身体在夜色中尤其扎眼,他的羽毛上沾染了鲜红的血迹,翅膀无力地耷拉在地上,显然是受伤了。

      白鸽有些怕人,看见风习,本能得一蹦一蹦向更狭窄的甬道躲去。流血的翅膀也因此糊上更多的灰尘。

      风习蹙拢了长眉,他很爱白鸽,看不得这个。年轻人尽量轻地靠近白鸽,柔和道,“乖宝宝,快过来。”

      白鸽退到甬道尽头,小圆脑袋歪了歪,“咕咕......”。

      还挺通人性,风习心里更怜爱。终于把小家伙捧在手心。风习手指抚过他的顺滑的背,发现白鸽的翅膀被锐物割伤,无法飞翔,伤口已经感染了。

      风习叹了口气,一句“跟我回家吧”还未出口就在喉咙里消音。

      坚硬而冰凉的物体抵上了他的后颈,白鸽掉落,扑腾着又躲进了杂物间。

      “别动。”

      一个低沉的男声。

      后背不知何时贴上了一个人,淡淡的血腥味和灰尘味萦绕在鼻尖,风习心如闪电,投降的举起了双手,笑道,“我不动,好汉饶命。”

      战争结束后,伦敦还是乱,夜间抢劫、杀人、强-奸的都不少见,只是风习没想到在这也有。

      是要抢,还是奸,还是先抢再奸最后杀?

      身后人一手稳稳地把手枪抵在风习脖子上,将年轻人按在墙上,另一手就摸到风习身上。

      目的性很明确的先摸大腿......大腿上的裤袋,然后是风衣上的口袋。手一顿,两指夹着一张五英镑的钞票出来。

      风习心痛道:“只有这么多,你拿走吧,只是我明天吃不上饭罢了。”

      不想那人还不罢休,又来摸风习的脸。从眉骨到鼻子再到下颌,结结实实地摸了个遍,力道大的像是要揉碎风习的骨头。

      风习一声不吭地受着,心道,这不像要奸。

      倒是像......检查什么。

      周围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重,毫无疑问,身后的人负伤了。诡异的是,腥味间还夹杂着一股薰衣草香气,倒像那种贵族公子身上常洒的香水。

      总算摸完,那人的气息喷在风习的后颈上,“你不是他们派来的,这很好,我不滥杀无辜的人,”他强迫风习面对墙站好,“这样站着,不要回头,不要动,十分钟后你就可以离开。”

      风习说:“好的。”

      后颈的枪松开,风习听到细微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就知道那人离开了。

      风习相当遵守诺言,老老实实地面壁思过,心里开始倒数600秒。

      灵魂中的悸动与震荡久久不能平息。爱人,是他吗?

      去追他,去找他,内心说。

      与颤抖叫嚣的灵魂截然相反,风习面无表情地接着倒数,自虐一般。

      数到437的时候,另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经过,听声音应该有3个人。他们没有发现在阴影里的风习,像另一个方向追去,正是之前那个人逃亡的方向。

      数到328的时候,不远处的巷道传来杂乱的枪响,他们在枪战。

      数到45的时候,枪声停了。然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5、4、3、2、1.

      十分钟到。

      风习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先把躲在杂物中的鸽子捡了出来随手放进风衣口袋里,然后熟门熟路地径直拐向枪战地点。

      他的步伐很快,几瞬就到了。

      黑暗的巷道中横七竖八躺了几具尸体,都是眉心枪弹穿孔,一击毙命。

      风习继续往里走,终于在深处发现了那个人。他悄无声息地躺在脏污的地上,也跟具尸体一样。

      腿部、肩部中弹,大量失血,不过胸膛微微起伏着,还有呼吸。

      也许他本来能逃脱的,在甬道中遇见风习耽误了他逃跑的时间。

      口袋里的白鸽又“咕咕”地叫了起来,脑袋探出来好奇地打量地上的男人。

      风习撕了布料给他止血,小心翼翼地把他抱起来,带着这个不知姓甚名谁的男人和一只受伤的白鸽,走在月光照耀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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