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芒米君

3、第3章

　　洞天之中，云雾缭绕，不似外边那世外桃源，这里更像是天上仙境，每走一步，那行于天际的不真实感便在心中加重一分。
　　脚下没有实感，宋十三走的有些拘谨，像是刚学会走路的孩童，笨拙又搞笑。
　　大约走了二步，来到此处的中心，那四合院立于此处唯一的实地。
　　终于走到这了，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宋十三由衷的心想。
　　宋十三环顾四周，屋前的温泉此时正冒着热气，院前种着棵小树，树下一个石桌，一个摇椅，平日里这样坐着好个清闲。
　　宋十三看着启的背影，心里吐槽：这家伙还怪会享受，这一会一句话不说，怕不是个闷葫芦。

　　“脱衣服。”启说冷不丁来一句。
　　“哈？！”宋十三疑惑出毒。
　　“你哈什么？你不是很多天都没洗澡了吗？脏死了。”
　　“不是，话是这么说，但这也……”
　　“难道你打算就这样跟我一起住？”启嫌弃道。
　　“啥？我跟你？”宋十三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自己跟这家伙一起住，这家伙要是不高兴了那不得电死我，我的老天爷啊！外边这么多房间，随便给我一间不就是了，你不是老板吗？？？
　　“不愿意？”启皱眉。
　　“不不不，没有，没有，我怎么会不愿意呢！”宋十三被吓得连忙摇头。
　　“那就去洗吧！衣服在那边，记得快点。”启往那边一指，那是温泉旁的一块石头，衣服正整齐的叠放在那。
　　“好。”

　　脱衣下水，一气呵成。
　　好暖和！好舒服！宋十三心想。
　　距离上次这么安逸的洗澡还是20多年前的孩童时期。
　　不，那时候大概完全不能和现在比。
　　宋十三抱膝，半张脸浸在水里，慢慢地困意袭上，大脑变得昏沉，长久以来由于逃命产生的紧张感，一瞬间都被冲到了不知何处，终于眼睛不堪重负闭上了。

　　“十三，你又愉懒。”责备声传入正在树上午休的宋十三耳朵里。
　　“大师兄，师父他老人家又不知道，我稍微偷会懒你不说，谁也不知道。”宋十三三两下跳下树。
　　“你啊！再不干活，就算我不说，师父他老人家也早晚会知道的。”大师兄望着他出了神，十三是他从小带大的，他待他如亲弟弟，但他这个“亲弟弟”越长一岁越是让人头痛，他将扫帚递了过去。
　　“今天没扫完，不准吃饭。”
　　“别啊！师兄！”宋十三接过扫帚求道。
　　“没得商量，我还有事，先走了，你快点扫。”见大师兄走了，宋十三不情愿地开始扫。
　　虽说不情愿，但宋十三是打心里尊敬他的大师兄，尊敬他的师父，尊敬陵江庙里每一个真心待他的人。
　　可尊敬是真尊敬，懒也是真的懒啊！

　　十三是他们当中最特殊的，他自幼便是孤儿，虽说庙中绝大多数也都是孤儿，但他们都是被师父找到的，唯有他是自己找上了师父。
　　一日清晨，那时师父正值壮年，却已是当地有名的名僧，他见庙口站着一个六七岁大的小孩，师父问他是谁？来自何处？家人在哪？
　　而那小孩就只是呆呆的望着，小口含着食指，小脸肉嘟嘟的脏兮兮的。
　　师父见他一问三不知，心想这该如何是好时。
　　那小孩大步上前，一把抱住了眼前高自己两个身子的陌生人。
　　他抱的很紧。
　　师父扯了扯，见扯不动就做了罢，将手放在他头上，摸了摸，“小家伙，你的家人呢？”
　　这时，他才松了松抱着的力气，仰起头看着眼前的陌生人，开口道：“不知道，他们说死了。”
　　稚嫩的孩童音，说出来的话却听不出悲伤，师父不禁皱了皱眉，随之又是深深的叹了口气：“可怜的孩子，你愿意以后跟我一起生活吗？”
　　小孩点了点头。
　　之后师父给这个小孩赐姓，教他识字，让他与同龄的师弟玩耍，因庙里排名十三，于是陵江庙从此就多了一个宋十三。

　　宋十三在这里度过了幸福的三十年。
　　整个陵江庙都是师父建立的。
　　师父用他在俗世的财富建立了这里，他怜悯苍生，决定背负济世之名。
　　这是宋十三从别人口中听到的，那时他不解，现在也同样是不解，他不明白师父为何总是如此善心。
　　师父说人的善良不在于人而为善良，而在于知道行善，不是因为谁叫我去这么做，而是我认为这么做是对。
　　在宋十三记忆里陵江庙，是由慈祥的师父，打闹的师弟，严厉的师兄，日出的鸡鸣还有日落的黄昏组成的。
　　师父偶尔会摸摸自己的头笑着夸自己，师兄弟们会日常打打闹闹。
　　白日里会有祈愿的人们，夜晚上是平静的陵江。
　　夏日里有鸣蝉，冬日里有落雪。
　　他以为这就是他的人生，以后是这样，未来也亦如此。
　　至少本应该是如此……

　　******

　　肩膀一凉，他醒了。
　　真是舒服极了。
　　宋十三在温泉里坐着伸了腰，“当真是舒服极了。”
　　起身，他穿好启为他准备好的衣服，宋十三一看这衣服，赞道：“这衣服好舒服，好轻便，那家伙还挺好的。”
　　“洗完了？”
　　“我靠，你突然冒出来想吓死人吗？”冷不丁地冒出来的启吓了宋十三一大跳。
　　“看来是洗完了，现在干净多了。”启说，“跟我来，我带你去你的房间。”
　　宋十三应了声，跟在身后。
　　他究竟是什么？不像人又不是妖，难道这世上真有神？宋十三在他背后心想，他稀里糊涂的来到浮生，虽然现在没有生命危险，那之后呢？谁都很难说。
　　自由与博爱的神明？老板？宋十三回想着姜车九先前说的话。

　　〖阿虚之神，自由的选择，平等的仁爱〗
　　〖浮生之地，自由的疆土〗
　　没有感情的声音在脑中回荡。
　　什么声音？
　　宋十三望向四周，寻找着声音的来源，此处空无一人，显然，声音也不是启传来的。
　　究竟是那传来的？
　　就在他心里想着的时候，那个声音再次传来。
　　〖解疑之声〗
　　〖脑中〗
　　宋十三一惊，他这才反应过来，这声音似乎在回答他的问题。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宋十三问。
　　他决定先不讲此事告之于启，又问了几个他知道答案的问题。
　　果真那声音都一一回答。
　　当他还想继续问时。
　　下一秒，他眼前一黑，扑通流着鼻血倒下。

　　再次睁开眼，他已经躺在床上。
　　“嘶头好痛，我这是怎么了？”宋十三撑起身子，脑袋涨痛。
　　“醒了？”宋十三循声看去，启正双手抱胸靠在精致的原木桌上。
　　“姜车九给你的？”启的手晃了晃，手中赫然是姜车九给他的那本书。
　　“那个怎么在你哪？”宋十三在身上上下摸索，果然原本身上的书不见了。
　　“从你身上拿的！不然呢？”
　　宋十三：“……”
　　“你想知道自己为什么晕倒吗？”启问。
　　宋十三迟疑了一下，随之点头，他想，并且直觉告诉他跟这本书有关。
　　“相传在妖怪横行的时代，人们畏惧妖怪，于是纷纷闭门不出，此时有一个人皇，他为了让自己的子民沐浴在阳光之下，来到一座仙山寻找一只仙兽，据说那只仙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不论过去，现今还是未来他都知晓，人皇向仙兽讲述了自己来此目的拜托他撰写万妖谱，仙兽仁慈，写下万妖谱，从此人们不再害怕妖怪。”启讲述着这个听上去古老的故事，他指了指姜车九送给他的这本书，道：“而这本便是早已经失传了的万妖谱，那家伙也还真是的舍得送。”
　　宋十三坐起身，问：“那这和我晕倒有什么关系？”
　　启把书放下，“你以为，无条件获得知识的书是不需要代价的，万妖谱会回答使用者的任何问题，同样，使用者也要支付等价的代价。”
　　“代价？！”
　　“对，就是代价！越是不可知的问题所需的代价就越大，这本书汲取你的生之气，当然，如果只是问一些小问题那倒是没事，因为生之气是可以通过休息补回来，可是你显然不知道，自己刚才都问了些什么？关于神的问题最好别问，那对你可能会造成不可逆的伤害，记住了。”启加重语气，叮嘱道。
　　“嗯好。”宋十三下意识点头，像做错了事的孩子。
　　“把手伸出来。”启道。
　　宋十三一怔，还是将手伸了出去。
　　启一把握住宋十三的手，口中开始吟唱难懂的咒语。
　　“在此，吾将履行契约，此后永生永世，汝将与吾之同生，永伴吾身，吾将永护汝命！”
　　言毕，霎时手中金光乍现，宋十三被闪得睁不开眼。
　　什么契约？我靠好闪！未等宋十三想完，金光骤然消失，他手背上却多出了一个金色印记，外圆内方。
　　“这是什么东西？”宋十三问。
　　“契约生效后的结果。”启回复。
　　宋十三傻了，那怕是先前同意跟他走，那说到底也不能算得上是契约，现在定了契约那不是以后连跑都做不到了，自由的神怎么能做这限制别人自由的事，他有点恼，却不敢说，只能在心里骂。

　　过了一会，启走了，宋十三躺在床上，在浮生之中没有昼夜之分，而在这洞天之中却有，也许是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属实太多，也许是万妖谱副作用还没完全好。
　　没过一会儿，躺在床上的宋十三就睡下了，明明刚睡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