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进京赶考（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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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槐特意比约定的时间早两刻到了王梦的药庐，而他到时，王梦早已经拄着一根竹杖，站在门口等他。
然而王梦的目光一直落在太阳落下的方向，直到杨槐对他拱手行了个礼，他才回过神来。
手里那节竹杖被摸得光滑无比，最顶端那节不起眼的角落里刻了个小小的“长安”，其笔画走势，倒是跟离他不远处的那块白幡上的“药”一摸一样。
王梦拄着竹杖的那只手不自觉地摸了摸“长安”二字，温声道：“上京复仁门出去往西走六十里，有一座山，名唤白马山，山上灵气馥郁盛产各种草药。这药囊里装着药材名单跟十两碎银，我还放了些驱虫的草药，后生，早去早回。”
杨槐双手接过王梦递过来的药囊，将它妥善收好，再次拱手：”是。早上天气凉，您还是回屋吧。”
王梦笑了笑：“还没当我徒弟呢就开始为我操心了，行了，走罢。”
天依旧是那片天，冬天的太阳出来的很晚，天上只有舒浅的几片云，把天衬得很干净，蓝中透着一点白，像是上好的锦缎。不远处响起几声婴孩的啼哭，随后跟着母亲温柔的歌声慢慢平息，角落里有几只不怕人的小虫爬来爬去找口粮。
一个普通而又平和的早晨。
杨槐突然觉得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他原先仅把自己当作一个过客，以欣赏风景的态度来看这繁杂的世界，他知道自己早晚都会回到属于自己的那个世界，那里有人记得他有人在等他，所以每当有人对他露出好意有人帮助他时，他总是会在第一时间尽自己所能回报这份好意。
过度的感情总会变成自己的枷锁，往日他所眷恋的每一点感情，最后都会成为射向将要离开的他的子弹。
而现在，他好像要开始建立起与这个世界的第一份联系了。
杨槐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随后又很快释然，只要他能将这份感情控制在一个自己能够承受的范围内，那其实也没什么好怕的，毕竟人生的路那么长，谁都有可能只是自己生命中的一个过路人。
两天后，白马山山腰——
对方发出一条拜师邀请——
尝试载入，滴——载入成功，点击接受，滴滴——接受失败，失败原因：玩家未达到拜师条件，程序终止，请玩家再接再厉，目前进度：69/100。
杨槐瘫在一块还算平坦的草地上，半满的背篓被放在一边，里面杂乱地放着十余种药，还有一个灰色的小包袱，装着一些干粮和一壶水。
原以为采集草药只是新手村的任务，没想到他连新手任务都完不成。系统在手，辨别药材的功夫倒是省了，杨槐本想借系统之力定位所有草药的大致方位，没想到它弹出一个资源包之后再次装死。
他点开了那个资源包，突然脑海里冒出了海量图片，与之对应的是一个又一个名字，等于说，系统自动将草药的基础知识塞进了他的脑子里。
正想夸赞一手系统，顺便说几句好听的话哄一下它，没想到点开面板才发现自己的功德点被扣了5点！
整整5点！
他一半的功德就这么被系统强买强卖了！！！
想到这里，杨槐用袖子狠狠擦了一把脸上止不住的汗滴，不一会儿，汗水就将袖口洇湿一块，变成了深色。山风一吹，杨槐才觉得背后发凉，伸手一摸，方知背后全湿透了。这时候也没干爽的衣服给他换，杨槐干脆不管，只背靠着背篓坐着，好歹是吹不到那么大的风。
杨槐从背篓里抓起小包袱，拿出了几块烧饼，咬了一大口在嘴里机械地咀嚼着，咽的时候直卡嗓子，让他不得不喝了一大口水才把那口烧饼咽下去。水壶里只余小半壶水了，而他还没采集到足够的药材，如果这时候把水喝完了，只能下山找周围的农户打点，一来一回又要费不少时间。
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杨槐权衡了片刻，小口小口吃着。
勉强填饱了肚子之后，杨槐背上背篓，盘算着下一种药该去哪里找。
不知具体走到了哪里，杨槐忽然觉得前面的风忽然大了起来，隐隐能听见风刮过山谷的那种呼呼声。不知道是不是原身身体本能的应激反应，让杨槐下意识想远离这里。
从刚一开始上山就开始加速的心脏此时跳的更快，连腿也开始不自觉地发抖。
“救，救命啊——有没有人呐……”忽然，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微弱的求救声，声音的主人似乎很虚弱，发出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小，断断续续的，“救救我……我，我不想……死在这里……我不甘心……就这么死了……”
杨槐一愣，仔细听了一会声音的方向后，立马将背篓放在原处，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赶了过去。
前面几十米处是悬崖。
杨槐靠得越近，心跳就越快，最后几乎就要炸开一样，但那声音就在前面，他做不到坐视不理。
声音就是在前方的一簇灌木丛后发出来的，杨槐走的极慢，离得越近，那声音就越清晰：“救命啊——救命！”
他脚步放的很轻，声音也轻：“你怎么了？”
杨槐发誓，他以前绝对是一个坚定不移的唯物主义无神论者，以前跟别人一起看恐怖电影的时候，每次都是他提供一个坚实的怀抱给每次看见鬼都会立马缩在他怀里的耀耀。不过后来他偶然发现其实李柏耀自己一个人看恐怖片的时候都是面不改色地看着鬼从各个角落里钻出来吓主角团们，然后冷冷的评价一句：“傻逼。”
他突然感觉自己也挺傻逼的。
不过后来他们两看电影的时候还是会躲，杨槐砸吧砸吧嘴，回味过来了，原来这是情趣。
而现在……杨槐靠过去的时候脑子滚动播放着这些年看到的所有鬼片，一会是削了半个脑袋只留半边脑花的丧尸，一会是穿着一身红嫁衣长着两张脸的嫁娘，一会是带着红鼻子画着小丑脸的变态杀人犯拿着粘满血的生锈手术刀问：“你喜欢苹果还是梨子，哈哈哈哈哈……”脑子里的东西不知循环到第几遍的时候，那个声音终于近在咫尺了。
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杨槐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而面前杂生的灌木将声音的主人遮的严严实实，他伸手拨开那簇灌木，后面是一张看上去还挺年轻的男人的脸，脸上两道深深的划痕，一直从眉角划到下颚。他侧趴在地上，背后的几道划痕从侧颈越过肩胛骨贯穿到侧腰，其中最深的那道几乎是要把人劈成两半，隐隐能从伤口里窥见灰白的脊骨，他的右手不自然地弯曲着，左腿好像也有问题，脸上毫无血色，看上去只有最后一口气了。
死到临头，离那处悬崖只有一步之遥，可他嘴里不停叫喊着救命，左手紧紧抓着眼前的灌木根，仿佛是抓住了最后一丝求生的希望。
杨槐轻轻拍了怕他的手，说：“我来了，你先把手放开，我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那人也不知听没听进去，又或许是听见了但不相信杨槐，所以还一直抓着那树根，杨槐无法，只好一根一根地把他的手指掰开。可他抓住树根的力气之大，杨槐几乎地使尽全力才能掰开，要是他手里抓着的是人的腕骨，只怕已经碎了。
将他转移到稍微安全的地方后，杨槐才发现他的腹部还有两块创口。
跟背上的伤口一样，全是利器所伤。
他不知道这个人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落得如今一身的伤，虽然他不是专业治疗外伤的医生，但凭他的经验来看，照这个失血量，十之八九是没救了。
杨槐给他做了最基本的急救措施，眼看人就快不行了，将他留在这里没准还能让他在临走前过的舒服一点。
可他还是选择将他背了起来，没想到这人看起来挺苗条一个，背起来还是很重，一身的肌肉背起来硬邦邦的。杨槐为他喂了一点水，背上再也没了背篓的位置，杨槐将它藏在一簇半人高的杂草后面，为着十之一二下山了。
背了一个人之后，下山的路也变得艰辛了很多，杨槐拼着一口气，背着他走到了最近的村子。路上那人的身体越来越烫，隔着衣服也能感觉到异常的温度，他逐渐烧的神志不清，嘴里不断地重复几个词，
杨槐仔细听了一阵，发现他说的竟是龙骨花。
他的药材单上也有这味药，可他一直都没找到。
那人呢喃了一阵“龙骨花”，又开始喊另一个人的名字，隐约听的出是一个南。
“......南，龙骨花……过河拆桥……”他翻来覆去地念叨着这几个词，杨槐忍不住人问：“龙骨花在哪？”
杨槐以为他知到龙骨花可以在那座山的某个地方采到，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也不算赔了夫人又折兵，好歹还能多找到一份药材。
那人的嗓子也已经哑了，断断续续地说：“在他那里……都在……都在他那里。所有的花。”
“他是谁？”
“是李……南……我不能……”
话还没说完，就已经晕了过去。
杨槐：“。”怎么有种名侦探柯南里受害人既视感？
原本半个时辰的路程硬生生走了一个时辰，杨槐将那人送到村里的大夫家，掏出了身上剩余的银钱，嘱咐道：“大夫，您先帮他看看，不用担心钱。”
原本他是打算将这人送下山就去山上拿背篓，可看那大夫脸色，十分不妙，差点就把“他已经不行了”说出口，但看杨槐手里的碎银，还是叹息着说：“他伤势极重，怕是连王神医都救不了，我尽力而为，你做好心理准备。”
他不是没想过把这人直接送去王梦那，可是这中间实在是隔得太远，杨槐不敢保证把人送到的时候他还有气。而且，这人身上的伤口，□□可能跟官府沾点关系，寻常人家的刀剑没这么锋利，也不会让他留一口气在，要真去了城里，那跟自投罗网有什么两样？
杨槐在大夫家等了大半天，大夫累的满头大汗，终于是将那人的伤势处理好了，现在只听天命如何，他能不能挺过去了。他跟大夫道了谢，将最后一点钱给了大夫，略抱歉意地说：“这人暂时就安置在您的家中可否？我的药篮还在山上，我得去拿回来。”
大夫收了他的钱，只当他是寻常采药人，今天上山采药才偶然救下一条性命，慷慨道：“医者以人为本，以善立身，他既是你送来我这的，便是我的病人，我自会照顾他，你且去吧。”
杨槐再次道谢，想了想，又问：“请问哪里可以采到龙骨花？”
没想到那位大夫脸色立马变了，警惕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杨槐撒了个不大不小的谎：“家中长辈病了，药方里有一味龙骨花，可是上京城所有的药铺都买不到，药铺的伙计告诉我，白马山或许有。”
“那他是骗你的，上京城方圆千里，都没有龙骨花，一旦发现，就是诛九族的大罪。”
与此同时，白马山山脚——
“禀七殿，人已经救下了，就丢在那处悬崖边，不过人只有一口气，刚刚看见他被一个采药人背下山了。”
被唤作七殿的人面无表情地看着远处那座只有指甲盖大小的村庄，好一会儿才说：“那有什么关系，只要活着就好，活着这个秘密才会被说出来。至于最后活不活的下来，那就不关我的事了。走。”
“是！”
“等等，那位采药人也算帮了我们大忙，给他留点谢礼，去办，我先走了。”
“……是！”
作者有话说第8章 进京赶考（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