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告》烛榭

3、第二章

　　人造太阳的光线已被几十余年的光景所磨损，从厚重云层的间隙中洒下的光线昏黄得看不出本来颜色。匆匆而过的路人们走走停停间，地面上多年不散反而越堆越厚的尘土被掀得纷飞。
　　整个星球上的城市无一例外，都呈现了一种暮年死气沉沉的老态。

　　某座城市的中心，一幢坍塌的大楼留下的废墟上，一面巨大但是看起来十分劣质的屏幕上显示着当前的时间。只不过这老家伙已经不眠不休地工作了近五十年，时间准不准已经不得而知。

　　在城市的角落，常年无人清扫的几幢小楼前杂草丛生，金属材质的墙壁上长满了爬山虎，原本智能识别的金属门几乎成了一推就开的摆设，不过这房子的主人似乎没有让这位已近花甲的老先生退休的意思，它也就只好继续坚守岗位。

　　小楼的二层有一个三面都是玻璃的阳台，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风吹雨打中，玻璃早已死无全尸，光线还算足够的高地便被外来的动植物占领，成了它们的乐园。
　　小楼的一层倒是有了一点活人的气息。这里的布置十分简单，一目了然，家居甚至少得过了头。

　　智能调节玻璃透明度的窗户坏在了一个十分一言难尽的透明度上，使得室内一年四季都阴森得像是随时会冒出一只“嗷嗷”叫的厉鬼。

　　窗边一张瘸了一条腿的床上躺着一个年轻男人，不知他做了个什么样的梦，眉心微蹙，呼吸也并不均匀。

　　裴鹭生掀了掀眼皮，四周一如既往的昏暗。
　　空气中细小的沙粒摩擦着他的气管，他呼出的气息凝结成稀疏的白雾，飘散在空气中渺无行踪。

　　门猛地被推开，一个套着厚重防护服的兽人冲了进来，鹰爪般有力的手抓住裴鹭生的手腕，将他连拖带拽地扯到了门口。

　　“带你去看一个好东西啊。”那兽人一边说，一边不怀好意地笑着，他沙哑的音刮得裴生耳膜生疼。

　　不等裴鹭生回话，兽人便像扯麻袋一样扯着他走了出去。

　　这一路上，他们不断看到兽人杀死人类，但那些可怜的人们也许只是走得慢了一些或者摔了一跤。相比之下，扯着裴鹭生的兽人虽然十分暴力，但还是可以容忍他踉踉跄跄，并且配合着放慢脚步的。

　　他们走了很久，直到人造太阳近乎成为天边的一个小光点，兽人才停住脚步。

　　只见他们面前是一片光秃秃的平地，在这块地两侧的杂草丛中，隐约可见许多黝黑的石块。石块前，一个女人战战兢兢地望着裴鹭生，眼中透着无助与恳求。

　　女人的身后不知何时冒出了一个身型矮小、拖着一条长尾巴的兽人。女人见了他，小腿肚子颤得更厉害了。

　　扯着裴鹭生的兽人这才松开手，凑到矮个子兽人耳边小声嘀咕着什么。

　　女人一见矮个子兽人的注意被转移，连忙一瘸一拐地向裴鹭生冲去。

　　然而她可能是太高估自己了，还没跑出去两步，就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矮个子兽人反应极快，也十分残忍，不由分说便从腰间抽出一把造型奇特的枪，根本不带瞄准，就朝着那女人的方向扣动了扳机。

　　近乎没有任何声音，除了女人瘦骨嶙峋的身躯砸在土地上的一声近乎不可闻的闷响。

　　矮个子兽人一言不发，拖着女人的尸体，缓慢地挪走了。

　　裴鹭生的手中被带他的兽人塞进了一把金属锹。这锹通体银白，但略一细看就能发现锹体金属中的杂质。
　　只听那兽人说：“挖。”

　　裴鹭生逆来顺受，早已习惯了被人狗一样指使，便举起金属锹，插\进了脚下的泥土里。

　　……

　　空地上所有的泥土都被翻了起来，在地里埋着的东西不计其数，杂七杂八什么都有。

　　兽人俯下\身，戴着厚重手套的手指十分不灵活地在泥土中翻翻找找。

　　每过几分钟，兽人就会起身换一个地方继续翻找。在这期间，裴鹭生一直站在空地的角落。

　　一块碎石自他身后的石堆中滚落，与泥土中的一个金属小球一撞，发出了一声极轻微的碰撞声。
　　裴鹭生无处安放的目光立刻落在了地上的金属小球上。

　　那金属小球表面光洁，材质纯度极高，两端扁平，一条黑色细线环绕在银白色的球体之上，玲珑别致。

　　裴鹭生看了看不远处的兽人，竟然丝毫没有恐惧，伸手捡起了金属小球。

　　金属小球旁，一块碎石再次吸引了裴鹭生的注意。只见那上面有四个阴刻的数字，似是一个年份。

　　兽人在地里找了一番，一无所获。他直起身，走向裴鹭生，手套上的泥土慢慢滑落。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装鹭生望向兽人，“你到底要干什么？！”他这句话，不知为何带上了一丝质问与指责的意味。

　　兽人缄口不言，只是暴力地扯下裴鹭生手中的金属锹，拽起他的手腕，向来时的方向走去。

　　二人一路无言。

　　当他们回到裴鹭生的“家”时，已经是次日清晨，但人造太阳像是被什么东西蒙住了，光线昏暗，丝毫没有一日伊始的生机与希望。

　　兽人把裴鹭生扔回了小楼一层，转身要走。没走出两步，他忽然回过头来，对裴隆生说：“你的母亲没告诉你的，就不要再去问别人了。”他的声音好像并非单纯的沙哑，而是有夹杂着一丝无由来的疲累。

　　兽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最后彻底融入了风吹树叶摩擦的响动之中。

　　裴鹭生靠在破旧不堪的金属墙壁上，缓缓从衣袋里掏出一个反射着黯淡光线的金属物件。细看，原来就是他之前捡到的金属小球。

　　小球球身上的黑色细线好似有魔力一般，不断吸引着裴鹭生想要在那里找到一条缝隙，然后打开它一探究竟。

　　在一番内心矛盾极了的自我消磨后，裴鹭生最终还是决定要打开这个带着满满神秘色彩的金属小球。

　　人造太阳的光线因为时间的流逝，亮了一分。

　　裴鹭生的手指在黑色细线上轻轻滑过。在一声脆响后，金属小球的黑色细线上出现了一条裂缝，随即弹开，露出了被它一直藏匿着的那位的庐山真面目。

　　如水般剔透的钻石折射出些许散漫的光线，被几根银线交织环绕着，半镶进了一个银质的圆环之中。

　　裴鹭生看着看着，不由得睁大了双眼。

　　这分明是一枚造价不菲的戒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