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铛谣》灵诃

9、chapter9

　　之前白狼提醒她，那只章鱼怪是镇妖司没有登记过的黑户，很可能就是为了阻止镇妖司破解佛像之谜来的。
　　表姐在她来滨城就说，这里的土著居民信的神非常杂，甚至在历史上还有过大规模邪教屠人的活动，肃清了好些年，但至今也没搞清楚这里的信仰有多少种。

　　所以这里是妖魔鬼怪天然的藏身之地，白狼一行人对此也是讳莫如深习以为常，大约上面也是打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算盘，只要不出事，就不会撕破脸皮。

　　虽然滨城的都市怪闻少了，但不代表她不会撞上，当时表姐差点把十字架和打算都装进她的背包里，她表面一口答应，但物件一个没带。
　　因为裴予湄早就习惯了做普通人，即便无比清楚自己身上确实有特殊之处。

　　裴予湄原本以为下山之后，没理由这些怪事再找上她了，但是当她从收拾画板到步行回家，这一路上她都头疼欲裂，手腕上的红绳还一直散发出热度灼烧皮肤。
　　她就已经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生活，思考她之前平和的生活是否理所应当。

　　回到家她哆嗦着手给自己倒了杯冰水，让砰砰作响的心跳冷静一下，顺手给殷祈发了简讯，本来就取不下来手绳，总不能让这玩意一直烫手吧。
　　裴予湄刚坐下喘了口气，门铃就响了，她面色古怪地给殷祈打开门。

　　殷祈拎着公文包，风尘仆仆的样子一看就是刚结束工作，让裴予湄打消了是不是这人跟踪自己的想法。
　　滨城奇形怪状的生物不少，更别提它们的祖宗们，更是各有特色，殷祈这门课受欢迎很正常。

　　殷祈也知道她的顾虑，换鞋的时候解释自己刚刚结束了滨城的讲座，刚出了校门收到信息就赶过来了。
　　裴予湄哼了一声，莫名心里踏实了一些，去厨房给殷祈沏了杯茶。
　　她泡茶手艺不错，随便捣鼓味道都很好，没想到殷祈还挺上心的，总不能亏待他。

　　其实她只是想让殷祈将红绳的情况解决一下，其他的再去找镇妖司，结果聊着聊着她就把情况十分详细地说了一遍，最后殷祈已经开始严肃着狐狸脸想解决办法了。

　　殷祈说：“我能看看是哪幅画吗？”
　　裴予湄点头，将画取出来，展开给殷祈看，殷祈一脸复杂地接过了画，耳朵动了好几次。
　　她大多数时候并不能分辨动物脸上细腻的情绪变化，但现在能清楚地感受到殷祈有些不对劲。

　　“有什么问题吗？”她问。
　　“没有问题。”殷祈摇头，沉默了一下，还是说：“我知道这话你不爱听，但是我还是想说，灵感缪斯并不等同于爱情，你……要认清自己的心。”

　　裴予湄有些错愕，这些话她已经从另一个人那里听过一次，没想到时隔多年后，还能从眼前这个她曾一度抗拒和怀疑的狐狸嘴里再听一遍。

　　殷祈连忙对她说抱歉，裴予湄笑着摇头，“没关系呀。”
　　她犯不着生气，因为殷祈说的是事实，她无所谓地耸耸肩，如同当年回答老师一样，回答殷祈：“爱情这东西，试过才知道。”

　　她说完后，殷祈又陷入一种奇怪的状态，欲言又止坐立不安。
　　搞得好像是她和殷祈表白一样，裴予湄赶紧拉回正题，让殷祈把这根手绳弄正常。

　　殷祈手在上面拂过，红绳就变成了一道红色的火焰光圈，她还没来得及惊叹，光圈就从手上飞出去，绕着裴予湄打转，像一只粘人的小狗。

　　“发烫是因为它以为你还处在危险之中，于是警惕地观察周围，以防止忽然有人对你下手，只是过了这么久才消停有些奇怪。”殷祈沉吟。
　　裴予湄被他说的浑身抖了三抖，这不就是说她被盯上了么。

　　殷祈劝慰她不要怕，红绳是他的一只尾巴，只要不是妖祸出世，都能保证她不会受到致命伤害，在危险来临之前也能提出预警。

　　裴予湄不知道狐妖的尾巴练成法器是什么概念，她只知道这玩意可比镇妖司给她的有用多了。
　　她一下子就想起了，红线把章鱼串成肉串的画面，果真是个厉害宝贝。
　　她笑吟吟地看着已经变回正常红绳的样子，鲜红的绳子一圈一圈缠在手腕上，真是越看越好看。

　　临行前殷祈还说自己会调查池宜洲，如果他真的有问题，单靠人力调查可能不会有什么收获。
　　裴予湄没忍住，问殷祈：“你无缘无故对我这么好，值得吗，甘心吗？”

　　殷祈歪头，语调温柔，“如果换做别人，得到我这样的狐狸精，应该会很得意吧，为什么你却把我推开了呢？”
　　“因为我啊，不是别人。”
　　他点头表示赞同，“是啊，你是世界上最与众不同的人。”

　　鉴于殷祈的嘴甜，所以裴予湄答应考虑考虑殷祈应聘她私人保镖的工作。
　　收拾茶具的时候，她还在想殷祈这个妖，明明语气这么正经，听起来却像是在撩人似的。

　　在滨城的最后一晚上，她做了一个单调的梦。
　　巨大的眼睛悬挂在头顶，瞳孔转动，喜怒哀乐，仿佛在黑暗中隐藏着巨大的身体，只要张开嘴，就能把她吞进去。
　　这是第二次梦到了眼睛了。

　　这一晚滨城并不太平，以裴予湄为中心，妖气弥漫，妖魔环伺。
　　红色的影子在黑雾中穿梭，接触到红色影子的雾气散开又很快聚拢，今夜无论那只狐妖杀了多少，爪牙仿佛无穷无尽。

　　直到黎明，男人甩了甩手上的血，看向朝阳的兽瞳慢慢恢复成人类瞳孔，重新戴上眼镜后，他又是那个好老师。
　　撤去屏蔽结界后，殷祈朝别墅的方向看了一眼，才踏着地上已经成为沙粒的妖魔尸体离开。

　　这个梦太久，裴予湄醒来后也很疲惫，她挂着两个黑眼圈飞回华京，接连几天都精神不济。
　　就连应华百泉的邀请参加华京画家宴会的时候，还无精打采地打哈欠。

　　觥筹交错，灯红酒绿，这场宴上多的是举杯言欢，来往交际的人，唯独裴予湄恹恹地窝在角落，咬着吸管喝酸奶，她有预感，今天要是多喝几杯酒，回去指定会大吐特吐。

　　“裴予湄？”
　　身穿浅金礼服的女人端着酒杯靠近，有点迟疑地喊出了她的名字。
　　但是裴予湄对他们却没有半点印象，抬眼礼貌地说了声你好。

　　女人的神情变得古怪，一时间气氛凝滞，裴予湄疑惑地眨了眨眼，她应该认识吗？

　　“那就我来介绍吧。”一个男人出现在姜曦身侧，像是一个发着光的王子一样闪亮登场，“你好，我是池宜洲，JIS的艺术总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