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殷》灵诃

16、chapter16

　　“说出你的身份。”
　　看到裴予湄和殷祈一前一后从这个孤儿院出来，那个老人眼神变得犀利，沉声问她。
　　“这位……段爷爷，我是谁，您不是很清楚吗？”
　　华京首富裴家的独生女，除去画家这层身份，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履历。
　　但是她能站在这里，就证明她绝对隐藏了什么。

　　裴予湄眉目间的神情冷下来，抱臂看着他，并不打算在混乱的现场来次倾情自剖。
　　“爷爷，她不是你想的那样，和我认识也没什么特殊目的。”
　　段老爷子的随身护卫把精神有些虚脱的段小棋保护起来，段小棋将他们扯开，搀扶着段老爷子，着急地为裴予湄解释。

　　“老爷子，话不能这么说，裴予湄确实帮助了镇妖司解决问题，况且有我在，又会对令孙有什么企图呢。”
　　殷祈站在裴予湄身侧，摊开手，带着笑意将话头引过来。
　　裴予湄微微扭头看他，便发现他是假笑，就像是遇见他的时候，他坐在办公室笑的那样，明明眼睛都带着笑意，却不达心底。
　　如果不是见到殷祈对着自己露出太多善意的笑容，裴予湄还真不能一下子分辨不出来。

　　不过殷祈这话确实没错，以他的貌美程度，站到人群里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有他在，又怎么会对其他人心动。
　　裴予湄暗暗地想，得尽早学会控制双瞳，要不然看不到这美丽的脸蛋，真是亏大发了。
　　爱美，是她的天性，裴予湄对自己说。

　　裴予湄笑了一声，“老爷子，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有什么企图，不如您给我说说看？”
　　段老爷子眯了眯眼，这个时候把她的身份挑出来，只是有利无弊。
　　“你倒是机灵，却不是我家孩子的良配。”他摇摇头。
　　裴予湄翻了个白眼，看着羞得想要钻到地底的段小棋，无声冷笑。

　　“中洲大妖禁行，今天这番动静可是不小，这位殷先生早就应该被勒令返回妖界，”他敲了敲拐杖，一下子将剑锋指向了笑呵呵的殷祈，“上次裴小姐给你做出证明才逃过一劫，这次你又拿什么解释遮掩。”
　　段老爷子拿他身份做文章，就是不打算让他能光明正大在华京行事。
　　尤其不能在裴予湄身边转悠。

　　气氛凝滞之时，一道清冷的声音打破了僵局，“如果殷祈是裴予湄的妖宠呢？”
　　众人的目光随着声音落在从人群外围走进来的女人身上。
　　白狼和他的德牧副官跟在她身后，看样子是什么贵客。

　　她身穿修身的白色旗袍，裙边牡丹花纹若隐若现，一头鸦黑长发被簪子随意盘起。
　　身后还有一把露出了一角的乐器，约莫是古琴。
　　女人身上带着一股独有的静谧，只要靠近一点就忍不住屏息凝神。
　　即使看起来像是普通人类，但是在场所有人都有直觉，她绝对没看上去那么无害。

　　她的话不论可行性，光听就有些惊骇世俗——那可是一只不靠天地法相就能遮天蔽日的狐妖。
　　裴予湄就算再厉害，也不过时骨龄二十五的人类。
　　妖宠，也就是主仆契约，光看样子，谁是主谁是仆人还说不准呢。

　　“荒谬！”
　　段老爷子身边的护卫忍不住质疑起来，但是女人眼神都没分给他，只带着淡淡的好奇，打量着同样看她的裴予湄。
　　段小棋也觉得荒谬，可是又不仅想起了在里面的时候，他在没有意识的时候就被下了主仆契约。
　　忽然又觉得不是不可能。

　　“就算是主仆，主弱仆强，反噬的不仅是她一个人，这并不是什么有力的说辞。”段老爷子沉吟。
　　女子勾唇，“我说的主人，名字叫姜荼。”
　　为了印证她的话一样，殷祈眉心浮现出独属于姜荼的图腾，五层光印叠加旋转，最后贴合在一起形成了眼睛的形状在额头中央。
　　继而重瞳消失，一张白玉麒麟面具在脸上浮现。

　　与认知里作为姜启护国军队的麒麟军不同，最开始的麒麟军仅仅是作为姜荼的私军存在。
　　而贴身护卫只有三位，佩戴麒麟纹样的白玉面具。
　　在姜荼死后，三位侍卫下落不明，玉麒麟面具也已经埋入烟尘不见踪影。
　　上一次看到还是在慈善晚会上，姜钰心捐赠给博物馆的那只。

　　即便不知历史真假，那面具上散发的威压也做不了假。
　　他究竟活了多少年？
　　又为什么重现于世……
　　惊呼声此起彼伏，看向殷祈的目光瞬间多了几分敬畏。
　　白狼想，怪不得他那次对现在的麒麟军满是嫌弃，别人可能没这个资格，但如果他是那三位，还真有资格。

　　殷祈转头看裴予湄，面具渐渐消散，露出了一张美丽的狐狸脸。
　　但是裴予湄眼中，殷祈却渐渐和记忆碎片里，那张年轻的脸重合。
　　记忆里的青年最为喜爱他的面具，对着别人总是以面具示人，但是在和姜荼说话时，却会笑意吟吟的摘下来递给她把玩。
　　那是多么鲜活，又生动的一张面孔。

　　有了这层关系，就算是段老爷子也没法说什么，甚至最后还是带着恭敬离开的。
　　没办法，殷祈甚至连将姜启都见过，那时候段家的老祖宗都不知道在哪里玩泥巴呢。
　　当众人想要问他一些历史知识的时候，却被白狼下令隔开了距离，让身穿白色旗袍的女人和他俩一起单独说话。

　　“我姓应，应如是，我的名字。”
　　殷祈在她耳旁轻声说：“这是仙界的人，也算得上是朋友了。”
　　裴予湄眼神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她从小到大零零碎碎想起来的前世记忆里，大部分都是在姜国生活的，修炼的，和麒麟军相处的。
　　虽说那时候六界混沌，看到仙人或者是修者并不惊奇。
　　但是她确实很少想起来什么仙人，乍一看到仙气飘飘的应如是，就像是粉丝见到了喜欢的明星一样热切。

　　应如是转了转手腕上的镯子，不太同意殷祈的说法，“你这狡猾的狐狸实在不如我家养的玉面可爱。”
　　玉面是应如是的坐骑，当初还是他在大荒的朋友亲自抱给应如是的。
　　殷祈不置可否，反正只要他的主人觉得可爱就行了。

　　裴予湄眼底亮晶晶的光让应如是觉得很是可爱，在仙界孤冷仙山上一住就几百年的人，也对她的身份分外感兴趣。
　　帝女姜荼，怀揣着别样的使命重回人间，也唤醒了她三个最亲近的护卫。
　　也怪不得殷祈在大荒杀红了眼，还能抽空拜访她，请她出面解决愈发诡异的事态。

　　“裴小姐，不用拘谨，直接喊我的姓名就行，虽然我不常来这里，但是也不会拘泥于礼节这种东西。”
　　应如是友好地摸摸她的脸蛋，在裴予湄眼里，她的笑容莫名慈祥。
　　“这次她来，也是帮我们解开谜团的。”
　　殷祈张开手，泡泡一样的东西包裹着一朵蓝色的花瓣。

　　应如是一瞧，果然是幻海花，“仙界有一方净土，叫做阴阳太羽洲，最开始为了镇压海中魔物残魂，后来演化成修习医术的门派，其中有连接海洋的禁地，其中就有这朵花，幻海花。”
　　幻海花，顾名思义，生长在海边，能够引人入幻境的花朵。

　　禁地在太羽洲最下层的空间，常人无法抵达，离海底混沌最为接近。
　　“海底曾经有一批生物受到感染，一部分被猎杀或者关押，另一部分逃出生天，我正是怀疑妖祸异动，和这些余孽有关，这也是我来这的目的。”
　　应如是开门见山，将来去原因说的很清楚。
　　如果不是因为我在明敌在暗，说不定她直接就拎着剑将华京翻个底朝天，也不至于隐瞒身份在此处闲谈。

　　“那没什么去追踪的方法了吗？”裴予湄忍不住发问，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实在是太差了。
　　“虽然是魔物，但是和混沌的气息太过接近，想要分辨很难。”
　　“所以才会要紧紧和妖祸绑在一起才行，如果不是我们在一路发现的端倪，或许真的只是会以为是妖祸苏醒的缘故。”
　　妖祸的气息是魔物最好的掩体。

　　这件事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裴予湄按照原计划加固异动的封印即可。
　　应如是会给她们捏造隐士修者传承的身份，这样一来就能名正言顺地参与到加固封印的过程中。
　　而她则会在封印中布下仙界的追踪法术，检测情况，如同织网一般将猎物困住。

　　“那殷祈呢？”裴予湄不由发问。
　　应如是这才注意到默默站在裴予湄身边，看着像是在听她们说话，实则是时时刻刻关注裴予湄的殷祈。
　　“最好是能守在你身边，保证你绝对的安全。”
　　殷祈意外地看着她，倒也没发出疑问，在有所怀疑之前，他确实不想离裴予湄太过近。
　　但现在，守在她身边，是他最大的愿望。

　　“你不回大荒了吗？”
　　殷祈摇头。
　　“既然好不容易经过质疑留在人间，那我得好好珍惜这个机会，而且……”
　　面对应如是暗藏戏谑的眼神，殷祈对发出疑惑的裴予湄轻声说：“而且，守护你，本来就是我的使命。”
　　他倒是正儿八经的说，裴予湄这个听的倒是害羞起来了。